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山岭长吁一口气，脸上罕见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如果不是头儿那一剑，今天想杀他，还真不容易。”

想到擂台上的拳拳碰撞，他难免有些心悸。

因为自从他修炼以来，他从未遇到有谁的防御，能与他相提并论。

从他的体型、力量的强大，都是基于牛家的超强体术。可以毫不夸张的讲，牛家在体术的层面甚至可以与李思明相媲美。

但是李思明做到了，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真的死了吗？”

牛子玉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远处被火灼烧的痕迹，感觉有些不真实。

“难道那个战神就这样被杀了吗？”她依然不敢在潜意识中接受这个信息。

因为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来，她整整疯狂训练了三十年，每时每刻都被灌输的理念就是如何击杀李惊天，那个作为东方战神般的存在。

三十年磨一剑，即使是无尽炼狱般的训练，内心那份坚定的意志也支撑着他们继续坚持着，因为那个人不是一般的武者，而是李惊天。

只是“李惊天”这三个字，就足以让所有人敬畏。

而这个任务，更是她一生的目标。

如今目标完成了，她反而有点接受不了，感觉内心空荡荡的，有点不真实，甚至可以说有一点莫名的空虚，失去了人生的方向，迷茫、彷徨。

没了目标，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

“真的已经死了，众目睽睽之下被烧成了灰，哪怕他是李惊天，也无法再复活，我们可以给义父交差了！”牛子飞有些感叹。

牛子飞知道，在自己的脊柱血剑之下，无人可以生还，他平时接受的刺杀训练就是一剑封喉，一剑毙命。

牛子玉没有再说一句话，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

下面冷风习习，一片漆黑，在浓雾的遮掩下，什么都看不清。

“龙首山有上千米高，这个距离掉下去，人会怎么样？”她突然问了一句。

“必死无疑！”牛山岭瓮声瓮气地说道：“哪怕是战神一般的存在。由此掉落，基本都有死无生！别想太多，宗主还在等我们呢。”

牛子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长吁一口气，转身离开。

擂台上，屠龙小队四人站成一排。

在牛子飞的带领下，四人对着悬崖方向拱手鞠躬：“恭送师祖！”

四人弯着的腰，久久没有立起。

“嗒、嗒、嗒……”

点点水珠由脸颊滑落，轻轻的滴落在擂台上。

没人说话，也没人言语，任凭泪水往下流。

不知是悲伤逆流还是喜极而泣，在这一刻，都已经不重要。

他们所有人，都想杀了李思明，哪怕是以命换命都在所不惜。

但在另一个层面上，他们已经李思明当成了良师，当成了陪伴他们三十年的益友。

因为他们所学，归根结底都是李思明所教。也正是因为他们所学是李思明传授的，因此他们的师祖才有可能被针对，才有可能存在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效果。

他们对于李思明的了解，甚至比对自己的了解都还要深刻。

他们真的非常清楚，对方是个怎样的传奇，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越了解，越敬畏；越敬畏，越仰视。

那个男人曾经的辉煌，是他们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痕迹。

因为那个男人，天罡榜第一至今仍然悬空。

号称举世无敌的牛海峰，他们的义父，始终只能屈居第二，也只敢屈居第二。

因为牛海峰心里清楚，即便成就再高，即便现如今举世无敌，但依旧无法超越那个男人。

在没有达到那个男人的成就前，他只能做万年老 二。

兴许哪一天，当牛海峰自称第一时，那便是真的第一了。

对于那个男人，屠龙小队众人没有任何憎恨，反而还充满着无限的敬重，然而立场不同，他们被训练出来，他们唯一的存在因素，只为杀了对方。

仅此而已……

这个夜很长，然而漫长的一夜终于跨过。

第二天早上，一个震惊银州，震惊大辽，震惊整个京都，甚至于震惊华夏多个地区的消息，开始迅速蔓延。

无极战神李思明殒命。

三大家族最忌惮，最敬重，最畏惧的男人，李思明——死！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时，如同山崩海啸一般蔓延……

一个普通的男人在桌前提笔疾书，挥洒泼墨，动作洒脱，神情专注。

毛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灵性似的，龙飞凤舞，俨然有一种大家风范。

写完，停笔，只见纸上写了四个大字——举世无双！

平心而论，字写得很普通，普通到几乎没有任何亮点，但同样，似乎也找不出什么缺憾。

很规矩，很传统。

男人笔尖点在宣纸上，于“双”字的最后一笔处停住，久久没有挪动。

半响后，男人再次提笔，在“双”字后面，打了个问号——举世无双？

“老爷，银州那边传来了消息。”

便在此时，一个老者敲门走进。

“说。”

男人并未回头，望字出神。

“根据牛子飞所报，李思明已死！”老者语出惊人。

“此话当真？”

男人豁然转头，普通的脸上，那双原本普通的眼睛，此刻如刀般锋利。

仅仅只是一眼，便让老者如坠冰窖。

“屠龙小队众人亲自确认，还有不少目击者见到，他……确实已经死了！”老者惶恐地低下了头。

“死了？”

男人再次背过身，望着宣纸愣愣出神：“真的已经死了吗？”

“恭喜老爷除去华夏领域上的心腹大患！”老者拱手贺喜。

男人微微皱着眉，抬起头，看向远处天空，眼神没有激动，没有解脱，更没有兴奋与喜悦，有的只是一片平静，以及那么一丝丝的怅然。

“师父，您一路走好。”

半晌，男人双手作揖，破天荒的俯下了身。

哪怕再憎恨，哪怕再想杀了对方，但真当愿望达成时，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已一笔勾销。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现在如是，三十年前亦如是。

只是在他还未彻底泯灭的人性当中，始终存在了那么一丝的敬意。

能让他牛海峰敬佩，并且自愧不如的，古往今来，只有一人而已……

低头望着宣纸，男人再次提笔，往下一拉，划掉了问号，彻底变成了举世无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