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壮翻身上马,看着那一脸凶恶,完全没有半分和蔼的老者“老丈,您这又不去渔阳郡了?长剑锋利,您可莫要伤了您自己才是,还是交个小子给您代为保管的好!”
那发须皆白的老者正是之前随同轲比能突袭幽州的严老将军,可是现在的这位严老将军不但没有了之前的气度,狼狈了一些不说,两只眼睛都血红的,本来很有美感的白发白须,现在也是随风而动,王壮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严老将军的怒火。
“小子,莫要和老夫在这里嬉皮笑脸的,你这狗贼速速还我儿的命来!”严老将军也不再掩饰,长剑斜指着对面的王壮,说出来的话那也是冷冰冰的。
王壮看着那老人,然后从战马上解下来那两颗首级,“老丈,不知道你说的儿子是这两个笨蛋中的一个么?”
“贼子敢尔!”严老将军看到王壮戏谑的拿着两个首级,更是怒火冲天,“老夫这就交代了你!”
王壮看严老将军都快八十的样子了,再加上刚刚自己又轻易的躲开了他的偷袭,便对他更是看不起。
将那两个首级往地上随手一扔,摘下后背的阔剑,也对着严老将军冲了过去,阔剑对上了严老将军手中的长剑,然后王壮就感觉手上涌过来一股巨力,如何形容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的那把阔剑是拿不住了。
阔剑带着血丝飞上了天空,王壮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那是被那严老将军一击硬拼造成的,“嘶~”王壮长吸一口凉气,然后还没等他表达出什么震惊的话语或者表情,他就看见刚刚那个老将再次杀了过来。
王壮怪叫一声,也顾不得自己的阔剑和地上的首级了,打马就跑,严老将军看自己连续两次都没能真正的伤到这个杀了自己儿子的小贼,也是怒火更甚,紧追不止。
“小贼,快快滚过来!”严老将军在后面不停的怒骂,他的战马虽然也是幽州军马里比较好的一匹,但是相比于王壮胯下那匹骏马还是有着一些差距的,若非是严老将军弓术同样惊人,不停的骑射干扰着王壮,恐怕还真就让王壮给逃了。
尤其是当严老将军发现射王壮的战马比射他更加的有效的时候,王壮的日子便不好过了,那一只只射来的箭矢让王壮头疼不已,尤其是他手中还没有趁手的兵器的时候,更可怕的是,王壮回头看到那老家伙还能马不停蹄的情况下弯腰捡起插在地上的箭矢,然后抬手就再给自己来了一箭的时候,王壮更是绝望。
之后整整的一天,王壮从白天逃到晚上,从晚上又逃到白天,最可怕的是在严老将军的利箭之下,他距离幽州越来越远了。这就非常让他苦恼了,但是为了保命他也只能先跑为妙了。
一身狼狈的王壮正在继续逃奔,现在他跨下的战马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在这么继续跑下去,他受得了,他的马也受不了,扭头看去那老家伙还没有追上来,刚刚要喘口气的王壮,就再次听到了一声怒吼,“贼子,受死!”
那声音,嘶哑中带着豪迈,王壮扭过头去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看到一个模糊的黑点,那老汉的战马已经不行了,若非是自己的战马也已经快不行了,早就把他甩开了。
“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听到你叫唤!”王壮撇撇嘴,再次拍打了一下战马让它再努努力,同时嘴里也在不停的抱怨“你们那边的人嗓门子都这么大么!”
“嘶~”战马一声长鸣,然后前腿一软将王壮给扔了出去。
“啊呸!”被摔的四仰八叉的王壮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爬了起来,就因为耽误的这么会儿功夫,好不容易甩开的距离又缩短了不少,王壮回头看着那还在狂奔的严老将军,真的很佩服他的韧性,算做自己,哪怕真的是杀子之仇自己心志能撑住,自己的身体也扛不住了。
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抬头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大太阳,现在的天气慢慢的已经有些热了,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幽州塞外太大了些,部落也好,村庄乡镇也好,隔得也太远了一些,王壮心中估计了一下,就这么和后面那人拼命的话,自己还是等于送货上门,便叹了一口气,继续跑了起来。
“前面那可是王壮师兄?”就在王壮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的时候,一个声音再次打断了他,让他抬头凝神看去。
两个年轻人,看他们那一身短打的打扮也是火力壮的年轻人,一人身上扛着一担子柴,看那样子也应该是刚砍下来的,最重要的是正在给自己招手的那年轻人,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的小师弟。
“咦,若是王师也在...”王壮心头一转,便转了个方向朝着李鍪那边跑去,同时嘴里还在不停的大喊,“小师弟,王师可在!王师可在!”
