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法师!”
萧宁楞了一下,玄奘法师怎么来了?
“嘘,别吱声,贫僧在这的事情并不想被他人所知晓,即便是地藏王菩萨,也不要告诉。”
萧宁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玄奘法师始终都是这么行踪诡异,但他似乎也没有恶意,而且先前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所以萧宁对玄奘法师还是比较信任的。
“法师,既然你不肯现身,这鬼门关该怎么办?这目犍连尊者化身,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了。”
“目犍连尊者的化身不难,只要你明了了超脱之意,便能将这化身顺利化出。”
超脱?
这类似的话萧宁也听地藏王菩萨说过,可究竟该如何才能超脱,萧宁实在是无法理解。
“所谓超脱,说得其实就是舍弃。舍己为人,舍弃名利,舍弃之后放得超脱;放下执着,方成大道。”
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玄奘法师在萧宁耳边念完这句话,随后便打出一道法力点在萧宁眉心,这道法力就如同回归江湖的鱼儿一般,瞬间没入萧宁的额头消失不见。
“嗡!”
萧宁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眼前更是一阵花白,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无穷幻影,直迷得他头晕目眩。
恍惚之间,忽然有人冲道他面前拜倒在地,大声报告道:
“启禀大人!黄河一线已经全部失守,六路大军中,前三路已经全军覆没,后三路还剩部分残部正陆续渡河跟中军汇合,眼下如何行军,还请大人定夺!”
萧宁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大军,谁又是大人?
黄河一线失守,难道是北漠南侵?
萧宁低头一看,自己正身处军营之中,身着锦绣官袍,端坐主位,听着下面的旗牌官汇报军情。
萧宁一脸的茫然,转头四顾,正好看到一身甲胄的蒯青正坐在他下首。
此时的蒯青跟平时的状态一点也不一样,平日里蒯青总是笑呵呵的,有时还略显毛躁。可此时的他满脸的胡渣,脸上更是写满了忧郁,一双深邃的眼睛藏在乱糟糟的长发后面,神情略显颓废,皱纹堆垒的眼角更是显得苍老而悲伤。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蒯青会变成这样?
萧宁顺着视线往上一看,蒯青身后正立着一杆大旗,上面写着几个个大字:“朔州飞将军陆师道!”
“这是老师的帅旗!为什么会立在我这里?”
萧宁正惊疑不定的时候,忽然眼前又是一晕,转眼间又换了场景,这里是一处残破的城墙,周遭已经是狼烟四起,到处都是将士的尸体。
远处,北漠骑兵和凶兽密密麻麻排成一线,正从地平线处发起新一轮的冲锋。
“蒯青!”
萧宁下意识地大喊蒯青的姓名,可过了半天也没见蒯青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出声答应。
“蒯青?”
萧宁心里一凉,蒯青是不在这里,还是……
萧宁不敢往下想,他回头四处寻找那熟悉的身影,连那些在地上躺着的尸体也没放过,可就是找不见蒯青的身影。此时的他内心的感受不知道是失落,还是该庆幸,庆幸没有在那些尸体中发现蒯青。
“那是!”
忽然间,萧宁发现城墙高处,一柄被鲜血浇透了的长枪正死死地将一具尸体钉在城墙之上!
“罗倩!”
这不是,罗家大小姐么?她这么在这里?连她都牺牲了吗!
萧宁内心一片苍凉,难道局面真到了如此颓唐的地步?
眼见敌人愈发地逼近,萧宁身边此时再无一兵一卒,只剩下他自己单枪匹马。
“丙芮,该咱们了!”
萧宁摸着自己那黄骠马的耳朵,黄骠马的身上早已是负伤累累,亮黄色的马毛此刻也已经被鲜血粘连成一团显得有些杂乱,只是那双眼睛里却依然是战意盎然。
黄骠马的缰绳正系在大纛杆上,上面悬挂的正是“朔州飞将军陆师道”的大旗。
萧宁解下缰绳,将偌大的大纛从地上拔起,将旗面一卷,当成骑枪夹在肋下。
不知为何,他这一身的浩然正气没有任何的反应,兴许是在之前的大战之中损耗殆尽?
不知。
萧宁已经顾不上了,眼看敌人近在眼前,除了拼死一战,别无他法。
从来只有正面而死的烈士,却没有拿背朝向敌人的将军!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丙芮,随我冲锋!”
……
“萧宁醒来!”
玄奘法师一声呼喊,犹如一道洪钟之声在萧宁耳边敲响,直接把萧宁从那些真真假假的梦幻泡影中唤醒了过来。
萧宁惊恐地睁开眼睛,犹自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法师,这难道就是我们的未来?”
“是,也不是。天机变幻莫测,贫僧也只能截取这一小段给你看,至于是否这就是未来,贫僧只能说天道有常也无常,事在人为。”
萧宁深吸了一口气,刚才玄奘法师给他透露的天机实在是令人太过震撼,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所谓超脱,就是舍弃,就是牺牲么?”
萧宁只觉得自己嘴里发苦,为什么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法师,二十年前,我的老师是不是也是受你点播,这才最终成功地完成了目犍连尊者化身?”
“哎,你们师生二人还真是聪明绝顶。不错,当年贫僧也是让陆师道看了这梦幻泡影,这才助他成功突破。”
果然如此……萧宁猜都能猜得到,玄奘法师如此轻车熟路,看起来就不像是第一次做这事情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老师后来是如何抉择的?
“敢问法师,我老师后来有没有说些什么?”
“陆施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鬼门关关闭之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到朔州的事情,就跟贫僧给他看的天机一样,他最后果真是镇守在朔州边境。”
老师!
萧宁忽然从心里升起对老师的无限崇敬之情,他明知未来的走向会是何等惨烈的局面,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直面这样的结果,等同于是把自己送到了明明白白的绝路上去,这是何等广阔的胸襟?
“所谓超脱,原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