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青老远就认出了那行人中为首的公子哥,正是三番两次到庄子前面大喊大叫的马公子。
这马公子出身不俗,乃是当今马庸马相爷的公子,名叫马鸣。
马庸曾经与陆师道同殿为臣,但与为人忠直的陆师道不同,马庸为人乖巧善于逢迎,总能挠到圣上的欢心,再加上他本身办事能力确实不俗,因此颇得圣上的宠信。
陆师道在朝的时候,与马庸并称为“双璧”;陆师道这一去,制衡马庸的力量顿时没了主心骨,不孝几年光景就满朝尽是马庸的耳目。
时至今日,可以说马庸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马鸣身为马庸的长子,更是本朝身价最为显赫的公子爷,从小骄纵跋扈,大了以后更是京城一霸,无人敢惹他。
可就是这样跋扈的公子爷,在这小小的庄子前却吃尽了苦头。
萧宁其实也问过陆师道,马庸本人学识不俗,而且与陆师道本是对立的两人,按理来说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怎么反而会让自己的长子来找自己的敌手来拜师。
陆师道却说:
“马庸虽然为人奸猾,但却不是无能之辈。相反,但凡是能成为一国之相的人,无论是才华还是眼光,都应该算是万里无一的。我与他斗了大半辈子,撇开立场不谈,他可以称得上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这一身学识世上无人能及,所以这才让马鸣来找我求学。但凡非常人,多行非常之事,这事情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马庸可不是一般的庸人,自然不会只凭常理做事,所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这马鸣实在是顽劣不堪,否则我收他为学生好生教导也未尝不可,将来反去匡正马庸,这也不失是好事一件。”
蒯青拿着鞭子一指马鸣和他随行的几匹马,转头问萧宁:
“萧宁小哥,咱们怎么办?”
“怕他作甚,这是咱们的地方,咱们就堂堂正正地过去。他要是敢再无礼,咱们也不怕他,以牙还牙便是了。”
萧宁并不怕马鸣,也没有必要刻意去避让他,大丈夫直道而行,自己又不理亏,怕他做什么?
“成,你这么说我就有数了。我其实并不怕他,只是老爷吩咐过,我对这小子不能打也不能骂,偏偏这小子老是跟条癞皮狗似的在咱们家门口蹲着,我算是被他烦怕了!”
蒯青一挥鞭子,赶着大车就迎上前去。
似这种乡间的小店本来生意就不多,今天同一时间来了两拨客人实属难得,老板早就乐开了花,远远地就开始招呼:
“客官,快请进!”
蒯青下了车,第一个挑幡进去。萧宁紧跟在后,小店不大,总共就三两张桌子,所以一眼就看到了马鸣一行人。
这一回除了马鸣和马彪主仆二人,马鸣身边还多了一个黑袍人。
这黑袍人十分神秘,就连吃饭喝水的时候也不曾把头上的斗篷掀起,始终将自己的真容隐藏在阴影之中。
萧宁抬起眼皮多看了这黑袍人一眼,他的阴阳眼已经有所变化,所以能够看出这黑袍人身上淡淡的法力波动。
这人应该是个修真者。
奇怪,这马鸣来求学,带个保镖随从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这么一个看着不善的修真者。
萧宁心里觉得古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店家,来三碗面。”
“来四碗,嘿嘿。”
蒯青咧嘴一笑,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一旁,伸出四根手指比了比。
还没彻底醒酒的公孙冕踉踉跄跄地趟步走过来,“啪”地一声直接摔在桌子上。
马鸣几人自然也发现了萧宁三人的到来,他看到萧宁和蒯青坐在一起,立刻明白萧宁已经先他一步求学成功,脸上的脸色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妒忌和愤恨全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堂堂的相国公子,几次三番到这穷乡僻壤来求学,结果连门都没让进;这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野小子,居然一来就能被陆师道收入门下。
这岂不是在变相说,他马鸣马公子还不如这乡下野狗小子?
马鸣想到这里不由得喉头发堵,心头一股怒火顿时熊熊燃起。
可他一看同行的还有那蒯青,这口火气还没发作,顿时又只能再强行压下肚里去。
“哼!”
马鸣将脑袋别过去,索性眼不见为净。
马鸣的表现萧宁看在眼里,既然他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那萧宁也懒得理他。
香喷喷的面一端上来,萧宁三人直接接过去大吃特吃,不需太长时间就结束了这顿不算太愉快的午饭。
吃饱喝足,萧宁三人也不理马鸣,就当做没见到似的,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可恶!”
马鸣这才敢出声,猛地一拍桌子,一张老榆木桌被他拍得砰砰响。
马彪在一旁伺候着,他当然知道自家公子是因为什么而发怒,但他却不敢出声搭茬,蒯青的手段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以马彪的境界决计不是蒯青的对手。
马彪现在搭茬,马鸣顺嘴让他去挑衅,打起来最后铁定是自己吃亏。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马彪静立在一旁,任凭马鸣如何发怒,他都不敢说一句话。
马彪不说,不代表就不会有人说。
“怎么,马公子跟这几人有过结?”
一直沉默的黑袍人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干瘪低沉,就好像是从嗓子眼底挤出来似的。
“那个大汉是陆师道府上的人,这人十分无礼着实是可恶,本公子看在陆相爷的面子上,一直没有跟他计较……而那个穷酸相的年轻人,只不过是乡下来的穷小子,但却当面辱骂于我,真是可恨至极……”
马鸣自然不会说实话,难道说自己被这蒯青给扔到河里过?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当然不会这么说,不仅如此而且说的好像是他多宽宏大量,不与蒯青计较似的。
“不愧是马公子,果然宅心仁厚。”
黑袍人生硬地逢迎着,然后马上话锋一转,再向马鸣问道:
“但尊卑有别,总要讲点规矩才是。陆相爷的人,咱们要给面子;而那个穷小子,咱们就不必跟他客气太多。贫……在下倒是有个法子,可以给公子出出气,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