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延儿再过一个年。”
这是陆逊口中的要事,现在的陆逊仿佛不再是江东的镇西将军,也不是一个正经八百儿的君候了,而是一个父亲,只想要和儿子再多呆一阵子的普普通通的父亲。
“陆延公子他...恐怕无法做到。”李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说出这句话来,这句不应该从他嘴里出现的话。
“帮我想想办法,我帮了你,现在需要你帮我!”说完之后陆逊不再给李鍪反驳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开了。
看着已经没有其他人的正堂,李鍪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心中只想对陆逊痛骂!
当晚,张世平所在的客栈再次迎来了贵客。
“镇西将军!这大晚上的让您跑一趟,真是罪过了!”张世平见到陆逊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开心了起来,“刚刚听闻今日孙权将军去了您的陆府,不得不说陆将军果然是个信人啊!”
“莫要废话,你答应某家的事情呢?若是某家知道你敢骗我,我一定让你们都活着走不出江东!”
“陆将军放心,做生意嘛,最讲究的就是信用了。”张世平哈哈一笑,然后朝着门口大喊一声,“去将柴房的那个小子弄过来!”
很快外面守着的护卫便将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带了进来,扔到了张世平和陆逊的面前。
“这个家伙,其实挺不好找到的,说实话,真真儿是废了老夫一番功夫,今日将她送还给将军了!”
说完之后还做了一个请的收拾,自己反倒是退到了一旁。
陆逊看着自己脚下这个蓬头垢面蜷缩在一起的人,蹲下身子将那人的头发打开,盯着那张脏兮兮的脸仔细的端详了许久,这才点了点头。
“烦请先生,将他处理了吧,处理的干净一些!”
“将军不自己动手么?”张世平故作惊讶的说道,“这个人,您可是找了许多年啊!”
“找到他又能如何,那个女人已经走了,尸骨都化成灰了,找到他,不过就是为了报仇罢了,让他死了,永远你的闭上嘴,对谁都好!”
说完之后,陆逊便离开了屋子,不过在刚刚跨出房间的时候,停下了那么一会儿,转过身多说了一句话,“后日我会亲自带那个小家伙去码头和主公会和,再次之前将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在此时候,跑吧!”
说完之后,陆逊才真的是头也不回的离开,戴着斗笠,将整个身子都缩进了斗篷里。
等到陆逊离开之后,张世平也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家伙,“你说你,好好的非要干些丧尽天良的事情,有些人,尤其是那些大人物的家眷那是你能够动心思的么?”
一名护卫走上前来,微微瞥了一眼那人,走到张世平耳边轻声说道,“东西都准备好了,这个家伙...”
“刚刚镇西将军不是说了么?做的干净利索一些,别留下什么手脚,另外,别让他死得太痛苦!”
“诺!”
“还有,看看那个蒯家的小鬼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若是没问题了,便让他来找我,当初不是说还有一笔交易么?狡猾的小鬼头!”
“诺!”
护卫离开了,带着那个不知道是谁的肮脏男子也离开了,留下张世平一个人在屋子中喝着美酒,嘴里还不停的发出赞叹之声。
第二天清晨,就在陆逊要离开上衙之前,李鍪拦住了他的去路。
“想要让他活着过年只有一个办法,你确定么?”
“说!”
李鍪伸手入怀,将之前的小瓷瓶拿了出来,“这里面还有那种药,我试过,比五石散还有猛烈,若是想要让他坚持下去,只能在发病之时给他喂一颗,但是没吃一颗,他的身体就是更加破坏一分,到了最后,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就看他自己了。”
“多谢!”陆逊听完之后直接将瓷瓶拿了过来,一点都不想多问其他的话。
“将军!”李鍪再拦了一下,“他会很痛快,非常痛苦!”
“陆某知道!”陆逊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将瓷瓶塞进了自己的怀中,便要离去。
看着李鍪还想要再挡住自己,脸上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起来,“陆某要出去,你,闪开!”
“将军....”
“去收拾你的东西,明日跟着陆某去码头!”陆逊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这次李鍪没有在拦住他,而是有犹豫了半晌之后,选择去了陆府的后宅。
“清风道长!”这次是他被拦住了,一个仆役挡在了他的身前,“奉将军之命令,您现在不能再去后宅了!”
“我去看看陆延!”
“不用了!”仆役还是一脸的笑容,温和的说道,“主公已经派了名医给公子治病,将军说了,这几日麻烦道长了,今天就让道长好生的休息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您直接吩咐我们就好了!”
“陆延的病....”
“大公子
的病,不劳道长费心了!”仆役还是那么的温和,只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李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李鍪看着这个挡住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打算让开的仆役,也知道自己无能无力了,“既然如此,那边罢了!”
