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元霸回到罗湖市,他本来重伤未愈,应当在医院静养。
可他急不可耐地离开了医院,留下了一身的隐患。
他急匆匆地赶到了大哥的藏身处。
这是他和大哥发家之时的住处,破烂而窄小,本来就只有他和大哥二人居住,地方简陋,但胜在隐秘。
这是城外的一处仓库,用三夹板隔出来了一个窄小的空间。
此时的大哥已经濒临离世,他在逃亡的时候,身上中了两枪,虽然没有打在要害上,但严重的失血已经彻底破坏了他的生命。
而他也不敢去医院。
只能静静地在这个昔日发家的地方,等待死亡的来临。
大哥很信命。
也信因果报应。
而幸元霸第一时间回到的地方,就是这个从前最初的地方。
当他看到大哥躺在那张脏乱差的床单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微微的光芒之中微微闪耀的时候,他跪倒在了这个男人面前。
大哥只是淡淡地说:“人终有一死,我无法寿终正寝,那是我造了太多的孽,太多的杀孽……我贪心太重,就连菩萨与佛祖都看不过眼了……要把我收了去。”
幸元霸只是哭,但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双眸赤红地大吼道:“大哥,你不能走!你不许走!如果连菩萨和佛祖都要收了你,我就去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就像是以前你让我做的那样!”
大哥瞳孔一阵放大,他喃喃低语道:“元霸,你还有救……你还有救……是我害了你。”说着,他的四肢剧烈的痉挛了起来,最后失去了呼吸。
幸元霸看着这个从小抚育他长大的男人的尸体,逐渐变得冰冷。
他学着在中亚的同伴,在仓库附近替大哥进行了火葬。
冲天的火焰燃起,这个与幸元霸相伴十几年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痕迹,也彻底消失了。
而幸元霸步入了罗湖市。
复仇。
复仇,两个字刻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罗湖市历史上最惨烈的杀戮景象。
第一日,位于城北的几个混混据点犹如被狂风碾过,尸横遍野,据点之内,三十七人尽数死于非命,每一个人都似乎受过惨烈的拷打。
整个罗湖市人心惶惶!
第二日,同样是在位于罗湖市闹市区中央的罗湖大桥下,当地地头蛇的据点被横扫,死伤无算!但这一次有目击者,只是还未问出什么信息,目击者被凶手闯入所在医院当场击杀,凶手扬长而去。
嚣张到了极致!
第五日,在沉寂数日之后,数位民营企业家在罗湖市遇害,满门被杀!而这几位民营企业家,身份成谜,传闻他们都是有黑道的背景。
这件事引起了罗湖市高层的极度重视。
针对这件事,警方和军方联手布置了一场围剿!
杀手闯入了包围网,在被火力压制的情况下,却还是逃出了生天。
但从此之后,此人的消息再也没有出现在罗湖市。
幸元霸在那次围剿之中,身负重伤。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再也没有在中亚的好运,他一头撞上的是,闻讯而来,替各路大哥报仇的黑道势力。
即便如此,他们也付出了整整近百人的代价,才把受了重伤的幸元霸抓住。
他被剁去了一只手腕。
形同废人!
而后他被严加看管,当做一个乞丐,用来警醒他人,这便是冲撞组织要付出的代价!
他回忆了一下过去的事情,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这或许就是大哥说的杀孽太重,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只是大仇未报!
他苦笑了两声,他的嗓子很干,一整天没有喝水,声音就像是砂纸摩擦过一样,难听异常。
他伸手想要冲着同伴要点水喝。
但这些乞丐都满脸冷漠地看着他。
他们也都是可怜人,但他们也知道贸然帮助同伴,那自己就要付出百倍的代价!
幸元霸还没收回手,从天桥下面,走上来两三个小混混,他们一脚踢在了幸元霸的身上。
随后,像是死狗一样把他往天桥下的阴影处拖了过去。
幸元霸纵使有一身武艺,可现在也是龙游浅水,无力施展,只能任由他们欺凌!任人宰割!
到了隐蔽点的位置,另一个男人上来就是给他一耳光,骂骂咧咧地说道:“你个狗东西谁让你和他们说话了?露馅了怎么办?”
幸元霸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抱住自己的双膝,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但那时候锥心的疼痛仍是让他的眼睛深处全是愤怒的火焰。
“再看,再看把你这双眼珠子都挖出来!反正讨饭又不用这双招子。”另一个小子冷笑道。
“你不想想,你那天杀的人里可是有我的亲哥,你现在这样就是遭了天谴了,你杀了多少人,这辈子在世上就要还多少的债!”其中一个小混混拿着刀抵着他的喉咙,可幸元霸没有半点恐惧。
小混混骂骂咧咧地挪开了手,又是一脚把他踢倒在了地上。
幸元霸像是一个木偶似的,歪歪斜斜地半靠在花坛边上,他身上一股子腐臭味,就像是被他杀死在战场上的敌人,逐渐腐朽。
他这辈子已经完了!
就像是大哥临终之前说的,他的杀孽太重了,他诞生到了这个世上,似乎除了杀戮之外,什么都没有学会,他只是一个没有半点感情的杀戮机器。
正因为如此,他的大哥才会有了野心,因为如此……
可他忽然想起了中亚的那些个村庄。
那些村落,那些对他微笑的村民,还有白米饭……还有飘散的稻香味……
他低声说道:“或许我真的不应该回来……”
几个小混混吵得不可开交,其中一个正是被幸元霸杀死了相依为命的哥哥,他一下子搬起一旁的一块石板,不顾其他几个同伴的阻拦。
他大吼道:“你们谁都别拦我,我要杀了这个畜生,替我哥报仇,天哥要是怪罪下来,这件事我一力承担!”
说话间,那块石板已经往幸元霸的脑门上狠狠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