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几日后,我们来到海边。
天空碧蓝如洗,海水是清澈的湛蓝色,通体透彻的蓝,蓝到无边无际,天和海连接在一起,水天一色,仿佛连整个人都置身于这片蔚蓝之中。
一阵风携着咸咸的海水味儿远远送来,风起云涌,浪花四溅,途径一块巨石的时候听到年轻情侣依偎在一起互诉衷肠,不时还能听到孩子们嬉戏玩闹的声音。
我赤着脚走在沙滩上,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看不到边际的大海,忽然觉得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怪不得有人总说要看海,原来在大海面前,人显得是那样的渺小。而心情,却豁然开朗。
现在正是午后时分,悠若还在宾馆里睡美容觉,我不喜欢刚吃完饭就睡,便打算出来转转。
因为时间还早,太阳也比较厉害,海边的人并不是很多。不像临近傍晚时分,夕阳西下的时候,人们都出来了,赶海,看云,赏夕阳。
海边有一些贪玩的大人和孩子,还有一些临海而建的小店,卖冷饮和租游泳圈等。我出来的时候因为身上没带水,所以走了一段路感觉到口渴。
巡视一周发现不远处有一家“海之家”招牌的店,我快步走了过去。
店风是很古朴的形式,用不知名的木头建造而成,没有特别花哨的装饰,风格自成一家,店面不大,却有不少吸引人的地方。
我最初便是被这家店独特的装饰吸引过去的,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非常大气,门口是清一色木质的桌椅,上面放着装有勺子和筷子的木筒。
看起来,很对我胃口。
然而,当我走进去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人生……真的是无处不相逢。
“欢迎光临,请问要喝点儿什么?”因为店面不大,又建在离繁华地带比较远的地方,所以这里的客人不是很多,自然,服务生也不是很多。但是这个身材高大面容坚毅的熟悉面孔,还是狠狠把我震撼到了。
“沙踪城?你……你在这里打工?”看着头戴太阳帽穿着服务生装束的高个子男生,我一下子惊讶得无以复加,就连最基本的矜持都没有做到,张嘴便脱口问道。
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热闹的人,所以避开那些喧闹的人群一路走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却不想……会在这里遇见他。
可是……他明明……是高中生吧!应该……还没有成年啊!为什么会……
见到我,沙踪城似乎也吃惊不小,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给要离开的客人结完帐,本就冷清的店面里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他走到我身边皱起眉头打量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踌躇着问道,“你……你的病怎么样了?怎么有空来这里?”
“病?我的病,你是说……”我脑袋转得飞快,立刻便诞生一种猜想,“难不成……那天那个人……是你?!!”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狠狠震惊了一把,“不……不会吧?”
我妈事后专门就我家的门被子祺踢坏一事好好教育了我一顿,说什么“虽然事态紧急没办法才把门踹开的,但是身为一个女孩子做事这么粗鲁总归不好,你下次见到她一定要叫她以后行事多稳重些”。
虽然我一直怀疑这件事是不是子祺做的,但一来身边没有像子祺那么厉害的人,二来那天我昏过去了不知道真实情况,三来子祺根本没有跟我解释算是默认了,我也就真的以为那件事是子祺做的了。没想到……
“你……”“我……”
两人同时开口,视线不期而遇,然后不约而同别开眼去,神情似乎都有些尴尬。
“还是你先说吧。”“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我在心底微微叹口气,走到台前翻着菜单,对他道:“既然人不多,我们就坐下来说吧。我要一杯冰橙汁。”
“冰的吗?你……算了。”沙踪城听到我的话皱了皱眉,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我气色还不错,便微微松了一口气,走到旁边接了一杯橙汁,捣鼓起来。不调那么冰就是了。
橙汁是鲜榨的,用透明的玻璃杯装起来,吸管上面还装饰有一片柠檬。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橙黄色透明液体上面漂浮着几个冰块,一阵凉风吹来,感觉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呵呵,谢谢你。”我微微颔首,笑着接过橙汁。
店里四周挂着用贝壳串成的风铃,当有海风吹起的时候就会奏起一阵悦耳的音乐。叮当作响的声音清脆动听,在这海风吹拂的安静之处,有种别样的风韵和意味。
我们面对面坐着,不大的店里只有两个人,一时间……静谧的气氛在蔓延。
