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高文化在百家岩寺前给周公和孔子讲说,从古代讲到现代,提出了独立和自由的种子为什么一直不发芽的问题,又拉出了儒家文化,把孔子也吓了一跳。不过,还好,高文化把儒家文化分成先秦儒学和后儒家文化,似乎比较客观了一些,不是一棍子打倒一大片了。当然把孔子也从尴尬中解救了出来。只听高文化说道,独立和自由的第一次提出是民国时期陈寅恪先生提出来的。他在199年首次在纪念王国维碑铭中提出来之后就有了很大的振动,那年恰好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的第十年。所以可以这么说,独立和自由是新文化运动之后的产物,没有新文化运动,就不会有独立和自由的突破,哪怕再过五百年、一千年也不可能,原因就是中国旧文化的束缚,中国旧文化就是后儒家文化。所以我说,不打破后儒家文化这个茧就不可能诞生独立和自由。
陈老先生提出的原话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有人说这已经成为中国知识分子共同追求的学术精神和价值取向,而且一定会成为全中国人民的共同理想,那么什么时候理想能够实现呢?这是我们共同关心的问题。要想知道什么时候理想能实现,首先要知道为什么提出近一百年了却仍没实现的原因。
有人定义中国的后儒家文化(也有人概而总之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其实那是不确切的)是叫人“无所逃于天地之间”的专制主义,也就是说专制主义就是束缚人们思想的枷锁,所以中国历史几千年都没有人能提出独立和自由的概念,哪怕《周易》里隐含有也是枉然。但是在西学东渐之后,特别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才有陈寅恪老先生率先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意志”的形式提出来,但是提出来就能很快实现吗?不能,因为枷锁虽然被打破但仍然存在。用佛教语言来说也叫做人们心里仍然有执,如何破这个执是问题的关键。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不是永无止境的事。几千年的惯性一朝一夕就会没有了吗?不会,绝对不会。所以枷锁的存在就是问题的根本。
据记载,五十年代初中国科学院决定增设两个历史研究所,派人南下广州,邀请陈寅恪先生出任第二历史研究所,也就是中古史研究所所长。当时早已失明的陈寅恪亲自口授了一封复信,其中说:“我认为研究学术最重要的是要具有自由的意志和独立的精神……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是必须争的,且须以生死力争……我决不反对现在政权,在宣统三年时就在瑞士读过资本论原文,但我认为不能先存马列主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我要请的人,要带的徒弟都要有自由思想,独立精神,不是这样即不是我的学生……”
看看,陈老先生在学术领域为了争取独立精神和自由意志都需要有这种坚定的信念和决心,何况在所有中国人的意识领域里普及这种精神呢?需要多大的定力就可想而知了。
还有,号称中国国学正宗的儒学,自宋以后,与佛、道混合,越来越倾向于谈“性”说“心”。到近代的所谓新儒家更侈谈心性,简直是“以为非此不足以为孔孟之徒”。然而,陈老先生三十年代在《冯友兰〈中国哲学史下册审查报告〉》中,即已明确指出:“二千年来华夏民族所受儒家学说之最深最巨者,实在制度、法律、公私生活之方面。”四十年代,他又在《隋唐制度渊源略稿》中说:“司马氏以东汉末年之儒学大族创建晋室,统制中国,其所制定之刑律尤为儒家化,既为南朝历代所因袭,北魏政律复采用之。辗转蜕嬗,经由齐隋,以至于唐,实为华夏刑统不二之正统。”
看看,无论从思想领域,还是意识形态,还是社会结构,一语道破了中国两千年来儒法合流的思想正统。
问题已找出,根源已显露,如何在人们意识形态上彻底破枷毁锁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现实问题了。理论已无需做更多的解释和讨论了。陈老先生提出了“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并在中国思想史上最黑暗的年代能坚持这一原则,乃是大师留给我们最可宝贵的精神遗产。我们应该继承并发扬之。不仅如此,我们还应该高扬“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旗帜,将其坚定不移地进行下去。
随着话音落下,高文化把目光投向了远方,似乎要从山的那边看到希望的光芒。这时正有一轮红日从山下冉冉升起,映红了半边天。大山在朝霞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壮美,远处的孝女塔更是披金染红,在群山环抱中独树一帜,傲然屹立。三个人都不说话,高文化抒情也抒完了,周公和孔子默默无声。虽然表面平静,三个人的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难以平息。一时无语的三个人还是孔子先打破了寂静,孔子表情漠然地说,“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说说容易,做起来何等的难啊!
