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寿憨笑着说："袁少爷，谢你赏脸啊。”

杨超登时红了脸，他白吃白喝，人家反倒跟他客气，他还真就有些不好 意思了。

三人走在街头，惹得路人驻足，并不断地有人哈哈大笑。

这三人走在一块儿也忒是不搭调了。于德寿背着大箱子走在前面，他高高

大大，显得格外威猛。

于老婆跟在他后面，两条小短腿儿紧着往前赶，要不仔细看，还以为背箱 子的傻老爷们儿屁股后面跟着个活猴儿呢。

于老婆摇动着小折扇儿，仰着梨子大小的脑瓜儿，嘴里哼着小曲儿，一副 得意洋洋的架势，毫不在意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儿，更充耳不闻那些人的嬉笑嘲 讽声。

在她后面，跟着个杨超，腆着大肚囊，走路呼哧带喘，低着头往前紧走 着。

一行三人，来到一家不大的馆子前，于德寿先行进去，于老婆对杨超 说：“袁少爷，这家馆子别看不大，味儿可不错。走，咱进去吧。”

人家请客，自己不能白吃馒头嫌面黑，抬脚跟着于老婆到了里面。

屋里就四张桌子，于德寿找了靠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把东西放地上，对老板 说：“杜老哥，有现成的饭菜么？"

老板说：“刚熬好一锅小杂鱼儿，新炖的牛肉，还有现包好的三鲜馅儿饺 子。这三样，你看行么？"

于德寿憨笑着说：“太好了，就要这三样儿，先上菜，饺子不急着煮。再拿 —壶酒吧。”

二一一：奇人耍得好把戏，…

Q。

于老婆让杨超坐下，不必拘束。她则自己蹦上长凳，不坐，而是站着。 她身材矮小，坐着不如桌子高，根本够不着饭菜，因而只能站着。

杨超纳闷，看她一把年纪，怎么这么利索？只一下就蹦到了长凳上，毫 不费力。看来，这位于老婆不是俗人。

老板先把牛肉端上桌，拿过一壶酒，让三人先喝着。

杨超抢过酒壶，先行给于德寿和于

老婆倒了酒，接着自己也倒了一碗。

这是礼数，自己岁数小，让人家给倒酒实在不合适。

“我正渴着呢，”于老婆双手把酒碗端起来，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酒不 赖，正解渴。”

杨超心说，这位于老婆个头不大，酒量不小，她拿酒当水喝。

老板把一锅熬杂鱼儿端上来，三人有说有让，不一会儿就喝光了一壶酒。

于德寿又要了一壶，又喝了一巡，杨超稍微有了些醉意。

人就这样，起初不好意思说话，等到酒喝没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再也 不会不好意思。

杨超就问：“二位，我不是喝酒来了。我只想听一听，您二位对我有什么 话说。”

于德寿没说话，只是憨笑。

于老婆咯咯咯笑了几声，将一尺半的身子往前一探，压低声音说：“袁少 爷，我实话跟你说了，我不但会演戏法儿，我还会相面。”

杨超一愣，忙问：“您还会相面？”

于老婆笑着说："是啊，我相面相得极准。”

杨超有些吃惊，又有些惊喜，忙说："那您给我相一面，我是有福呢，还是有灾呢？"

于老婆又是一笑，说：“你的面相啊，我早就在场子上给你相过了。我看出 来，你有心事啊，这桩心事跟一个女子有关系。我说得对不对！"

此言一出口，杨超不免又是一惊，端在手里的酒碗一晃，酒水洒满前 胸。

他难以置信，自己的心事竟然被如此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人儿给看透了。

惊奇之余，不免胡思乱想，既然她能看透自己的心事，也许有成全自己的 法子。若她真能成全我跟云翠仙今世的一段姻缘，我那些黄金全给她。

想到此，杨超将酒碗放下，挑起大拇指，说：“您真是神仙，不瞒您说， 真就是这么回事儿。卩害，可惜我与她有缘无分，她宁可跟随一个祸害精，也不 愿跟我。您是神仙，有上天入地的能耐，若是您能成全我

一桩好事，我必当千 金重谢。”

于老婆看一看于德寿，两人对视一笑，于老婆说：“我们夫妻尽管是走南闯 北的卖艺人，但也从不贪财。我也不瞒你，把你喊住，就是为了此事。至于为 何我要帮你，那是因为咱有缘分。至于这段缘分，还要从令尊大人尚在人世时 说起。当年我男人回津省亲，谁料跟人发生争执，他光杆儿一个，人家一帮一 伙，双拳难敌四手，恶虎难斗群狼，一个人的本事再大也打不过人多，何况人 家手里都拿着家巴什儿。一顿猛打乱砍，我男人眼瞅就要丧命，多亏令尊大人 及时出现，喝止那群恶徒，救我男人于水火，保全我男人一条性命。不但如 此，还请郎中为我男人治伤，待得我男人伤好后，又送来一些川资，周.济我男 人离津。如此恩德，没齿难忘。多年不曾回来，怎料回来之时，方知恩公早已 谢世。我夫妻打听才知，恩公大人的少爷如今尚在津门，只是已经落魄。既然 我夫妻不能报答恩公的恩德，权且将这份大恩大德报答在他的后人身上。今日 一见你，我就认出你是恩公的令郎，因此将你喊住，邀到这里一块儿坐坐，顺 带帮你了结心愿，也算我夫妻报答了恩公的情义。”

杨超恍然大悟，一拍大胯，说声：“原来如此。”

他不由得喜上眉梢，老开所说不假，当年高人给我算命，说我大难过后必 有后福。莫非我的福报送上门了不成？

见他满脸飞眉毛的样子，于老婆和于德寿随着也笑了起来。

杨超忙给两人敬酒，而后看看左右，见隔墙无耳，压低声音说：“两位， 有嘛法儿让我见一见我的心上人么？"

于老婆也将声音压低，说道：“这有何难？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今晚三更过 后，我保准让你你见着她。”

"三更？ ”杨超痴楞一下，"去哪儿见她？ ”

于老婆说：“这家馆子对面的小院儿，就是我两口子临时赁下的容身之处。 你记得三更之前到，你到了，我就让她跟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