“好久没有这么舒服的放松一下了,整天学习,整天学习,唉,我整个人都要锈掉了……”这么好的环境,并不适合提某些不愉快的事情。托着下巴眯起眼睛走神片刻,把那些令人讨厌的回忆清除出大脑,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橙汁,用吸管习惯性地轻轻搅动杯子里的果汁,摇头晃脑的,微微喟叹着望着海面说。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死读书的人,只不过是觉得现阶段除了好好读书我什么也做不了,比起浪费时间挥霍度日,我还不如把眼前的工作做好。
悠若总说我有时候冷静得太可怕,净考虑些不是我这个年纪的女孩该考虑的问题,喜欢些不是正常人应该喜欢的东西,但其实我……只不过是一个很平凡、很平凡的女高中生罢了。
我也会幻想,我也会有期望,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背起行囊走四方,用我这双脚踏遍祖国的大好河山,去寻觅那些遮掩在森山老林里的古刹和古寺,然后……用我这双手和手中的笔绘出我心目中梦想的蓝图。
“学习……很辛苦吗?其实偶尔放松一下也好,尤其是你,身体不太好,有时候,不太那么勉强。”沙踪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磁性,说话语调不高不低,恰好深入人心,那双纯粹的黑色眸子凝视着我,气质有种说不出的清冷霸气,说话时却给我一种放松和温暖的气息。
“呵呵……谢谢。”听到这番话,我猛然抬起头,有些讶异地望着沙踪城。他怎么知道我身体不好?真是个……细心的人。
一时间,我的胸膛仿佛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了,之前一直压在胸口对子祺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连悠若都没看出来的事情,他竟然……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样的人,会是不经考虑就泄露出子祺的秘密的人吗?难不成……会有什么隐情?
本来是为了……发泄一通才坐下来跟他谈谈的,却不想……我现在又犹豫了。毕竟是……忙了我那么多次的人啊,真正去责备他的事,我还是……有些为难。
沙踪城给人的感觉总是沉默寡言的,但他却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然后朝我伸出一只温暖的援助的手,不管是曾经那次我被班里女生刻意刁难,而子祺和悠若又恰好不在我身边,我只得一个人在放学后独自清理偌大个礼堂时,他悄无声息地背着书包出现在被黄昏照耀下显得有些反光的门前,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巧遇,相助。
望着他,望着他,我竟然就这样出起神来。
其实说真的,沙踪城并不是个起眼的人。悠若曾经说过,有些人天生就是发光体,有些人却是等待被人从沙滩上捡起的珍珠,没有打磨绽放光芒之前,谁人也无法发现他的价值。
沙踪城……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个头高大,性格木讷,再加上总是隔三差五的不出勤,班里老师和同学都不太喜欢他,好不容易有时按时间到校上课,大家又会很默契的同时疏远他,这样一来二往的,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更加沉默寡言了。
沙踪城这个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接近的,全身上下释放的气场也是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不仅仅是他的外表和长相给人压迫感,更是因为……他是父亲是个正在蹲监狱的人,而他的母亲,似乎也传出过许多不好的流言。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若是……那个智者根本没有去解释呢?那自然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人成虎,说黑成白。
沙踪城是个聪明的人,我一直这么觉得,他肯定是个不笨的人!
他每次考试都刚刚好到一班的分数及格线,所以不至于因为考试成绩太差而被老师踢出教室去,而平常迟到早退加在一起的扣分,也经常被他在运动会上的出色表现给弥补了回来。但总的来说,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不管是学习,家世,还是那塞到人海里一下子就会被埋没的长相,比他优秀的人还有许多许多。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渐渐在我心中扎了根。最初对他的印象应该始于初中的那次毕业典礼吧,再后来……是成为同班同学,一个在第一排,一个在最后一排;一个总是第一名,一个总是最后一名;一个娇小,一个高大,但同样的……为人所知。
此时的我们都还不知道,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命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