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国公爷在书房会客,一时半会来不了。”
衾嫆抬了抬眸子,听到春花的回话,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像是花瓣一样漂亮的唇勾起一个诡异的笑来。
父亲不在?正好。
衾嫆整装出发,此时大厅老夫人已先行到达。
“这臭丫头不是说有要事要议?怎地还不见人影?”厅内衾老夫人沧桑又威严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满地响起。
“老夫人,这嫆姐儿的脾性您也知道,就是个孩子,想一出是一出,您别同她计较。”随即,那善解人意的柔软女声情真意切地替衾嫆“说话”。
“也是你心地善良惯着那个野丫头,天天惹是生非的,我就没见过哪家的大小姐这般不懂事的!”
蛇头拐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发出清亮又刺耳的声音来。
可见,老太太对衾嫆是有多不喜了。
“祖母,谁惹您发这么大火啊?”
衾嫆刻意在厅外拐角听了会里头两人明里暗里对她的不满不喜,裙裾一扬,身着红海棠层层叠峦裙子的娇艳少女便如一只蝴蝶似的出现在厅里。声音清脆娇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撒娇意味。
活见鬼了。
衾老太太和容小莲两个人同时瞪着眼,打了个寒噤。
要知道,衾嫆小小年纪就骄纵跋扈得紧,不会撒娇更不温柔,以至于明明生得娇艳明媚却眉眼锐利叫人难以喜欢亲近。
此时,听到小姑娘娇娇软软地唤着“祖母”的衾老太太,握着拐杖的手一抖,嘴角一抽,眼里就带着审视地看向今日有些不同的衾嫆。
衾嫆生得美,哪怕才十三岁,却已经展露了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盛艳娇美。但是她总喜欢穿颜色浅淡与她那昳丽眉眼不符的衣裳,便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此时,她穿着大红绣着海棠花的罗裙,挽着少女的圆髻,上面插了一株血玛瑙钗子,雪肤红唇,眼角一滴泪痣,一笑,既有少女的清纯又有女子的妩媚姿影。
“除了你这个小孽障还能有谁!”衾老太太一看到衾嫆就不喜,此时见她小小年纪如此花枝招展的容貌打扮,更是恼怒,言语恶劣地斥道。
当真是个狠心的老太太啊!
衾嫆眼底一丝黯然和厉色一闪而逝,前世也是这般,老太太对谁都好,唯独对她这个正经儿的嫡孙女格外不待见,对着容惜她都能当个慈善和睦的老太太,对着她这个亲孙女——
总是这般刻薄、恶毒。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她想嫁给楚唯,哭着求着这个祖母不要将她嫁去端王府,而祖母呢?
呵,给了她一拐杖,呵责她不知羞耻,不配当镇国公府的大小姐,然后禁足不给她饭吃,让她饿着肚子险些晕着上了花轿。
衾嫆轻呵一笑,将脑海中过往忿忿的画面挥去,重新换上小姑娘独有的娇软模样没心没肺地冲衾老太太甜甜一笑。
“祖母真会说笑,嫆嫆是祖母的亲孙女,怎么会是孽障呢,是不是啊二娘?”她笑着将视线转向一旁端着温柔主母的脸面暗暗看戏的容小莲,微歪着脑袋,不谙世事地问。
容小莲面上一怔,老太太被这话气得不轻,嘴里只“你,你你”,她眼珠子微转,语气和软地道,“嫆姐儿莫要顽皮,你看你把祖母气的……你今儿将大家都召集起来所为何事?府里上上下下都要忙活,你这孩子啊,可不能恶作剧了。”
她四两拨千斤地将脏水都泼到了衾嫆身上不说,还暗戳戳地拉了一把仇恨。
可不,衾嫆明显感觉厅外下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味道。
呵呵,好你个容小莲,怪不得前世斗不过你!
“二娘一口一个顽皮和恶作剧,却忘了,嫆嫆大伤未愈,看来二娘并不关心我呢。”衾嫆转过身,望着厅外的下人们,不等面色微变的容小莲开口,她便倏地脸色一端,走到门口,居高临下地对府中的这些奴仆道,“今日召集你们来,确有要事,你们都知道本小姐前几日受了伤——虽说是容惜表姐害的,但镇国公府上居然还有见着嫡出大小姐受伤昏迷却不赶紧喊大夫,反而跑了的下人!”
轰!
衾嫆这话一出,不管是厅内还是厅外的人都变了脸色。
“你这什么意思!”老太太率先看不过眼。
“祖母莫急嘛——”衾嫆偏过头一瞬又笑盈盈地望着衾老太太,好似根本不知道衾老太太不待见她般。
只是转过头,她脚步轻移,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势又一瞬展开。
“春花,秋月。”她漂亮的唇一勾。
但见春花和秋月一人拿了一根棍子,手还有些抖,但抿了抿唇,毫不犹豫地便走到人群中,揪出两名丫鬟,棍子挥下,将人直直打得一趔趄跪下。
“啊——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您看——”
两名挨了打的丫鬟很不凑巧的,一人是衾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阿碧,另一人则是容小莲院里的二等丫鬟小桃。
小桃怒目瞪着春花,而后红着眼控诉地望着衾嫆,“大小姐,您无凭无据的为何突然打人?就算奴婢只是个丫鬟,也不是牲畜啊!”
她红着眼的一番话叫仆人们不禁心生几分同情,以及对衾嫆这种不分青红皂白打骂下人的不满来。
至于阿碧,则是挺直背脊,也红着眼镇定地咬着牙看向一脸错愕的老夫人,不卑不亢地道。“老夫人,阿碧不知做错了什么惹着大小姐不满……”
“闭嘴。”不待那厢老夫人和容小莲开口,衾嫆已经缓步走了过去,她冷冷地眯了眯眼睛,朝秋月伸出手,后者将棍子递给她,“真吵。”
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后,衾嫆忽而红唇一弯,嫩白的手握着棍子毫不留情地便朝着小桃的脑袋抡下去。
嘶——
“啊!”
“住手,孽畜你在做什么!”
小桃只觉眼前一黑,痛得倒下去,捂着额头蜷缩着呻吟。
衾老太太气得不轻,在容小莲搀扶下慢慢走出大厅,只是她的怒斥非但没有叫衾嫆收敛害怕,她反而毫不迟疑地又一棍子同样地对着阿碧打下去。
真狠!
仆人们看得一清二楚,大小姐打人时那双眼清凌凌的眨也不眨,手都不带抖一下的!
“做什么?”衾嫆扔了棍子,揉了揉自己有些麻的手腕,侧过头笑意盈面,“祖母,孙女在立威清理门户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