李鍪在陆府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然后就离开了陆府,可是他突然发现,张世平离开了客栈,糜芳也对他闭门不见,这让他立马就有些惶然了。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找到什么熟悉的人,糜芳不见他,他就找不到蒯蒙和刘复两个人,而且看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见他,恐怕蒯蒙和刘复两个人自己也找不到。
张世平的消失,李鍪倒是也能理解,这个家伙估计是也要跑了,什么帮助陆逊解决那个不讨喜的儿子,这种理由刚来江东的李鍪还信,至于现在嘛,李鍪说什么都不相信,估计他是又跑了!
“真是一群不靠谱的家伙!”刘复无奈的摇摇头,晃晃悠悠的在大街上游荡着,看着石头城的繁华,说实话,这么多天了,他都没有真正在石头城转过,他这次离开,估计再也没有机会出现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逛逛。
不过在逛了大半天之后,李鍪还是砸吧了砸吧嘴,走回了陆府之中,同时脑子里想到的就是,这商铺里,为什么大多数都是女人用了玩意?
“道长回来了?”门子很客气的将回来的李鍪迎了进去,还殷勤的给他拎着东西,“刚刚将军说了,让您回来了,便去正堂见他!”
“陆将军回来了?”
“嗯,头中午便回来了!”
李鍪点了点头,然后跟着门子走到了正堂, 陆逊果然已经等在了那里。
“清风,见过将军!”李鍪此时或许是逛了一会儿了,所以心态平和了不少,对陆逊的态度也温和了很多,“不知道将军找我,是有何事?”
“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将军,小人,并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李鍪倒是很自信,“某家只需要带着自己,还有自己的脑子,就够了!”
“你倒是很自信!”陆逊轻笑了一声,“那便早点休息吧,明天随着陆某前去码头,主公会带着你去荆州!”
“诺!”
“知道为何是现在么?”陆逊笑了笑,“还有半个多月,就过年了,现在去荆州,你知道为何么?”
“听闻子明将军病重了!”
陆逊却是摇了摇头,“吕蒙将军病重,却是不该主公此时不顾一切的到荆州,主公乃是江东之主,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在眼里,此时主公去了荆州,这对于那刚刚安稳下来的荆州十分的不利。”
“因为....吕蒙将军?”
“因为主公不会让吕蒙将军活到过年!”
“他是江东的大都督!”李鍪听到陆逊的话,感觉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难不成你们江东的大都督,就这般的不值钱么?”
“江东的大都督当然值钱,但是江东的大都督,若是没有家世背景,那边就是一个笑话!”
“吕子明将军先下江夏,再战庐江,后又拿下荆州两郡,如今更是....更是将关云长将军也斩杀了,为何要这般?”
“就因为吕子明不是江东本地之人,更不是江东世家之人,甚至都不是世家!”陆逊嘴角带笑,“就是这么简单,也就是这么现实,世家之人可以肆意挥洒自己的资源,但是像吕子明将军这种靠着自己的本事一点点上来的,想要成事儿,那可就会是千难万难!”
“江东的世家,就这么的恶心么?”
“天下的世家哪里不这样?”陆逊哈哈一笑,“或者说,天下的人,哪里不这样?有多少人会心甘情愿的看着身边的人过得比自己好?这家长里短的不就是觉得自家的人没有他家的好?”
“你....强词夺理!”
“你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陆逊哈哈一笑,“陆某今日将你叫过来不是给你说教的,而是告诉你,你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若是不想死得莫名其妙的话,就早日做好准备,你动手的时间短,你逃命的时间,更短!”
“多谢将军提醒!”李鍪拱了拱手,然后就走了出去。
等到李鍪走了之后,陆逊这才将小瓷瓶掏了出来,看着这丹红色的小陶瓶子,嘴角带出一抹苦笑,“你说你走都走了,还给老子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麻烦,你说你对得起老子么?”
说着说着,就朝着外面大吼了一声。
“来人,去给某家拿酒来!”
这一宿,陆逊就在大堂中不停的喝酒中度过,而手中的小陶瓶,则是早早地就送到了他的长子,陆延的手中。
至于陆府的女主人,孙氏,在偷偷的看了陆逊一次之后,便转身离去了,只是走的时候,脸色变得很不好,不是生气愤怒,而是那种面目苍白一脸的灰败。
第二天清晨,陆逊早早的就洗漱干净,带着亲随在院子中等待着李鍪了。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的便如此懒惰,日后可如何是好?”李鍪一出现就听到了一顿的埋怨和训斥,还不给自己反驳的机会,“快点出发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李鍪张了张嘴,最后点了点头,“诺!”
