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季思寒的说法，由于峦石城针对矿工死亡事件制定的赔偿标准非常严苛，这笔巨额赔偿如果全部落实到位，绝对会让玄铁矿山这半年时间都给孤云宗白打工。

而孤云宗为了防止自家弟子监守自盗，也制定了非常严密的监管措施，即便是姜歌也不敢明目张胆帮季思寒造假，尽管如此，再严密的漏洞也总会被人找出漏洞，姜歌作为分管相关业务的最高负责人，依然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裁量权。

季思寒表示，他跟姜歌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已经有了相当成熟的暗箱操作流程。

当初贺明远想通过基层矿工调查峦石城矿山腐败桉的关键证据，季思寒就勾结了姜歌和孤云商会，将所有涉事的矿工全部临时调去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工作，并紧急更换了新版的矿工名册，这就导致贺明远无论如何调查，都找不到这些涉桉矿工的去向。

这次季思涵找到姜歌，就是想让他把过去半年的工人伤亡认定为“非工伤”，只要能证明这些矿工不是在工作时间死掉的，那么青宁商会就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毕竟你们这些矿工在家里不小心摔了一跤死了，总不能赖到矿山老板身上吧！

既然季思寒需要找姜歌的关系，才能把矿工的意外伤亡认定为“非工伤”，这背后的事情显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杨路继续追问道：“咱们青宁商会旗下的这些遇难矿工，到底是死在什么地方？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

季思寒老老实实回答道：“他们确实是死于青宁商会矿井的矿难，但未必就是工伤！”

这下李青宁也顾不得生气了，惊道：“这种明摆着的事情，你们也能颠倒黑白？”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工伤认定其实相当模湖！”季思涵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继续解释道，“目前对我们比较有利的一点，那就是咱们商会旗下的矿工都是自愿参与加班的，并且事先全都签署了《自愿加班承诺书》，这些信息都是早早就公示过的，即便是任何人来查也没有毛病。而因为加班发生的发生事故，那就未必算工伤了！”

李青宁没好气道：“既然你这么有理，那还去给姜歌送钱做什么？”

季思涵回答道：“大小姐，关键还是矿难发生的时间！因为峦石城矿山的内部结构太复杂，我们都是事后很久才能知道发生了矿难。因此我们需要找姜歌帮个忙，把矿难发生的时间，都确认在非正常工作时间段，也就是加班的时段。这样一来，这些意外死亡事件就可以被定性为‘工人擅自加班导致死亡’，我们青宁商会也就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了。”

工人擅自加班导致死亡……

这种丧心病狂的罪名，哪怕杨路听后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们这也太狠了吧！”

不得不说，这季思寒的管理风格和贺明远完全是两个极端。

如果说贺明远的管理方式是依靠严格的规章制度，编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所有潜在的贪腐风险全部纳入考量，那么季思涵的管理方式，则非常具有地球的互联网思维，不仅很会给员工打鸡血，还非常善于各种钻制度的空子，透露着极度冷血的残酷。

他这次竟然还给麾下矿工罗织了个“擅自加班罪”出来！

然而季思涵却满脸无所谓道：“杨顾问有所不知，咱们青宁商会玄铁矿山对矿工不是太狠，而是太好了，以至于最近其他矿山管事都向孤云宗提出了抗议，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情给强行压了下去。”

李青宁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呢？”

季思寒迅速解释道：“咱们青宁矿山每年死多少人，这些事情都是公开信息，可是来报名的矿工依然络绎不绝，要是没有我亲自在一线监督，有些矿工为了换取一个招工名额，甚至愿意把自己老婆，给我手下负责招工的小管事陪睡！如果咱们青宁商会对麾下矿工有半点苛待，怎么可能出现这种热火朝天的报名状况？”

杨路回想起当初面试报童时的见闻，忍不住感叹道：“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治不了，那就是穷病！很多凡人并不害怕卖命，而是害怕没有卖命的机会。”

看到杨路附和了自己的说法，季思寒当即点头如捣蒜：“杨顾问看问题果然透彻，我们开出这么高的工资，已经足以让矿工们感恩戴德了，要是我对手下这帮矿工再好点，咱们青宁商会玄铁矿山，恐怕会被各大矿场主以破坏行规为由，联手排挤出峦石城了，毕竟我们对矿工这么好，那不就是故意给其他矿主难堪吗？”

听完季思寒的解释，杨路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此人独创的“花两份钱雇一个人往死里干四个人活”的管理模式，哪怕放在地球，也算是划时代的发明。

要不是确定季思寒不是穿越者，他甚至以为此人是哪位互联网大厂老板穿越过来了。

“按照我的说法，这就叫爱干干，不干滚！”季思涵并不知道杨路心里在吐槽什么，依然在滔滔不绝地替自我辩护着：“我们既没逼矿工加班，还开了这么高的薪水，他们要是怕死，完全可以选择不来，但他们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怕死。更不用说，哪怕是这些非工伤的遇难矿工，我们依然补偿了他们全家每人300元灵石币巨款，现在咱们矿上的矿工不仅不怨恨青宁大小姐，还都在夸我们青宁大小姐仁德呢，大家每天心里没有别的想法，就只剩下感恩了！”

杨路无语道：“能把加班搞得这么正能量，你也是个人才啊！”

季思寒得意地笑了笑道：“哪里，还是杨顾问的讲话水准更高！正能量……这个词用的真是妙极，我改天就把这个词汇加入最新的矿山招聘启事。”

杨路哭笑不得地摆摆手道：“得了得了，所以你贿赂姜歌，就是为了摆平矿工矿难死亡造成的麻烦？”

季思寒重重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您只需派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经过连番审问后，杨路基本已经可以确定，季思涵只是不想把见不得光的手段拿到台面上，所以才偷偷挪用了峦石城矿山的收入用来贿赂姜歌，来摆平多名矿工因为矿难死亡的麻烦，并且他的行贿总金额只有区区5000元灵石币，相比矿山的利润来说并不算多。

于是杨路“嗯”了一声，就打算对此事盖棺定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