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也收到消息,是皇后传来的口谕,让方从哲算了,不要再追查。
这算哪门子事?
竟然让许久不曾出面的皇后下口谕,事情变得更加奇怪。
皇后一直像是个隐形人一般,针对郑贵妃的进攻,几乎没有什么表示。
但是涉及到这样的事情,为何突然表现的如此反常?
想那么多也没用,还是要解决眼前的问题。
罢了,只能如此,王皇后虽然礼佛多年,从不理事,但是声望极好,她的话,老方还是不得不听。
此事,只有吃个哑巴亏。
没一会儿,太子也改变口风,派王安来安慰方从哲,让他不要再追究。
花厅内,老方看着王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三番两次想问,最后还是忍住。
王安自然能看出来老方心中所想,但是,他也无能为力啊。
有时候,明明知道,却要装糊涂,这可比装聪明的境界高多了。
“王公公,你回去复命就是,老夫认……”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方无奈的低头,王安感同身受,只是拍拍他的胳膊,却没说话。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王安走了,在外边候着的方书安赶忙进来。
事情说不通啊!他有些不理解,中间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间就停止调查,那咱家人不是白死了?”
老方看着年轻的方书安,似乎看见了几十年前的自己,他微微点头,看看四周说到,“都退下吧,没有我的吩咐,一个也不能靠近。”
远在门外伺候的下人们,听闻以后,迅速离开,顺带将两道门都带上。
确定人们都走远之后,老方才叹口气,“乖孙儿,坐下吧。”
方书安还想推辞,却耐不住老方的意志,而且,看意思,是真的要说一些从前不清楚的事情,如此,他只好坐下。
方从哲先端起饮子喝上一口,叹道,“你啊,是个能人,毫不起眼的引子,都能让你做出花来。”
突然来临的表扬,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方书安能听出来,是在表示对他的肯定,要是他还是从前的夯货,现在指定没有聆听的机会。
放下茶盏以后,老方还不急着开口,而是看见花厅上高悬的匾额。
那不是一般的东西,是当年隆庆皇帝亲笔所提,如今,已经过去快一甲子了。
方书安也抬头看着,隆庆确实是个有作为的皇帝,一手书法起码能看出来造诣匪浅,字里行间有着其他大家不曾有的大气。
毕竟是皇帝,一般的书法家也没有那种境界。
当然了,后边这一段是方书安自己夏姬霸编的,好是好,气势也有,但是总要有个不一样的形容词吧。
“咱们家,也算是锦衣传家,中间出过几个文官,却不曾有像你爷爷我一样,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么,都说盛极必衰,此前还……我觉得古人说的很对,还真的以为,方家就要衰了。
但是么,你从辽东回来,奇迹一个接着一个,我就知道,咱们方家,还要继续发扬光大,原本我以为我是结束,不曾想,仅仅是开始。”
“爷爷说笑了……”
方书安想谦虚几句,却被老方挥手阻止住。
见状,只好闭上嘴,继续等着他说。
“但是啊,月有阴晴圆缺,这是人间规律。咱们现在看着强横,但是架不住有人在背后惦记……”
有人在背后惦记?
此事方书安当然知道,半年之前,他们家不知道被多少人监视着,现在或许是松懈了很多,竟然令二官家死去。
放在半年前,到处都是眼线,那是根本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宫里这些人啊,也不安分……”
老方终于说出他所担心的事情,事实上,从梅斋失去控制,东厂就已经有些尾大不掉。
尽管他们表面老实的很,低调到有些人都已经忘记东厂的存在。
但是事情就是如此,越是刻意的打压,越是刻意的疏忽他,就越会反抗。
现在是非常时期,宫里东厂势力虽然看了百年皇权接替,但是眼下么,却有自己的想法。
或许他们并不甘心当个看客,也或许,是有人悄悄许下诺言,会给东厂以后更多的自由度!
即便是只有些简单的许诺,也够东厂有些人动心思了。
都是朱家人,谁当皇帝不是皇帝,反正他们效忠的终究是朱家人。
再者,由于万历和东厂关系越发淡漠,他们就更加想找到一个能想起东厂才是大名头号密谍机构的主人了……
方家锦衣卫世家,锦衣卫受东厂钳制,与他们斗法这么些年,深知这些人可怕。
表面上看,似乎是王皇后阻止了老方找凶手,实则是不希望将事情闹大。
若是一直斗下去,只怕就是锦衣卫和东厂的对决。
毕竟,东厂能对方家下手,以后就有可能对骆家下手。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如此道理,锦衣卫高层不是傻子,谁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王皇后或许不在意后宫的冲突,毕竟,郑贵妃就是作,也不过是争宠。
但是,东厂之人要是和锦衣卫斗起来,那可就是伤及国本的事情。
聪明人,稍加思索就能明白王皇后的意思。
方从哲是聪明人,当然能明白其中道理。
但是,方书安就不同了,他是第一次听闻老方说这样的秘辛。
同时,又对王皇后十分好奇。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才失宠的日子里耐得住寂寞,更能在合适的时间出现,替大明解决危险。
也就是万历强势,但凡万历走的早,或者王皇后再关心政局一些,她的手腕,比郑贵妃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或者,万历就是明知道王皇后的手腕和郑贵妃的低能,才肆无忌惮的宠幸郑贵妃,而与王皇后刻意保持距离?
但是么,事情总还是要办,尤其是东厂僭越自己本分前提之下。
太子不会允许一个不听话的密谍机构存在,尤其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成为难以驾驭的机构。
那样的话,可是对皇权的严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