到达北极点附近的时候，已是开春时分，但此地的气温仍旧保持在零下三十度以下。漫长的极夜尚未结束，地平线以上没有丝毫阳光。

不过对于许言等人而言，温度再低也难以构成障碍，因为有高达。为太空环境而设计的高达，自然不惧区区零下几十度的寒风。

兄妹俩共乘一架高达，蔡康乘坐另一架，没费什么功夫便来到了北极地区的上空。按照刘子恒提供的坐标，他们找准了方位，缓缓降落。

成功降落之后，就是挖掘作业了。那个备用服务器，就埋在他们脚下的厚重积雪之中。

两架高达的手臂上，都装了简易的大铲子。它们一同挖了起来……

此时没有寒风呼啸，也没有雪花飘落。漫无边际的黑夜中，只有沉静的雪原。借助高达发出的亮光，他们可以看清脚下的白雪。但再远一些，便只剩下黑暗了。

看不到月亮，星星也分外稀疏。

或许是为了对抗这种冰寒死寂，在他们的内部通讯频道中，交谈一刻不停。

许言：“现在我们可以联系上刘子恒吗？”

蔡康：“在把服务器挖出来之前，不可能。”

路绫：“这个服务器只能发出信号而不能接收信号？不可能吧？”

蔡康：“当然，服务器的完整功能是可以收发信息，以便雅威号令他的手下，东山再起。但现在服务器的核心区域被锁住了。而刘子恒不在那个核心区域里，所以他能动用的就只有一个信号发射口。”

许言：“刘子恒发来的信息……你能转发一下么？”

蔡康：“当然可以。等一下，我给它转个码。”

片刻后，许言所在的高达收到了那个信息，于是他和路绫一起看了一遍。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再没什么疑问之后，交谈的话题就变成了闲聊。反正操纵高达挖掘这事，只需要稍稍分心而已。

许言：“除了你和刘子恒以外，还有没有咱们认识的人？”

蔡康：“你是指到了现在依然确定存活着的？”

许言：“那当然。”

路绫：“我先问一下，林雨夕肯定还活着吧？她有没有和你联系？”

蔡康：“有，她在澳洲。那里的人口密度相当低，她领导着一群人——那种规模，说是部落大概更恰当吧。”

路绫：“这样啊……其他人呢？”

蔡康：“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接受过基因编辑的，貌似只有我们几个而已。”

路绫不禁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许言突然道：“等等……好像挖出来了！”

一个黑色的尖角，出现在了白雪之中。去掉了它周围的积雪之后，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黑色立方体展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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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锁在只有自己一人的虚拟空间里，是什么样的感受？

没有可以聊天的伙伴，没有与外界的交流渠道，什么都没有……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足以让人精神崩溃了。

但对于刘子恒而言，这倒不算什么问题。

与普通人不同，他可以将自己的过往记忆整理为数据库的形式，然后在其中拣选出有意思的东西，慢慢把玩。

从二十一世纪初，到二十四世纪——或者说，新时代。这三百年的岁月，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无数的痕迹。当然，比较久远的信息都不太可靠，因为他是在一百多年前将意识数据化的。他在那之前的记忆，都是从大脑中转出来的。而人脑并不可靠，自行篡改记忆的情况屡见不鲜。最值得信赖的，还是始终以数字信息的形式储存下来的记忆。

除了观赏自己以前的记忆之外，刘子恒还可以写小说。这事算是他的老本行了，要知道在旧时代他就是靠着写小说和拍电影成名的。

不需要纸笔，也不需要带键盘的电脑，他在自己的意识中创作，创作的成果便直接被储存进记忆库。卡文的时候可以翻一翻以前的记忆，累了的话可以在自己的意识中创建一个小小的公园，用以休憩——受限于能够调用的计算力，他能够创造的虚拟空间相当小，而且稍远处的细节都不得不模糊化处理。

突然间，这个意识空间的平静被打破了。来自外界的信息交流通道，突兀出现。

刘子恒立马反应了过来。

可视化连接渠道建立完毕之后，他看到了许言、路绫、蔡康。

“是不是打扰你了？”许言笑着问道，“把自己锁在小黑屋里看黄片呢是吧？”

数据意识体没有泪腺，于是刘子恒此时的那种感受便无法以任何方式表现出来。他只是愣了片刻，然后笑骂道：“滚你的！老子码字呢！”

“诸神之首和所罗门魔王的分身就在旁边，你居然还能安安稳稳地码字，也是蛮心宽的啊。”

“在我旁边？他们确实也在这个服务器里，而且就在服务器的核心区域。不过那两个家伙跟我可是隔着一道天堑呢。”说着，刘子恒将那所谓的天堑用视觉形象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纯白的氤氲雾气，形成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墙。

见那三人若有所思的样子，刘子恒继续解释道：“只要不用意识去刺探，不让它的波函数坍缩，那么这道量子迷雾就不会被破坏。”

路绫反问道：“那么，如果里面的雅威主动往外探呢？”

“放心，他探不出来的。量子迷雾存在的目的不是锁住里面的意识，而是为了保护里面的意识。所以如果只有雅威的意识在里面，那我确实很难困住他。但现在，迷雾内有两个意识体。这就意味着雅威要想出来，就必须吞掉荣轲的意识。”

蔡康接道：“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雅威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在半年前的网络攻防战中就不会一败涂地了。”

许言忽然问道：“我们是不是没办法用任何方法得知……迷雾里面，荣轲和雅威在干什么？”

路绫补充道：“确切地说，是荣轲的分身和雅威的本体。”

蔡康：“我倒是也很好奇这两人能聊什么……”

刘子恒：“我赌五毛，你们绝对不敢刺破迷雾进去旁观。”

“废话！”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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