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孟不斐不明所以地问道。
徐青染眼睛落在他肩膀处,“衣服,脱了。”
说这话时,脸上冷若冰霜的,但是声音却带着几分不自然。
脱衣服……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孟不斐肯定要想歪,但是对象是徐青染的话,他可不会自作多情的。
只是,这也不妨碍他想逗她一下的心思。
他故作讶异地抱着自己,“你,你想做什么?我可跟你说,虽然我去青楼,但我只喝酒不乱来的,现在还是干净的童男……”
“……”徐青染抿唇,眯眼,眼神带着杀意,恨不得一把毒药喂他吃了毒死他算了。
她见这人这个时候了还在皮,没什么耐心地主动伸手,将他身上的衣裳一扯。
直接拽下了领子。
孟不斐这下可算是自作自受了,疼得吸了口气,眉头都皱了起来。
可见这次是真的疼到了。
而徐青染也看到了他肩胛那血肉模糊,和衣裳粘到一处的伤口。
看起来就狰狞可怖。
血流了多少才会教他这一身的里衣和中衣都染上了血色……
徐青染想到这人还一直逞口舌之快,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用力,拿药草清洗他伤处的干涸的血迹。
“嘶——疼疼疼,徐姑娘手下留人!”
孟不斐这下可吃到苦头了,他忙不迭地求饶。
徐青染哼了声,但还是松了力道,将止血的草药糊上去,然后又掀起裙摆,撕下一角中衣,给他包扎上。
因为伤口在肩胛,她不得不靠近些,近到两人呼吸都互相可闻,她将绸布从他腋下穿过,因为只有一只手,很不方便,一下又滑落。
只好无语地抬头,但这样一来,额头就碰到了男人的下巴。
肌肤相贴。
她忙松了手。
“你,手抬起来!”
咬牙,布掉地上就不能再用了,她只好转过身去,又一次撕下身上的中衣一角。
听着布帛撕裂的声音,回味着刚刚那相贴时,柔软的肌肤,孟不斐不由得眼睛里带着几分笑,勾勾唇角。
这还真是,有够引人遐想的。
“抬了,嘶——”
受伤的地方在肩胛处,抬手无异于是让伤口再度被牵扯到,孟不斐龇牙咧嘴的,但是在徐青染转过身看来时,又故作没事地扬起一个不羁的笑容来。
徐青染见状,也不好再板着脸,只低声道,“坚持下,马上好。”
这次,特意弯腰,不至于抬头会发生尴尬的情形。
三两下快速将伤口包扎好,徐青染便退开,和他保持了距离。
这下,轮到孟不斐无奈和尴尬了。
他看了眼自己这左右都被包扎过的双手,顿时有些好笑。
“这下,我看着像个残废了。”
“死不了,也废不了。”
徐青染刚要讥讽,但想到闻行那时自称废物的表情,便又抿着唇,补了一句。
“嗯。”孟不斐闻言,嘴角轻轻勾了勾,表情带着几分愉悦,眼里也带着笑意地望着徐青染。
后者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不与他对视。
“天又要黑了,也不知道来找我们的人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孟不斐看着逐渐升上来的月亮,顿时叹了口气,如是道。
而徐青染已经抱了几根枯枝过来,生火,在洞内找了几个蘑菇出来,架着,烤起来。
“刚刚我看到那红色果子……”
见她不理自己,孟不斐也不介意,换了个话题,开口道。
但是徐青染却无语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有毒。”
哦。
孟不斐这才想起来,这位可是毒门中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才是。
不过这也让他很是好奇她的身世,便问道,“你是从小就被送去毒门了吗?毒门的训练是不是很残忍……”
他听闻毒门中的女子,比任何门派的女子都要苦,因为她们承受的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艰难磨砺。
与毒为伍,中毒都成了家常便饭了。
手上动作一顿,徐青染的双眼在火光映衬下,依旧是冷冰冰的,但是很快,她陷入几分温暖的回忆中。
她低声,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毒门弟子,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忽然又道,“我是孤儿,师父捡到的我。”
所以不存在什么,被送上毒门的,她只是从出生起,就在毒门中了而已。
孟不斐听着这没有什么温度起伏的话,却心底被触动了一下。
她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但是这当中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无法想象。
“难怪,你和你师姐感情这般好。”
徐紫嫣,大概是能叫徐青染看起来有那么一点人气,冲动和愤怒仇恨会在她身上展现出来的那根导火索了吧。
“师父和师姐,是重要的家人。”
往火堆里丢了根枯枝,徐青染面无表情地这么说着,但是眼神却带了几分温度。
“问够了?”
她将蘑菇翻了一面,烤了一会,表皮变了颜色后,才连同枯枝一道递过去。
孟不斐用包扎了手掌的那只手接过来,没有立即吃,而是交换秘密似的,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来。
“我能体会失去亲人的痛,所以我更能体会想给她报仇的那种心情。”
他说着,自嘲地笑了笑,表情落寞,眼神苦涩。
主动说起自己的生母,神剑山庄的夫人。
“我娘亲是个温柔又贤惠的女人,她这一生双手干净,从未沾染过血腥。我父亲年轻时候是个混不吝的,为了追求我娘,没少吃苦头……
他说,这一生都不会叫我娘亲吃苦,他也的确做到了。但是,杀手盟的出现,却破坏了这一切。”
孟不斐说着,嗓音喑哑了几分。
“我娘不会武功,但为了保护我,死在了他们手里。而我被藏在柜子里……等我爹从外面回来时,我娘的尸体都冷了,而我晕了过去……”
他咬了口蘑菇,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尝到嘴里,是苦的。
徐青染看向他,没有安慰,只是表情褪去了冷清。
“我外公一气之下也走了,他临死前说,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们……说如果当初不将不会武功的我娘嫁给我爹,或许她不会红颜薄命早逝……”
“这是杀手盟的错。”
徐青染忽然起身,风吹起她的裙角,也拂过她的头发。
“杀人偿命,有仇报仇。”
这和其他人无关。
不知怎么,这么冷硬的一句话,也不算安慰,但却莫名安抚到了孟不斐。
他笑笑,“是啊,有仇报仇,杀人偿命,我就是死,也要先将那群畜生送去给我娘赔罪!”
冷风过境,乌云遮月,少年那一声承诺,给夜色添了几分血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