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的时候,诸葛元已经站在了门口。
诸葛鑫的眼睛通红,他抬起头望了一眼诸葛元,嘴巴张了张,叫了一声:“老爸……”
诸葛元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的双眼中噙满了泪水,但眼神深处却包含着一丝轻柔和平静,诸葛元的嘴唇动了动,良久之后忽然拥抱住了诸葛鑫,声音哽咽着道:“儿子……”
父子两人紧抱在了一起,时隔七年之后,两个人的心再次贴近了。
女管家早已准备好了午餐。
梁哲,诸葛元,诸葛鑫三个人坐在餐桌上,开始用餐。
用餐的过程其乐融融,诸葛元不停地讲着笑话,逗得梁哲和诸葛鑫不停地笑,似乎是有默契一样,三个人都只字不谈诊疗的事情。
吃了一会之后,诸葛鑫去上洗手间,桌上只有梁哲和诸葛元两个人。
梁哲望了一眼诸葛元道:“你没有想过给鑫鑫再找一个母亲吗?”
诸葛元低下头去,望了一眼桌角道:“他母亲只会有一个。”
梁哲:“我是说找一个人照顾他。”
诸葛元淡淡地道:“已经有了。”
梁哲愣了一下,随即望向了墙角落里的女管家,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之后,梁哲忽然道:“七年前,那场意外你还记得吗?”
诸葛元抬起头,满脸的迷惑:“七年前?意外?什么意外?”
梁哲眉头一皱:“诸葛元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诸葛元放下手中的叉子:“病死的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
梁哲轻吸了一口气:“他还有个哥哥,也是病死的吗?”
诸葛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他没有哥哥!”
梁哲紧盯着诸葛元:“那你的腿又是怎么伤的?”
诸葛元砸吧着嘴,抬起头望了一眼天花板,像是在回忆:“年轻的时候工地上和人打架,被砍伤的……”
梁哲:“用刀,还是斧头?”
诸葛元瞪大了眼睛,望着梁哲:“你到底什么意思?!”
梁哲:“斧头吧。”
诸葛元没有说话,继续给自己倒酒。
哐啷一声,酒杯掉在了地上。
女管家刚起身往这边走,诸葛元迅速抬起手制止了她。
诸葛元脸色铁青,直接拿起酒瓶往自己喉咙里灌了几口。
梁哲:“鑫鑫都已经接受了,你为什么不能接受?”
诸葛元‘砰’地一声将酒瓶放在桌上:“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
梁哲轻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名片放在了桌上,然后起身道:“谢谢你的午餐,我得走了。”
诸葛元站起身子,瞄了一眼女管家之后才道:“再坐会吧,反正才中午。”
梁哲:“我下午还有事。”
就在这时,诸葛鑫从楼上走了下来,他换了一身衣服,青色的衬衫,青色的裤子,跟第一次和梁哲见面的时候穿的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之前青色的棒球帽似换成了红色的棒球帽。
诸葛元和诸葛鑫一起,将梁哲送到了大门口。
诸葛元坚持要用车送梁哲回去,被梁哲坚定地拒绝了。
临走时,诸葛元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梁哲。
梁哲看了一眼道:“太多了。”
诸葛元拿起梁哲的手,将信封硬塞给了他:“这些钱本来就是你的。”
梁哲本能地掂量了一下,这份钱的重量他似乎很熟悉,如果他猜的没错,应该是38张。
梁哲轻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拒绝,因为他知道自己再拒绝下去也是没用的。
梁哲弯下身子,望着诸葛鑫道:“好好吃饭,吃饱了才能长个,知道吗?”
诸葛鑫微微一笑,眼眶中似乎有泪水在盘旋:“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梁哲意味深长地笑道:“会的,一定会的。”
说完之后,梁哲转身往大门外走去。
“梁医生,等一等——”
诸葛鑫忽然叫道。
梁哲回过头来,日正当午,照的他的头皮上开始冒汗,那个被量筒伤到的地方又开始发痒了,他眯起眼睛望着诸葛鑫,望着他那被日头照亮了的青色身子,还有他身侧那个模糊的黑色影子。
诸葛鑫顶了顶黑色的鸭舌帽,抬起头望着梁哲:“谢谢你融合了我们。”
梁哲微微一笑:“不用谢,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
梁哲再次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他微笑的面孔逐渐僵住,插在口袋中的手指摸到了那个斧头样的剪纸。
梁哲蓦然转过身来,看见诸葛鑫跟在诸葛元的身后已经走到了屋子的门口。
梁哲举着手中的斧头剪纸叫道:“诸葛鑫——”
诸葛鑫似乎没有听到,继续往屋子里走去,走进去之后,他才转过身来。
房门被诸葛鑫关上。
最后的一撇,梁哲似乎看到诸葛鑫抬起头来望了自己一眼,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笑容。
烈日如火,照的梁哲浑身发热,脑子也似乎有些晕晕乎乎。
梁哲望着房门愣了一会,然后才转过身,朝着远处走去。
坐上了出租车,梁哲望着窗外发呆。
“老板,去哪?”出租车师父问道。
“随便转转。”梁哲想了一会之后道。
出租车师父嘟囔了几句,梁哲似乎都没有听见。
出租车启动,车速很慢,一辆辆车从旁边驶过,有蓝色的,有紫色的,有黑色的,有白色的……
梁哲的眼睛眯着,脑中盘旋着诸葛鑫的那句话:谢谢你融合了我们。
忽然之间,一辆红色的桑塔纳如风一般疾驰而过。
梁哲忽然睁大了双眼,大声道:“快回去!”
“回哪?”
“回我坐车的地方!”
出租车调头,梁哲的心底涌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这丝预感越来越强烈,让他坐立不安。
终于,出租车停下了。
梁哲急忙下车,朝着诸葛元的别墅区跑去。
红色的太阳照着大地,大地被染成了红色。
梁哲抬起头,望着那栋别墅,心底忽然一惊,这别墅,竟然也是红色的。
梁哲的心砰砰跳着,跑进了大门之后,继续往前冲。
梁哲没有犹豫,一把推开了房门。
红色的地板,红色的走廊。
红色的液体流到了梁哲的脚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类似铁锈一样的味道。
屋子的中央,一个人缓缓站了起来,他赤身裸体,全身上下布满了鲜血。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滴血的斧头,朝着梁哲嘿嘿一笑:“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一个没有理智的人,能够接受理智。
——弗洛伊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