李鍪赶紧迎了上去,接住了王壮之后还给他递了水水囊,给他顺了气儿,才一脸微笑着说到,“王师不在,王壮师兄大可放心!”
正在喝水的王壮听他说完,差点没全喷李鍪脸上,“王师不在这,你给我扯什么犊子呢!”
还没等李鍪询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旁边的刘复一脚给踹到了一边,同时他之前的位置山,钉了一根箭矢,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哪个狗贼暗箭伤人!”刘复拔出别在后腰上那满是缺口的砍刀,一声大吼。
严老将军已经出现了,但是快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却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同时在不停的平复自己的气息。
“你们是那小贼的同党么?”严老将军长剑斜指着王壮,问着刘复,
刘复刚刚看李鍪和王壮十分熟悉的样子,自然也是先把王壮当成自己人,“汝这老朽,看你年岁已经如此大了,某家便不计较你刚刚暗箭伤人之事了,快快离去,莫要伤了身子!”
同时向旁边移了两步凑到王壮李鍪身边低声问道,“这位大哥,这个追杀你的是什么来头,咱三能不能打得过?”
王壮脸皮一抖,撇了刘复一眼,“某家一招差点没命!”
“汉隆兄弟,你和这位大哥相比如何?”
“某家曾和王壮师兄交手,也只用了一招!”
“哦!”刘复一听大喜,“看来汉隆兄弟和那老汉相差无几啊”
“不是,某差点没命!”李鍪脸上不变的说到。
严老将军看他们絮絮叨叨了半天,自己的气力也恢复了打扮,便冷哼一声,“你们可说完了么?若是说完了,便受死吧!”
王壮寒毛蹭的一下便耸立起来,“跑啊!”
“尔等敢跑,某便搜山!”就在李鍪刘复等人要跟着王壮逃跑的时候,严老将军一句话便让他们停住了脚步,“两位既然刚刚砍了柴,应该就在这不远处住着,看你们的打扮,应该就是山上的义士,就是不知道是哪座山,不过想要搜出来也是不难!”
“王师在你那么?”王壮一看李鍪和刘复脸色难堪的停住了,就知道那人说对了。
“去幽州了,老头让他去办点事儿!”李鍪脸上变得铁青,也跟着拔出短刀面对那严老将军,“老头子和我等的兄弟还在山上!”
刘复已经忍耐不住,举着自己手中的砍刀,一声大吼便冲了过去,“老贼受死!”
严老将军一看他们停下了,便知道他猜对了,脸上狞笑一声,也挺剑而上,刘复已经对这老汉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朋友不是一个嘴上没谱的人,而且武艺并不在自己之下。
可是哪怕如此,刚一交手,刘复就被惊住了,他的兵刃倒是没有被击飞,而是直接碎了。
若非是刘复一交手就感觉到不对,立刻用了一招李鍪亲传的褴褛打滚大法,他的脑袋估计现在都已经飞上去了。
“无知的小子”严老将军看着满地打滚的刘复,冷笑一声,然后追上去就要结果了他,只是这次刚刚要举剑就感觉心头一跳,匆忙就要往后躲闪开来,只是自己刚刚动作就感觉侧腰一痛,若不是他常年厮杀经验丰富,刚刚他就悬了。
伸手一摸,已是一手血污,再抬头看着刚刚把刘复扶起来的李鍪,这个其貌不扬的小矮子,跳起来都没有自己高,换做平时严老将军恐怕都不会多余看他一眼,但是就是这么个家伙,刚刚让自己受伤了。
“小子,再来!”李鍪把刘复往后面一拽,然后便迎了上去,他看到了刚刚刘复的拼杀,知道自己若是硬来肯定是打不过的,便用老方法即将交手的那一刻一个矮身就要躲过去从背后或者侧面进攻。
这不过之前无往不利的一招,这次刚刚动手就失败了,在李鍪矮身的那一刻,便听到了严老将军发出一声冷笑,然后便是一阵心惊,刚要躲闪开来,就感觉到胸腹一阵巨力袭来,然后李鍪便飞了出去,嘴角还吐了一口血沫子。
“咳咳...咳咳”李鍪眼睛一阵发晕,根本看不清东西,更是堵得难受,但是他居然没有感到劲风扑面,“莫不是那老汉要戏耍我等不成?”
