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命去还的账，欠着也就罢了。反正还不还这种账，是她说了算。

院长的脸色变得更激动了，却是因为愤怒：“你的意思是我对你不好？！”

叶语冷眼看去：“您对我好这毋庸置疑，如果您对我不好，我何苦大老远地到T市救你们？又何苦在离开B市之后托人帮忙把你们带过来？”

这是她所做的事，当然更多的是原主的念想，如若不然，她根本就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但是现在呢？”她的脸色终究带上了嘲讽，“我一直想方设法保护着的院长妈妈，在逼我去死？”

院长原本志气昂昂的表情瞬间僵硬了，想要理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叶言觉得听够了，有点不想继续这种毫无意义地谈话了，选择了不再置身事外：“在B市，我就已经想问你了，但当时气氛够僵了，我觉得没必要再多话，也就暂时搁置。”

他直视着院长：“但现在，我问你，难道在你心目中，小语永远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个吗？”

院长咬了咬唇，半晌才回答，却是和叶语说：”小语，你在妈妈心中，是很重要的。妈妈很爱你，也不希望你出事。“

她的眼里蓄满了泪，似是不忍：”可你若是不跟着丧尸皇走，这里的所有人就都得死。小语啊，为了这些人，妈妈也是没有办法啊！“

”没有办法？“叶语冷冷地笑了笑，”那我就要问您了，谁让您想办法了？谁逼着您上来了？谁让您大包大揽，觉得自己可以控制我，让我去送死的？“

院长被刺的有些恼羞成怒：”小语！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吗？“

叶语轻哼了一声，露出个桀骜不驯的笑：”那我应该怎么和您说话？我应该说，好的，院长妈妈，我这就为了这些人去死，对吗？“

院长噎了一下，却还是不后悔，只觉得这个一直听话的女儿不听话了，脸上满是心痛：”小语，你怎么就不理解呢？那个丧尸皇已经说了，你跟他走，他不会伤害你的。你会平安无事，也会换得基地里的所有人平安，你为什么就非要说是去送死？”

“嗯？”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加入，“听起来，这里有本皇的事？”

一直看着戏的丧尸皇突然开口，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

之后，他又摸了摸下巴，颇为认真地说：“其实，本皇也未必不会伤害她。”

叶语微愣，这家伙...听起来是在帮自己？可为什么？

院长则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丧尸皇突然变卦：“你刚才不是说了你说的话作数吗？做人要言而有信啊！”

闻言，丧尸皇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可本皇不是人啊！”

院长：“...”

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这话挺好利用的，就顺着说吧！

这么想着，叶语再次冷笑起来：“院长妈妈，现在您听到了？丧尸皇未必不会伤害我，您还让我跟他走吗？”

原本刮过的风，应这一句话戛然而止，所有的一切，都被定格了时间。

许久...

院长用力闭了闭眼：“...走吧！”

还是要她走吗？还是要把她送入虎口？

叶语现在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就这么冷冷地看着她，完全没有了悲伤和愤怒的能力。

许是她表情太过讽刺，院长的脸上竟有了羞愧：“小语，就当妈妈对不起你。但是用你一个人，换这里的所有人，妈妈觉得这是值得的。”

“值得吗？”叶语的口气又恢复了最初的淡漠，“真的是值得的吗？”

院长神色痛苦，也不知有几分是真：“值得。小语，既然你走也是死，留下也是带着大家一起死，不如就跟丧尸皇走吧！”

说着，她背过了身，没有再看叶语：“你一个人死，总比大家一起死，值得一些。”

半晌，叶语仿若毫无着力点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这样啊？那么，我是不是还得感谢您，感谢您替我做出了一个这么值得的决定？“

