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在远山上，带走一天的光明和暑热，族人们三五成群地在沙滩上或坐或走，看着孩子们在沙滩上翻滚，在水中嬉戏，吆喝声、呐喊声、嬉笑声响成一片。

青烟袅袅飘向黛色的天空。

肉烤熟的香味浓郁沁人，漫漫融在空中。

“风羲，风羲！有外族人。”几个玩耍到丛林里的少年突然惊慌地跑来大声喊叫。

风羲“霍”地站起来，警惕地连眉毛都倒竖起来。

健壮的男人都跟着站起来，顺手拈起棍棒。

女人们惊慌地抱起蹒跚学步的孩童。

一群剽悍的男人出现在视野中，他们长发拂面，上身赤丨裸，下身系杂色的皮裙，个个手持兽骨或兽角，咿咿呀呀地喊叫着向这边走来。

风羲从火堆操起一根燃烧的树棍飞快地迎过去，健壮的男人们“呼啦啦”紧随着。

近了，约莫再走十步就要擦肩，风羲停下来，举起树棍指着来人朗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对方一人脚步不停，两手急急地摆着，解释道：“我们是牛族人，从牛山来。看到这里有烟，闻到香味儿，过来看看。你们是……”

“站住！”风羲喝到，他听说过牛山，但从没有碰见过牛族的人，心道他们手里拿的一定是牛角，谁知道他们是敌是友？还不敢掉以轻心，仍举着树棍告诉他们：“我们是火族人，我们世代在这里沐浴、避热。你们来干什么？”

那人站住了，指着远处的火堆和烤肉，疑惑地问：“火族？我听说过，听说天神赐给你们火，莫非那就是你们的火？天上经常下火烧毁树林，烧死丛林里的禽兽和人，你们不怕火吗？你们那是在干什么？为什么有香味儿？”

“哈哈哈”，风羲身后响起一片哄笑。

风羲挥手制止，解释道：“是，那就是天神赐给我们的火，我们用火把肉烤熟了吃，香味儿就是肉熟后发出来的。”

“好香啊！”那人使劲儿嗅着，打量一下风羲，迟疑地问：“听说火族有一位龙孩，是雷神的孩子，天生神力勇敢无比，野兽见了都害怕。莫非就是你？”

“正是我！”风羲自豪地一挺胸膛。

“唷！龙孩。”

“唔，他就是龙孩！”

“哟！真的是龙孩！看他满身龙纹，跟蛇纹一样啊！”

“别胡说，听说龙身长得跟蛇身差不多，曾经下凡变成蛇！”牛族人一片哗然，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

刚才问话人大概是族长，充满敬服地说：“果然不同一般人！”说着竟然撂下树杈，双手合什，跪地下喃喃祈祷，身后的族人也跟着跪下。

风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们为什么突然祈祷。

牛族族长站起来，神情有点儿激动地说：“感谢上天让我们看见龙孩！我是族长牛哞，这是我们打的野兽，能不能让我们看看你们是怎样把它烤熟的？让我们也尝尝香香的熟肉？”说着让人抬出猎物。

风羲一见释然道：“好啊！欢迎你们！”

戒备解除了，火族人热情地将牛族人迎到火堆前。两族人第一次融合在一起，叽叽呱呱地互相诉说着新鲜的事，互相交流不同的生活习惯，时不时爆发出开心的大笑。

牛羲指挥着几个人利落地挖沙堆山，堆树叶、树枝、支木架，羊羲带着几个人将野兽剥皮，血糊糊插在木架上。牛哞带着族人一眼不眨地盯着看。

一切准备就绪，火羲凛然矗立，这是第一次为外族人演示，他抖擞起精神，神情庄严凝重。

风羲喊道：“取火种！”

火种取来，递到火羲手中，只见他仰天一举，迅即躬身往枯叶中一伸，“轰——”火焰燃起，在枯叶间乱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嗷——”牛族人先是一愣，既而狂喜，情不自禁地又跳又叫，“嗷嗷，我们也有火了！”

“我们也有熟肉吃了！”

“我们也会生火了！”