抱着这个想法的李鍪,舒缓了好一阵子,当他舒缓过来再次能站起来看到的确实两个血人站在自己面前。
“小师弟,赶紧带着你这个朋友走!”王壮的声音传过来,“去找到管师还有你的朋友们,跑,能跑多远跑多远,这个老家伙不会追着你们不放的!”
“小贼,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严老将军再次冲了过来,刘复刚要冲上去就感觉后脖子一痛,然后双眼一黑就软倒在地上。
“李鍪!”王壮再吼了一声把李鍪叫的回了神儿,“赶紧滚蛋!有机会就把老子的剑找回来,别让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侮辱了它!”
王壮冲了过去,莫说什么趁手的兵刃,现在王壮手里就没有兵刃,只凭着比严老将军更加利落的身手勉强躲避着,但是时不时的还是会在身上添几道口子。
李鍪不再看他,跑过去扛起刘复就飞奔了起来,他要赶紧跑回山寨,他们只有跑了,才有机会,至于是有机会活命还是有机
会报仇,李鍪也不得而知。
王壮听到李鍪离开的动静,再看看自己身前的老将,嘿嘿的笑了出来,笑的时候,还带出了不少血沫子。
“你以为你能拖住老夫么?”严老将军突然并不着急将王壮击杀了,“老夫出身益州,从小就是在深山老林里各种攀爬狩猎,若论这追踪的本事,整个益州都没有几个老夫能看得上眼的,否则你以为这么久老夫是怎么一直跟在你身后的,现在的确是老了,体力大不如前了,但是就凭那几个小崽子,老夫就算给他们一天时间,他们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老鬼”王壮慢慢的听他说完,啐了一口血痰“知道你那儿子是怎么死的么?”
严老将军一听到王壮说起自己那独子,眼睛登时就红了,“小贼,你这是在找死!”
“嘿嘿,老将军,说真的其实你那儿子真的是个汉子,某对他也甚是佩服!”
“莫不是你以为夸奖他几句,便更让老夫饶了你的性命不成?”
“怎么会,怎么会,”王壮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某是真心的敬佩那位兄弟,响当当的一个汉子!”
“现在说这个,有意义么?”严老将军一步一步的走向了王壮,眼睛越来越红,握着长剑的手也咯吱作响。
“当然有,毕竟,某得让老将军知道,您儿子并没有辱没了您的家门啊。”
“哈哈,辱没不辱没的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还会在意么。”严老将军走到王壮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给拎了起来。
“咳咳”被掐住脖子的王壮气息不畅,开始了咳嗽,“老将军,贵公子死之前有多惨,您可知道么?”
“你说什么!”严老将军刚要手腕用力就听见王壮的话,然后一个重摔将他贯在地上。
“咳咳...那小将军的尸体,您就不想找到么?”
“你在威胁老夫?”严老将军一脚踩到王壮的脸上,使劲儿的碾了几下,“大丈夫马革裹尸,那也是壮烈!”
“若是他死前被某给分尸了呢!”王壮嘿嘿一笑,但是严老将军听完这句话,脚上猛地用力,王壮顿时就感觉自己的鼻子碎掉了一样。
“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严老将军将脚拿了下来,声音变得冷漠了起来。
“小将军武艺非凡,就某这点微末本事怎么能将他轻易的击杀呢,您说对吧。”王壮的鼻子血流不止,血污糊了满脸,说话也变得闷闷的。
“你这点本事可并不差”严老将军手臂一动,王壮的左手大拇指便被剁了下来,“但是松儿也不差,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咳咳”王壮突遭断指之痛,顿时满头大汗,配上那满脸的血污,十分的恐怖,“某挖了陷坑,小将军一时不查,便被某家钻了空子,直接踏在了陷阱上,被小子得了去。”
看着依旧嬉皮笑脸的王壮,严老将军心中更是怒火冲天,“你是在嘲讽老夫么”说完长剑再一晃动,地上便又多了一根手指,而严老将军的大脚死死的踩在王壮的身上不让他动弹。
“当然不是!”王壮双目瞪大,血汗几乎要灌进眼睛里,“某只是要告诉你这个老东西,你儿子被某折磨的有多惨!哈哈哈”
“是么?”严老将军再次削下来王壮的一根手指,“那你知道你会比松儿更加的惨!”