周公点点头,接话道,是难呀!但难也要坚持。他接着问孔子,你是不是想到孔子的艰难历程了?两人又在用心灵交流。
孔子听后苦笑了一下说,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的人心很乱,功利心也极强,但是好在可塑性强。现在呢?不仅功利心强,而且又经过了两千年的积淀,既顽固不化,又十分地刁蛮。孔子那时候周游列国也无非是想推行自己的主张,他自己是自由了,自己也独立了,但是他的结局却不太好。这缘于他的路线不太正确,方向好像也不对,而且孔子主要是推行如何治理国家,这跟独立和自由又没多大关系。因为说的是自己,孔子说话的语气明显缓和了许多,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架势。
高文化接过话说道,说到现代人,让我想起了一个小品,情节是一个老人倒地了没人敢扶,又过来一个人看到这个情况,然后掏出手机拍下来发到微博上并且让别人给他点赞。但是他自己做完这一切也走了。小品当然表现的是一种社会现象。这种现象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生活中的我们如果碰到这种情况,我们也会悄悄躲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不求别人的感激,但也不想去找麻烦。这是其一。其二是拍照发微博的人知道这不对,也知道批评,但是你到是去扶一把呀!难道你是局外人吗?你把自己当谁了呢?这就有点太恶劣了。这种只知道说别人的不是,却不知道反观自己缺点的现象正在慢慢扩散。说起社会的黑暗面义愤填膺,好像社会上只有他是最善良、最正确。看到汉奸数他骂得凶,但是日本人再打来的时候,说不定他就是第一个当汉奸的。所以有人说这是正在俏俏兴起的一种装B文化。这样的人越来越多,对社会、甚至对人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人都成了批评家,什么都没有一个标准,谁又都是标准。标准乱了套,还怎么希望正义、善良得到发扬光大?为什么孔子会被一会儿被捧到天上,一会儿又被重重地摔到地上?一会儿孔子是大圣人,一会儿孔子又变成了万恶之源?这都是标准不定造成的。所以我要呼喊法律,让法律成为标准,让法律成为新时代的天。谁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包括天王老子。高文化说着说着开始出现了小激动。
孔子听到高文化说自己,感动的不得了,总算有个现代人出来给自己说句公道话了,他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周公接过话说道,小高这次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标准要定,标准就是法律,是至高无上的法律,谁都没有违背法律而不受制裁的特权。但是这个法该如何产生?又应该从什么角度来制定这个法也是很重要的。古代也有法,但那是王法,王法是维护王们利益的工具,谁是王谁就不受法律约束,谁就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这种情况是再也不能出现了。怎样能做到呢?这又是一个关键性问题。小高说的对,独立和自由是基础。如果不独立,就要受牵制,受牵制就不自由,不自由就无法保证公权力的落实,仍然会走上有法不依、违法难究的老路上。所以两个问题都要重视。
周公开口就又说到了问题的实质。过去的教训已经经历过了,不走上老路也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就能避免得了的,关键的问题还是如何在人的心里建立起法律的不可逾越。高文化接过周公的话说道,周兄说的极是,关键问题是人的底线。中国人历来以权为大、以权为贵,所以形成了权能压倒一切的固有思维。但是在美国有一个著名的“水门事件”,两位老兄应该都会很熟悉吧,那可是权挑战法以失败而告终的经典案例。但是在我们中国历史上却不可能诞生这样的案例,原因是什么呢?权大于法,为什么会权大于法呢?高文化说到这里又停住了,他想看看孔兄的反应,孔兄也看着高文化,心说,这小高又要扯到我了。
欲知高文化是不是真的会再提儒家,让孔子出汗,请看下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