看着他们的样儿，火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难掩自豪。

夜幕悄悄拉上，月亮高高站在天空，群星耀耀烁烁，辉映着明晃晃的火光，将沙滩照得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浓香的肉味儿，原本鲜血淋淋的野兽身体被火烤得焦黄酥脆。

牛族人学着火族人的样子，在天池洗净风尘仆仆的身体，向天神祈祷过后，开始享用烤熟的肉。他们用鲜嫩的树叶托着肉，还没送进嘴里，就被沁鼻诱肠的香味儿熏醉了，“嗯，好香！”“好香！”交流了不一样的嗅觉，张嘴启齿使出平时吃生肉的力量一咬，“呵！”皮已酥脆，肉已松软，含着油脂，和着芳香，滑溜溜钻进肠子，只觉满腹温热，满心舒服。

“嗯嗯，好吃！”

“太好吃！”

“原来肉烤熟后这么好吃啊！”

“吃着很舒服。”

他们相互赞叹着，狼吞虎咽地吃着，一会儿就将那只野兽吃得剩下光光的骨头架子。

牛哞是族长，凡事想到族人的利益，这会儿自己吃饱了，心里打起小九九，“要是以后族人都能吃到这样香酥松软的肉就不会有人生病了，可是这火种怎样才能带回去？火族人肯不肯借给我们火种呢？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将火种带回去。”他心里嘀咕着，眼睛向火羲望去，盘算着怎样开口借火种呢？

似乎猜透他的心思，火羲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着的粗树枝，和华胥、风羲一起走过来。

“兄弟”，火羲按着牛哞的肩膀，将树枝交给他，“这是火种！我们都是天神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应当受到天神的佑护。所以我送给你们火种，也就是上天赐给你们的。你们要敬重，要保护好火种。如果有外族来借，你们也一样不能不给。我希望今后每个部族都拥有火种，每个人都能吃到烤熟的食物。”

牛哞没想到火族人这么大度，感动的两手直搓，嘴里嗫嗫嚅嚅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眼里滚出两滴浊泪，双膝跪下，虔诚地接过火种仰天举着谢恩。

风羲毫无保留地嘱咐牛哞怎么样接续燃烧树枝，怎么样保存火种。

牛哞认真地听着记在心里，又惦记着族人还饥饿着，等着他们带猎物回去，一刻也不想耽搁在这里了。他把腰间挂的一副牛角取下来放在火羲手里，说：“兄弟，感谢你们的无私，我无以为报，只有这一对牛角送给你，用它可以攻击野兽，还可以吹响，你看——”他说着，把牛角放嘴里鼓起腮帮子一吹，“呜——”一声长吼冲天惊地，倒吓了火族人一跳。

火羲接过饶有兴趣地看看，赞道：“好东西！”然后交给风羲。

牛哞又说：“我们得连夜赶回去，要尽快地让族人吃到熟肉。从此，我们全族人会记得你们的大恩，永远尊敬你们……”

火羲截断他的话，“去吧！我说过，所有的人都是天神的孩子，以后我们都会遇见更多的族，大家都是兄弟，都要友好相处啊！”

“是，是，我记着大哥的话！”牛哞赞同道。

花胥早就注意到牛族人中有几个人裹的是白色长毛的羊皮，跟自己在羊山穿的一样，心道：他们有羊皮，会不会知道羊山？便指着裹羊皮的人问：“你们牛山有羊吗？”

牛哞摇晃着脑袋说：“不，牛山没有羊，我们是从羊山那边打的羊。”

“羊山。”花胥激动起来，眼眶不觉湿润的，急问：“你知道羊山在哪儿？离这儿有多远？”

“唔，很远很远，翻过很多山，那边有很多羊，羊肉也很好吃。”牛哞以为他们想打羊吃。

火羲看了花胥一眼，脑中想起曾经许诺过她要找到羊山，便问：“往哪边走？”

牛哞指了个方向：“在那边——”

华胥扭头向那个方向望去，星空下，远山隐隐如静卧的兽脊，“花羲——妈妈——你们在那里吗？你们好吗？”她喃喃自问，眼里闪着泪花。

火羲拍拍她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我一定兑现曾经给你的承诺，找到你的家人！”

风羲搂搂她的肩膀，说：“妈妈，别担心！我一定会让羊族人享有火种，吃到烤熟的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