“你不是说,哪怕一天之后你都能追上他们么,那老子就陪你这个老家伙玩上个一天”王壮说这句话的这会儿功夫,他左手已经变得光秃秃只剩下一个手掌了。
“拖时间么?”严老将军抬起脚转身去不远处捡起刚刚刘复扔下的半把砍刀,以及李鍪扔下的一把短刀。
王壮刚刚要站起来,就被返回来的严老将军再次一脚踹翻在地,同时手中长剑下挥,一剑刺入了王壮的左肩膀,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狗贼!”王壮最终还是忍不住的惨叫,“你那儿子被老子削了手指脚趾,并将四肢上的肉一片片的刮了下来,就当着他的面为了那野兽!”
王壮右肩刺入了一把断刀。
“某将他阉割了!那物件儿让某喂了野狗!”
王壮双腿被各自插入了一只箭矢,那也是严老将军仅剩的两支箭矢了。
四仰八叉被钉在地上的王壮由不住嘴,“老贼,你那儿子是个汉子,死不张嘴,惹得老子火起,便挖了他的眼睛,拔了他的舌头,削了他的鼻子和耳朵,让他的脑袋都变得光秃秃的!”
王壮的另外五根手指已经掉在了地上。
“你可知人彘么,那小将被老子生生的做成了人彘,四肢的骨头都被卸了下来,就是那样这厮都不咽气,那空洞洞的双眼就这么望着天空,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说完这句话的王壮,双脚被砍了下来。
这个时候的王壮已经有些眩晕了,或者说他已经神志不清了。
“老夫知道你是在拖时间。”严老将军将王壮的双脚砍了下来,放在他身边,“但是你提醒了老夫,你也应该不单单是一个斥候游侠吧,老夫想知道幽州的消息,希望你能帮帮某。”
王壮已经快张不开嘴了,他的血流了一地。
“老夫刚刚听了你的话,很是愤怒,那是老夫的独子!”严老将军说着话便将王壮那光秃秃的双手手掌给砍了下来,“你若只是杀了他,老夫虽然痛恨,要杀了你报仇,但是却不会如此折辱你!”
王壮被疼痛再次弄醒了,他现在浑身都在抽搐,“你个老狗,若有本事,就一刀剁了老子,折磨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你算什么好汉!”
“某之前背主投降本不是好汉,更何况就连新主子都不愿意再用我这个老朽,”严老将军学着刚刚王壮的话里,将他四肢的肉开始一片片的削下来,“抱歉,打了大半辈子的仗,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手法不太好,让你受苦了。”
“老....狗”王壮再次神志不清了起来,只是那嘴依旧是谩骂不停。
“老夫知道你想的什么,这个世间并不是只有你会观天气,某也学了一阵,”严老将军可能是累了,将短刀扔在一边,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王壮身边,“快下雨了,你知道,某也知道!”
迷迷糊糊的王壮挺了他的话,努力的让自己清醒过来,“你这老匹夫,这是要干嘛,想说什么,老子听不懂!”
“一会儿有人过来和你解释!”严老将军揉了揉自己的后腰,王壮想要继续辱骂,却还没等他开口就被身旁的严老将军打断了,“喏,人来了,可能你不认识他,但是他说的话你肯定感兴趣!”
无法起身的王壮隐隐的听到了一阵马蹄声,很轻,就一匹马。
不多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脑袋上,血污已经糊住了王壮的眼睛,他几乎算是看不见东西了,只能听到来人和身边老将的对话。
“果然不出老将军的预料,那群小兔崽子还在那个寨子里!”一个沙哑的声音出现在王壮的耳朵里,听着他应该是在和那老将禀告。
“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个家伙呢...抱歉,看样子你应该是看不见他的样子了,”严老将军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他是个土匪,原来也在这附近落草,叫什么山寨来着?”
“黄龙寨,三当家陈旦”那沙哑着的嗓子再次长了嘴。
“对,黄龙寨三当家,”严老将军接过话头继续说到,“之前老夫一直逼着你兜圈子,本来都快把你追丢了,得亏碰到了这个家伙帮了老夫一把才继续跟了上去,作为回报,老夫答应帮他报仇,谁知道就是这么巧,我们爷俩的仇人居然是在一起的。”
“咳咳...咳咳..”王壮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张嘴之后只能猛烈的咳嗽。
“老将军您休息休息吧,一会儿咱们还要去那边呢!”那沙哑着的嗓子再次说话,但是那话语却是让王壮寒毛耸立。
“老夫还得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否则怎么能对得起我那可怜的松儿。”
“老将军!”陈旦阻止了严老将军继续动手,“某家落草之前也是十里八次有名儿的屠夫,不如让小人代劳吧,保证您满意!”
