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答应了他?”
红磷摩擦绽放火焰,烟草燃烧,滋滋着升腾蓝烟,朦胧整个阳台的气氛。
月亮出现了。
乌云里,一些星星也不安分的闪耀。总之虫儿也寂寥,有猫儿越过屋檐的轻声,更多是风在歌唱。
帕英-德-雨果靠在栏杆前没有多少表情,大拇指勾下烟嘴;烟灰抖落,顺带还有一些话:“蒂姆-奇得塔斯绝不是简-艾斯的最后一站,我们都清楚七十七号庄园里那些巫师的质量,‘萝拉祝福’最多发挥一半的功效,我们还要多上一份保险,而古兰苦体明显最合适。”
“他是炼武者,能处理好那瓶秘药。”
夜风滑过眉眼,换了身锦衣长袍的帕英-德-雨果正对着星空,脸庞至极英俊——如果有故事书,应当是第一主角了。
“噢~”范-布鲁图斯吐出烟圈,吸下鼻子,转而问,“你一共给了他多少钱?”
“六千万,三千万是定金,另外三千万在比试后第二天支付,而且都将以古德-讷斯的名义,很难查到我们这里。”
“这也有点多了。”范-布鲁图斯继续吞云吐雾,忽的发出笑声,“你还不如用这笔钱去说服七十七号庄园里的仆人,也许他们会为此铤而走险呢。”
“啊,是啊。”帕英-德-雨果也笑起来。
双方对视,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戏剧意味。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七十七号庄园里的禁忌是不是生人勿进。如今能在那座庄园活跃的人的祖上三代讯息都呈列在大小那两位管家的桌上,何况服务于简-艾斯的那些鹰犬,那些用钱,以及太多美好期许拴住的狡诈巫师——他们可太熟悉各类人脸表情了,占卜等巫术也终不是戏言。放在以前确是有一些人从内部被策反,可传奇维奇回来的那个夜晚,太多事,现在都让那些觊觎者冷到骨髓。
太过幸运了……
帕英-德-雨果不禁叹息。
丰硕的种子遇上了最丰沃的土壤,他至终都想不清为什么查理-米尔顿会如此帮助这个神体;简-艾斯完全是依托这位继承者起的家底。而安娜殿下的人事也总是钟情于这个浅薄如纸的少年,父辈们常说面对一个敌人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比他朋友还要了解他。
帕英-德-雨果确然这样做。可除去幸运,他真切从简-艾斯的资料里读不到太多信息。
这究竟是为何呢?
他再次眼眸垂低的想,脑中的思维暴风兴许影响到了身边人。
范-布鲁图斯往前握住阳台栏杆,仰望星空,颔首出声:“蒂姆-奇得塔斯那边我明
天再去游说,简-艾斯这次不会再爬起来了,放轻松点,雨果,你我都知道,”范-布鲁图斯点点自己脑门,“现在有多少人要杀他,紫藤花应付不了,除去我们,简-艾斯也出不了加贝帝斯这个门。”
“但维奇确实封城了。”帕英-德-雨果想到这一点,转身靠住栏杆,将剩余点火星的烟蒂熄灭在盆栽内,“你认为他这是为了什么?”
“可能真正是恶魔的消息。”范-布鲁图斯耸耸肩膀,也把烟蒂弹飞,眉头微皱的讲道,“换句话来说,我也有些不好的预感,为什么是在最后一场比试结束后解除封锁?维奇……对简-艾斯这么有信心么?”
