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三点半,陆振东被重新塞进警车押解到位于郊区的南云看守所,押送他的警察对他十分客气,硬中华伺候上,一路陪他闲聊,陆振东知道是胡叔打了招呼的原因,不由对这位老警官又多了一分感激。
由于陆振东犯的是杀人的案子,所以被关进了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暴力舱,只见里头七八名大汉坐在床上,都是膀大腰圆的角色,一脸的江湖气,其中一个脸上老长一道疤,大汉们都簇拥在他身旁,很显然他就是老大。
“新来的小子,过来。”一个板寸头颐指气使地指着陆振东。
陆振东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正好今天憋了一肚子火,这些犯人无论大小长短做出气筒都再合适不过了,碰上老子只能算你们倒霉!
“几位大哥,什么事啊?”陆振东低头走过去,一脸怯懦,大汉们都笑了,原来是个孬种。
“去你妈的。”刀疤脸不由分说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可是他的巴掌还没挨到陆振东的脸,整个人就化作一道黑影倒飞出去。
众人皆惊,刚才似乎看到这个新来的小子一腿踢飞了老大,可是没有人完全看清他的动作,只是感觉一股劲风袭来,然后老大就飞了出去。
“妈了个13的,原来还是个硬茬子,大家一起上,弄死丫的!”板寸头一拍床板站起来,还没等他说完,就被陆振东一个高高跃起的三百六十度回旋踢正踢在膀子上,人被一脚踢翻在地。
陆振东还是留了手的,这一脚要是踢在脑袋上,当时就得爆头。
一堵人墙立刻拥了上来,都是些壮实的血性汉子,几乎每个人都比陆振东的个子大一圈,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架,但在陆振东看来,这种级别的斗殴实在太小儿科了。
只见陆振东挥舞铁拳在敌阵中穿梭自如,他力气大、下手狠、速度快、抗打,他挨别人一下没什么事,别人挨他一下就得嗷嗷大叫,要不是由于伤势影响,这些狂妄的大汉恐怕挨不了几下就不行了。
暴力舱不时传来凄惨的嚎叫声,看守所的警员对此置若罔闻,欺负新犯人向来是牢里的传统,他们才懒得管这些闲事,暴力舱里关着的都是有分寸的老油条,不会给他们找麻烦的。
一阵激烈的肉搏战过后,整个暴力舱除了陆振东以外就找不出第二个能站着的人,一帮壮汉子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遍体鳞伤。
陆振东脱下老款的黑色皮风衣,露出被血浸透的纱布和满身的伤疤,几个意识清醒的汉子见了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一位真正的凶人啊!
陆振东找了个舒适的上铺躺了上去,在大西北劳改时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从眼前掠过,同样令人发毛的阴暗牢房,同样铺着木板和干草的上下铺,只是铁栅栏困囚的野兽换成了地方上咋咋呼呼的小混混,危险系数降低了很多。
老实说,陆振东对自己的案子并不太在意,干掉了以葛志刚为首的一帮土豪恶霸,也算是替天行道出了口恶气,牢里管吃管住,又没有生活负担,在外面过得还没有这里舒服哩。
几分钟以后,被陆振东打趴下的暴力犯们开始陆续缓过劲来,但是都不敢再呲毛了,只是捂着痛处坐在下铺吭哧喘着粗气。
晚饭过后,新晋牢头陆振东翘脚坐在床铺上整训犯人 ,嘴里叼着板寸头贡献的玉溪,面前八个壮汉站的笔直,犹如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
“你,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进来的?”陆振东指着上一任牢头刀疤脸,大声喝问道。
此刻刀疤脸哪里还有半分嚣张的样子,乖的像一个三好学生,毕恭毕敬的答道:“老大,我叫吴天,抢劫进来的。”
陆振东点点头,又问板寸头:“你呢?”
板寸头也是一脸谄媚,道:“报告老大,我叫黄一庆,打架斗殴进来的。”
一圈问下来,有偷鸡摸狗的,抢人劫道的,碰瓷诈骗的,还有当打手的,敢情全是社会上的渣渣败类。
牢里的生活乏味可陈,陆振东成天就给这些人渣败类做思想开导,教育他们要一心向善,暴力犯们都快哭了,你老人家要真是道德楷模,又怎么会被关进这里来?