王壮还想要挣扎,刚刚张开嘴还没等说话就被人给掐住了嘴巴,然后舌头感觉到了一阵冰凉,紧接着那冰凉在自己嘴里一搅,王壮的眼睛就瞪大了,他除了疼痛以外,竟是感觉不到自己舌头的存在了。
“老将军,小子呢,之前学过一门扒皮的技术,嘿嘿,不太熟练,嘿嘿,就怕污了您的眼睛。”这是王壮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无名小山上,李鍪扛着一身血污的刘复回来了,两人这血糊糊的打扮也着实是吓了众人一跳,就连毁容回来没多久,一直在房间里躺着的孙英都被他俩给惊了出来。
“你们不就是去砍个柴么,怎么弄成这样了?”小黄敢被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幸好之前孙英回来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专门备了许多的伤药,否则就是光那血流不止都够刘复喝上一壶的。
“湘姑娘,你先照顾阿复给他上药,剩下的,赶紧收拾东西,仇家来了!”李鍪也不罗嗦,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便安排了过去,同时让他们加紧的收拾,自己则是要去找管宁商量。
“汉隆等等!”就在这时蒯蒙叫住了着急忙慌的李鍪,“你先不要着急,咱们拖家带口的,还有两个重伤,跑不了多么快的。”
“阿蒙你的意思是什么?”这段时间,蒯蒙在管宁的半教导之下,慢慢的展现出新一代智者的风范,除了做事还是很蠢,说话岑森他们依旧听不懂,预料事情十次九不中,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以外,李鍪觉得他和那些著名的谋士们相差的也不是特别大了。
“刚刚听你的意思,你那师兄
恐怕是..“蒯蒙先是安慰了李鍪一番,”现在的状况,其实我等走不走并不重要了,若是你说的那老将目的只是你那师兄的话,现在目的达到应该已经离开了,若是他要斩尽杀绝的话,我们跑与不跑都不甚重要,他终归是能追上来的,到了那时候,我们更加的被动。”
李鍪眼神低沉,双拳紧握,这是他第二次感觉那么无力,“那阿蒙你的意思是什么?”
“与其到了绝境不得不拼,殊死一战,为何不趁着还有时间早做准备,毕竟这里我等还占着地利”
“你是说就地迎敌?”李鍪看着一脸微笑的蒯蒙,突然有些想笑出来,看那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明明就是那么的害怕,可是还是要保持着一脸的微笑淡定的样子,和那个总是坑自己的师兄越来越像了。
“咱们这可不能算是迎敌,最多嘛,算是求一个活路罢了。”
“无论如何,这次你做主,我听你的,”李鍪点了点头,选择了继续相信蒯蒙,“我要先去找一下老头子了。”
蒯蒙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里一直在叨念,“就真的这么凑巧来到了这里,还这么凑巧的让双方碰上了...”
等到日头西沉之时,山下终于有了动静。
“老将军,他们就在这上面,而且看着架势,好像还没有走!”