院长忍不住痛哭起来：”小语...是妈妈对不起你...“

”你是对不起她。“

丧尸皇再次介入了对话，赤红的眸子紧盯着院长，竟是...有一丝愤怒。

”像你这样的母亲，留着也是个祸害，不如...去死吧！“

说罢，丧尸皇一个纵身，竟在眨眼之间就出现在了城墙上，一把掐住了院长的脖子。

周围的人见状，立马四处逃窜。

*

叶语神色一变，却没有后退，脸上也不是惊恐，而是意料之外的犹疑。

叶言感觉到了妹妹正在用力的左手，也用力地回握住她的手，传递着安抚的情绪，同样，他也没有选择后退。

他想看看，这个丧尸皇究竟要干什么。

城里，岳清浅猛地站了起来，满脸惊恐：”妈！“

院长被掐得双眼暴突，奋力挣扎着，但几息之后，身子就渐渐软了下去。

”妈！“岳清浅一边挤开人群跑向城墙，一边拼命的大喊，”叶语，你快救我妈啊，快救她啊！“

叶语却没有动，只是盯着丧尸皇掐着院长脖子的手。

那是人类男性的手，骨节分明，纤细修长，指甲修剪的既干净又整齐，不像别的丧尸那般乌黑肮脏，应该没有病毒传染的风险。

”你杀了她吗？“她问，声音中带着些许不忍。

诚然，在此之前，她们争吵的极其激烈，她也真的对院长很是失望。但这些并不意味着，她能从容淡定地面对院长的死亡。

”你看呢？“

随着不屑地语调，丧尸皇一秒松手。

院长的身体，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身体撞击到地面，发出很大的响声。

如果仅仅是昏迷，那一下足以把人痛醒，然而，她没有醒。

叶语不由得轻轻抚上心口，喃喃自语：”你的心，痛了吗？“

但这句问话很是多余。

当一个抚养你长大，对你有恩，且寄托了你年少时的所有感情的人，突然地死了；当你明明知道后续情节的发展，却仍旧无法阻止她的死亡；当你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死了...

有谁，能做到心如止水？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叶语开口，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对丧尸皇突然下杀手的不解。

他不是一直都在看戏吗？一场即将被众叛亲离的好戏就要上演，他为什么要动手？

”她不死，就会要求你去死。“丧尸皇的语气很冷。

叶语不禁苦笑。

确实，就像丧尸皇说的，如果院长不死，她就会不遗余力地要求她为救大家而牺牲自己。而她自是不愿，却一定会承担”无情“拒绝后的压力和舆论。

这时，叶言看向丧尸皇，声音中带了一丝质疑：”你...难道是为了小语才动手的？“

丧尸皇，怎么可能这么善良？换句话说，小语值得他这个恶魔为她善良？

但不管是不是这样，对他叶言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这是肯定的。

丧尸皇睨了他一眼，轻轻擦了擦手：”不是，本皇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叶言先是一怔，紧接着心思电转，突然明白了丧尸皇为何会动手——

丧尸皇，在还是人类的时候，是被唯一的亲人，亲手推进丧尸群的。

他是...被最亲的人背叛的，而且，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叶语也明白了这一点，但是...他们并不算同类，她...还有叶言。

所以，她叹了口气：”你我也算同命相怜，但我...并不感激你出手。“她的眼神渐渐凛冽起来，”相反，我不能接受你杀了她。“

是，到了如今这一步，她与院长之间那点可怜的感情，早就所剩无几。因此，她不会憎恨杀了院长的丧尸皇，也绝对不会心存必报此仇的想法。

但释怀？还真到不了那份上。

丧尸皇有些不赞同：”她要推你去死，你不恨她？“

叶语轻轻摇了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

丧尸皇顿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来，本皇是多管闲事了。“

叶语再次摇头：”错了，我之所以不恨她，是因为我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了。“

没有爱，自然也就没有了恨。

”但是你杀了她，我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的目光带了愤懑，”她...也算养育了我一场。“

之所以说算，是因为被养的是原主，她不过，替原主承情而已。

丧尸皇的表情甚是奇怪：”养育...一场？”

很显然，在这里受过极大创伤的他，完全不能理解叶语此刻的心情。

这时，一个近乎绝望的声音响起：“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