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还是长得老？”

周浩开口问道。

不愿意让人提起，肯定就是别人常说，自己却不乐意提。

心里才会感到反感。

也正因为心里反感，所以嘴上才不愿意提，才感觉忌讳。

周浩能够想得起来的，九良身上符合这两个特点的词，一共就两个。

一个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先生。

这学艺的人，要是能有个外号，那毫无疑问是一件非常光彩的事。

一个外号，必然跟一个演员本身的特色息息相关。

一个有外号的演员，就说明他身上的特色极为显著。

在后台的那些师兄弟里，就有不少这种情况。比如说大傻子，断头台，监斩官，上大学的花魁。

都属于这种情况。

就连周浩，都有属于自己的外号，而且不止一个。

叫的最多的两个外号，一个是门门灵，一个是后台的门面担当。

说周浩在后台，就没有不会的能耐，不管是说学逗唱，还是各种传统乐器，他拿到手里就能用，张开嘴就能唱。

再一个，就是形容周浩的颜值。

说他的颜值高, 所以给他们后台当形象代言人。

但这两个外号，周浩本人都不是特别喜欢, 他的粉丝叫的也就不多。

但也有一些, 即便当事人不是很乐意接受, 观众偏偏认为合适。

当事人还能拗得过观众吗？

于是这些外号，就渐渐叫出了名头。

九良的小先生, 就属于这种情况。

他明明很年轻，在后台出名的那些师兄弟里，属于岁数最小的几个之一。

但是他的身上, 却一点儿年轻人的习惯都看不到。

现在的年轻人，哪有晚上两点之前睡觉的？正常都三四点，有的一直到早上才开始休息。

真正的日夜颠倒。

尤其是对他们这些说相声的演员来说, 因为他们演出的晚，等散场就十一点十二点了。

演出完了以后, 后台的哥几个凑一块，喝个啤酒吃个烤串，吹个牛，聊个天儿。

等回家洗漱完睡觉, 怎么也两点以后了……

九良呢，除非真的是工作需要, 不然他睡觉的时间, 绝不会超过晚上十二点。

早睡早起, 保温杯里泡枸杞，响当当的养生达人。

这样老派的生活习惯,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老一辈的外号。

再加上他酷爱传统艺术, 在后台能耐大，还会弹弦子……

久而久之，小先生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一开始还是师兄弟们打趣, 后来不知怎么观众也知道了，小先生的名头，这才名声大噪。

但对九良本人来说, 他对这个名号, 是受之有愧的。他并不认为, 自己已经够上了先生的级别。

相声这一行，表面上没有门槛。

只要是个人，身体协调，吐字清楚，就能在台上表演。

至于说台下的观众，愿不愿意看？

那是观众的事, 跟演员有什么关系？

但真正进入这一行，你就会发现，这一行是真的难。

只要打算在这一行干下去，那你就要学一辈子。

你要知道现在的老年人喜欢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现在的男观众喜欢什么？女观众喜欢什么……

只有把你自己的频道，调到跟所有观众同一个频道，你舞台上的效果才能好。

不然几十年前的老段子，你一个字不改在那儿说。

别看这段子当年久经考验，火爆全国。

但现在，观众很有可能已经没有了共情点。

也就是说，观众压根不了解。

那你还说个什么劲？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所以好的相声演员，首先做的第一点，就是活到老学到老，要与时俱进。

遵守传统，并不意味着就要说那些老相声，老段子。

关键是你要学会老段子里的技巧，以及传播的方式。

其次，你说的东西要可乐。

能够做到这一步的演员，就已经非常罕见了。

一位姓王的大导演曾经说过，喜剧是所有表演里最难的。

演好喜剧，比演好其他的电影，最起码要难上十倍。

逗人笑，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

而且即便做到了这一步，也依旧还是不够。你的相声到了这一步之后，势必要追求更大的舞台。

在这种情况下，演员的追求也发生了变化，他就已经不再是一般普通的演员了。

而是奔着角，或者奔着艺术家走。

想要奔着这两条道走, 除了要把观众逗笑以外，节目本身的品味也要提升起来。

那种没把观众逗乐, 还恬不知耻说观众没有欣赏水平的演员，是绝对成不了艺术家的。

哪个相声表演艺术家，在舞台上不能把人逗乐了？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 那些老的相声表演艺术家，都能羞愧到改行。

他们绝对没有脸面站到舞台上。

所以相声的门槛依次是，入门，上台，赚钱，逗笑，上品……

这里边任何一步，没有几年时间的积淀，演员都很难跨越过去。

这还是有足够天分肯努力的。

如果说你没有天分，那到了上台这一步之后，剩下的跟你就没有关系了。

如果你不肯努力，那也就是说一辈子糊涂相声。

九良呢，就属于有天分，肯努力还爱努力的。

也正因为他的爱好，跟其他的师兄弟相去甚远，人们管他叫小先生。

九良一直感觉自己还差得很远，所以不太愿意接受这个外号。

至于说他长得老，那就真的是老天给的了。二十岁的年纪，三四十岁的外貌。

这也就是九良的皮肤还好，还有点年轻人的样子。

如果他的皮肤再松弛一点儿，脸上的色泽再少一点，你就说他五十都有人信。

九良第二个讨厌的，就是长得老。

岳哥穷追猛打，非要周浩从这里边儿挑一个。他这么一开口，周浩瞬间明白九良写的哪个了？

“长得老！”

岳哥愣了一下，方才点头。

“没错，你怎么猜到的？”

“小先生，九良不敢接受归不敢接受，但真说起来也算不上反感。长得老，在九良心里的芥蒂不小，常常跟师兄弟们提。”

“还不赖！那下一个，大饼。”

“长得丑！”

对此周浩跟孟哥，早有心理准备，毕竟他们当初已经偷看到答案了。

“老秦呢？”

“富二代！”

一共七八个师兄弟，周浩跟孟哥两个人，一下就猜对了三个。

只还剩下最后几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