“看来我们想到了一块。”帕英-德-雨果舔下略微干燥的唇,换气,很快笑出了声。
范-布鲁图斯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徜徉在风里享受月光灿烂。只是稍一会儿,壹号庄园就有了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夜风一圈一圈吹动花草,沙沙的,压抑中有种莫名的心悸,仿佛某条匍匐在大地边缘的巨龙醒来,向这片天空张开吞没一切的双翼,给予无可描述的威压。
那是安娜回来了。
一长排挂着青色灯笼的马车浩浩荡荡穿过前院。
晚风燥热盘旋,黑暗深处的猫头鹰泛起咕咕声,夜鸦张翼,树叶簌簌作响,范-布鲁图斯与帕英-德-雨果下意识把腰背挺直,调整呼吸,展露出自己最好最精神的一面。
风信子的声音依旧缥缈。
如暗潮般无声的车队停在前院花丛中。这样的威势足以让上前迎接的女仆们双腿发抖。她们投映在路面上的影子自主移动,延伸打开一个个车门,待到最先头那辆红木马车时,帕英-德-雨果以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为公主殿下躬身,伸手接住这位明月的施舍,虔诚献上骑士的亲吻,退在一旁,收敛所有声息。
“殿下。”范-布鲁图斯没有亲吻安娜手背的资格,躬身,献上自己的诚挚问候,跟着向老女巫递上自己的礼盒,任由对方把关检查。
“让你们久等了。”
平和不带波澜的声音扩散。
这次安娜穿了平常少有的大红色长裙,如天鹅般的玉颈戴有红宝石做点缀的玛瑙项链,脸蛋两侧的水晶耳坠子绽放另一种华光,整个气势,单单站在这里就已充足,令人无法直面,更别说抗拒这束权柄的化身。
“这是帕英的荣幸,我尊敬的殿下。”帕英-德-雨果再次躬身,嗓音温醇的笑道,“能为殿下花费时间,是每一个骑士的毕生所求。”
“我也一样!尊敬的殿下!”范-布鲁图斯挺胸做士官礼,而且是帝国第三军独有的动作。
安娜闻言没有多说,伸手搭在老女巫
的臂弯上,低头看路,连正眼都没给范-布鲁图斯,仅向帕英-德-雨果点了点头,然后在仆从环绕里进入城堡大厅,脱下蕾丝手套,一步一步登上楼梯,往二楼专属主卧层走。
“让厨房准备晚宴。”
一位女仆领命告退。
老女巫罗斯-玛丽接住主人脱下的披肩,仔细感受室内的温度,于是选了个相对较薄的款式递给主人,并抬手指唤醒莺歌花纹的大门,随主人一同进衣帽间,开始自己的忙碌。
“今天又有什么任务要交给外面那两人么?我尊敬的殿下。”
不断勾指唤来衣柜里的各类服饰,老女巫一件一件查看,身体轻飘飘地好似要腾空,而脚尖确实也离开了地面来。
“让他们保持各自的工作吧。”
歪头,抬手取下水晶耳坠,镜中人是如此温柔清丽,好似不沾尘埃的花,高居于云端之上。
“我是问晚宴的事,殿下。”老女巫从半空中飘回来,像一朵蓬松的云,陪伴住月亮,“你要习惯,我亲爱的殿下,帕英-德-雨果已经是你的骑士,而范-布鲁图斯也成为了你的侍卫官,你的言行已不单单是代表个人了,整个皇室,都在你的举手投足间释放威严。”
老到满脸皱褶的女巫贴心为主人取下项链,勾指唤来一个红色小盒,将项链放了进去。
“我知道,”坐在镜子前的安娜慢慢点头,任由自地面延伸上来的影子为自家更衣,“可我还是有些不习惯,玛丽。我曾以为我会一直与他们是朋友,就像小时候在庄园放松玩耍那样。”
“噢~那他们可没这么大的胆子。”整理一件长裙,老女巫抽空回声,并隔空指挥几件顽皮的衣物回到衣柜去,“公主并不需要朋友,而是一个个忠诚的子民,对于您来说,你只需要在意你的裙摆是否干净,然后像您父母那样高-瞻远嘱,领导千万子民。”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亲爱的殿下。”
有着宝石点缀的素白长裙套在安娜的妙曼身躯上。
老女巫一时满意极了,从琳琅满目的饰品飘舞里选到最合适的一款,仔细为主人戴好,双手合握,脸颊上的皱纹都乐到散开:“所以晚宴就由您独自出席,范-布鲁图斯与帕英-德-雨果在侧厅陪护了对吗?”
听着女巫的问。
安娜略略垂低了眼眸。
老女巫借此飘下将手掌温柔搭在公主殿下的肩上,看住镜中倒影,皱褶许多的嘴唇上挑出和蔼笑容,那声音……更是温柔如此刻的晚风了:“殿下,高座像是另一种孤独,它是忧愁的伴侣,也是精神活动的密友。”
“你至终会成为女王,这是流淌在你血液里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