到了第四天,暴力舱的铁门哐当一声打开,又哐当一声关上,一个瘦弱的少年无助地靠在墙角,动也不敢动,一双怯懦的眼睛扫视着眼前的一切。
暴力犯们开始摩拳擦掌,这几天他们可是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已经感觉到拳头的急不可耐,只要老大发话,他们立马就会冲上去教训这个看起来文弱不堪的新人。
但是和他们的预期恰恰相反,只见老大冲新人招了招手,淡淡的说:“小毛,你咋进来了,过来坐东哥身边。”
新人顿时面露喜色,颠颠地跑过去,一屁股坐在陆振东身旁。
众人垂头丧气,看来这股火气今天是发泄不了了,于是各自找个地方坐下,郁闷地抽起烟来。
“小毛,你咋被关进来了?”陆振东问,在他的印象中,这孩子一向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宝宝,所以在看守所里见到小毛着实令他感到意外。
谈到这个话题,小毛竟然抹起眼泪来:“爸爸妈妈被强拆的打了,我拿刀子捅了一个人,就进来了。”
陆振东蹙起了眉头,小毛原名毛吉吉,家里两间小平房就在赵阿姨的小楼隔壁,父母都是厂里的员工,平时与人为善,属于老实巴交的平头老百姓,没想到这回遭了横祸,正处于高考冲刺阶段的小毛进了看守所,这辈子算是毁了。
“小毛,还有多少天高考?”陆振东喷出一口浓烟,惆怅的问道。
小毛擦了擦挂在眼角晶莹的泪花,说:“还有十天。”
陆振东长叹一口气,拍拍小毛的肩膀,再问:“如果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不会捅人?”
小毛缓缓抬起头,眼里尽是果决,坚定不移道:“他们欺负我爸妈,再来一次我还会多捅两刀。”
陆振东欣慰的笑了,鼓励道:“好,这才像个爷们,男人这辈子就应该保护好四样东西——头顶上的父母、手边的兄弟、怀里的女人、脚下的土地,可惜东哥全都没有保护好,你比东哥强。”
收到东哥的表扬,小毛咧嘴笑了。
……
小毛理所应当成了暴力舱的副牢头,和陆振东一起睡上铺,优先吃饭,优先洗澡,就连上厕所都优先,把小毛送到暴力舱的人一定想不到,暴力舱的牢头竟然是小毛的邻居兼大哥。
进来的第三天晚上,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毛被狱警几记耳光扇醒,小毛起身懵懵懂懂地望着眼前两个凶神恶煞的警察,不由升起一股寒意。
狱警一言不发,先是把小毛从床上硬拖下来,然后反剪双手上了铐子,正要押着小毛出去,一个黑影突然从头顶上一跃而下,正是陆振东。
牢房里只有一盏三十五瓦的白炽灯泡用于照明,犯人的面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一双布满戾气的眼睛更是令人胆战心惊,狱警知道这位就是暴力舱的新晋老大,同时也是背着五条人命的杀人犯!
“大半夜的,带我弟去哪儿?”陆振东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两个小狱警也只能在一般的犯人面前作威作福,遇到陆振东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凶人就不免有些露怯,眼神闪烁着说:“派出所来提人,说是带回去协助调查。”
陆振东轻哼一声:“这样最好。”
狱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架着小毛走了。
过了没多久,走廊里开始回荡犯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凄厉的声音令人心里发毛,暴力犯们都听出是小毛的声音,偷偷瞄一眼上铺,发现老大双眼微闭,胸口轻微起伏着,看起来睡的很香。
到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遍体鳞伤的小毛终于被送了回来,满脸血污,已经快要站不稳了。
暴力犯们七手八脚的把小毛扶到床上坐好,仔细一瞧,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昨夜一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门牙断了两颗,身上有无数脚印,眼睛肿到只剩下一条缝,嘴和鼻子都在往外渗血。
陆振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平静的问道:“还记得打你的人长什么样吗?”
小毛点点头,说:“永生难忘。”
“好,等出去了,东哥带着你打回来。”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说的那么铿锵有力!
一波犯人打着哈欠走过走廊,路过暴力舱的时候,每个人都不怀好意的笑了。
陆振东冷笑道:“我也记得他们的样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