一行人到达码头的是好,孙权还没有出现,他们在这里还等了一会儿,不过这会儿他们却是没有在多聊,昨天聊得着实是有些不太愉快,这次两个人很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
等到孙权出现的时候,李鍪再次吃了一惊。
李鍪不是没有见过船,也不是没有见过大船,之前和张世平来江东的时候,先是一艘三层楼船,再是一艘货船,都算得上是相当庞大的战船商船了,但是今天看到的这艘,李鍪算是看了眼界了。
孙权带来的不是一艘船,而是一队战船,当众最显眼的就是一艘三层大楼船,这楼船甲板上有三层建筑,每层四周设置女墙,女墙与战格上均开有若干剑孔、矛穴,即可远攻,又可近防。
而且这还只是远观,当船队靠岸,李鍪走近之后的感触更加的大,之前只是觉得楼船很大,但是只有走进了这才有真正的感觉,那船上的甲板李鍪觉得完全可以跑车马。
这艘楼船不仅大,而且十分的豪华,什么叫楼船,就是船上他真的有栋楼!
三层楼阁精雕细琢,十分美观大方,甚至李鍪还闻到了一股没有散尽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刚刚出厂的船上才有,说明这不是老船,而是江东最新打造出来的。
“厉害!”李鍪吞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的赞扬道,同时指着楼船周围的那些看上去渺小了很多的战船问道,“那些就是斗舰与蒙冲了么?”
得到了陆逊点头承认之后,李鍪再次吞了一口口水,江东水军称霸天下,今天他方知传言不虚啊。
先说斗舰,船长暂且不说,单说内部便有五尺左右,上面建造着木棚,然后和船两侧的女墙对齐,之后木棚上面再见女墙,上面站着那些大江之上纹丝不动的重装士卒,左右两侧都是弓箭手。
而蒙冲相比斗舰来说,则是更加的狭小,和斗舰那种用于真正作战厮杀的战船不同,艨艟其实才是真名,但是因为它的作用就是冲击敌人的战船,所以最后人们反倒是更喜欢叫它为蒙冲!
艨艟这种东西狭长,或许是为了让它的速度更快,行动的更加迅速,艨艟几乎拆除了它船身上的所有多余的东西,只保留了进攻再进攻的船体特色!
这三层高的大楼船,加上周围这数不清的斗舰与艨艟,组成了一只完全可以横行长江的船队。
“行了,别发呆了!”陆逊看到楼船上垂下来的绳梯,“上去吧,上面会有人接应你的!”
李鍪回了回神,然后点了点头,“多谢将军!”
说完之后,便顺着绳梯爬了上去,果然上去之后,有着护卫等在了上面。
“清风道长,请随我来!”护卫直接和李鍪说了一句之后便在前面领路。
李鍪本以为他会去见那位江东之主孙权,但是最后他只是被领到了一个客房之中,安顿了下来。
“清风道长,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向外面的人吩咐即可,若是无事,小人便告退了!”护卫说完之后,压根就没给李鍪吩咐的机会,直接转身就离开了,而且是真正的那种离开。
李鍪看着客房,环视一周之后又仔细的检查了一圈,确定是没有任何可以被监视或者隔墙有耳的可能,不禁更加的疑惑,这江东的君君臣臣的还真是有意思啊!
就在李鍪与船舱休息的时候,还留在江东的刘复,也跑到了另一个地方。
太史享看着已经喊杀声四起的村庄,朝着喊杀声想起的方向怒吼一声,“前面就是山越人在我江东的地界上烧杀抢夺,尔等乃是我江东的士卒看到这一幕会如何!”
“杀!”
“杀!”
“杀!”
三声怒吼,震天动地,包括刘复都被这一幕给震慑的心神晃动。
太史享也感到自己的麾下士气可用,抽出腰间的长剑,朝着那个方向一指,“江东子弟!杀!”
“杀!”
士卒们冲杀了过去,朝着正在肆意屠戮江东百姓的山越人杀了过去,而刘复也是其中的一员,还是冲在最前面的一员。
刘复大刀挥舞,一个个的山越人倒在了刘复的面前,一捧捧的鲜血挥洒出来,让刘复很快就变得浑身浴血了起来。
“杀!”刘复自从因为关银屏的一句话离开了那个“家”之后,心中便一直十分的郁闷,有一股邪火想发却又发泄不出来,所以此次出战他冲到最前面也是想着借这个机会,好好的发泄一番。
“噹!”
正在大杀特杀的刘复,他手中的大刀突然被一把奇形怪状的兵器拦了下来,同时一个长相和他的兵刃一样怪异的山越人出现在了刘复的面前。
“汉人,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