山下两匹马,一根旗杆,三个人,就这么出现了。
一人发须皆白,手持长剑,双眼微微眯着,端坐马上,正是那严老将军。
一人全身裹在一身黑斗篷中,说话沙哑着嗓子,一直佝偻着腰背,看不出年纪,样貌,却是之前黄龙寨的三当家陈旦。
至于第三个人,就挂在那破旧的旗杆上,鲜血还在不停的低落下来,身体微微的抽搐着,想来应该也就剩下一口气了的,应该是饱受折磨的王壮了。
“上去一趟,把这旗杆子给他们送过去!”严老将军眼睛都不睁开就指挥着说到。
“老将军,”那陈旦佝偻的身子更低了,“小的倒不是胆小怕事,主要是,小人怕上面那些人耍什么鬼域手段,到那时再耽误了您的大事。”
“老夫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嘿嘿,老将军这话说的,让您毁了那信诺的名声才是最大的事儿。”陈旦用那破锣一样沙哑的嗓音说出那么谄媚的话来,严老将军听完都暗地了打了一个冷颤。
“哼,速去!”严老将军冷哼了一声,“送到半山腰就可以了,他们再折腾总不至于在半山腰就设伏的。”
“哎,听您的”
那陈旦应了一声,便扛着那挂着王壮的旗杆往上走去。
夕阳的余晖洒下来,得到消息的李鍪等人站在营门口一个个严阵以待,就连重伤的刘复和孙英也跑了出来。
“吱呀吱呀”旗杆被扛在陈旦的肩膀上不停的发出声响,到了半山腰,和营门口遥遥相望,陈旦看着营门口的那一票人马,还有很多非常熟悉的面孔,陈旦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里的所有想法都压了下去,将旗杆插在一个石头缝里,然后对着营门口的一票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之后,非常猖狂的大笑下山而去。
刘复被他那猖狂的样子已经气得双拳紧握了,不过依旧没有吭声,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怒气冲冲的就冲下山要和他们决一死战,从这方面来说,这一阵子他们的成长的确是不小。
“那个人,刚刚没听你说过啊,”蒯蒙扭头看着李鍪,不过现在李鍪的眼睛里全是杀意,蒯蒙稍微一琢磨也知道了为什么,遥遥的看了一眼那旗杆上的血人,叹了一口气。
“想去,便去吧,莫要冲动!”蒯蒙嘱咐了一句,不再多说,一旁刘复还想说什么,最后也闭上了嘴。
李鍪飞快的跑到了半山腰的旗杆处,抬头看着那血人,离得近的才发现,那血肉模糊的人竟是被人将皮给扒了,而且手脚也被人给砍了去,那空洞洞的眼眶和被削去的耳鼻,看的李鍪全身不停的颤抖。
小心翼翼的将王壮放下来,看着已经几乎没有人样子的王壮,本就赤红的双眼,变得更加的凶狠。
王壮被放在地上,身子在不停的抽搐,李鍪手忙脚乱的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而且生怕碰到他再加深他的痛苦。
“给她个痛快吧!”就在李鍪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管宁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李鍪回头看去,管宁就站在他的身后,再后面便是刘复等人,每个人都是脸色沉重,低头不语。
“老头子..”李鍪一下子跪在管宁面前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只喊出来一个老头子,下面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管宁抚着李鍪的头顶,叹息了一声,递给李鍪一把战刀,“亲自送他一程吧,也省的让他继续痛苦。”
李鍪收拾心情,回到王壮身边,眼泪再次落了下来,对准王壮的胸口一刀捅去,战刀捅入心头的那一刻,王壮仿佛恢复了知觉,又好像知道是谁让他解脱,竟是点了点头。
李鍪将头高高的仰起来,瞪大了双眼不让眼泪再落下来,黄昏最后的余晖照耀着李鍪那赤红无比的双眼。
半山腰的这一幕同样也被山下的两人看到,陈旦看向一旁的老将,问道,“老将军何不趁此机会将他们一举斩杀!”
“这么久了,他们为什么不跑掉呢?”
“嘿嘿,或许是他们认为您将那小子杀了之后,便不会再在意他们的死活了吧,这些小小的山贼,一般都短视的很!”
“这么蠢笨的人,就将你们那所谓的黄龙寨给覆灭了,你们岂不是更蠢!”严老将军很有兴致的看向了陈旦,看得陈旦浑身发毛。
“老将军,您这种大人物,当然不会理解我们这些蝼蚁们了,愚民愚民嘛,说的不就是我们么?”
“老夫若是真的这么认为了,怕早就死在了益州了。”严老将军冷哼了一声,“放心,他们今天晚上一定会从让一部分老弱后山逃跑,你带上你的人,去后山吧,能抓到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老将军这是什么话,哪里有什么我的..”陈旦还想辩解,但是严老将军那么平静的盯着他,慢慢的他也闭上了嘴,最后沉默的离开了。
“老夫已经出手了,就看你们怎么接招了,”严老将军再次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落日的余晖,“希望从你们的嘴里,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吧。”
山上的寨子中,一群人也再次聚到了一起,其中管宁和李鍪先是亲自在山寨里找了一块好地方给王壮做坟,蒯蒙低声在李鍪耳边说了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他们刚刚已经安排好,要让一些老弱先行从后山离开,剩下的在山寨里等着他们上来。
“你真的想好了么?”管宁看着李鍪亲手将王壮给埋好,忍不住出口问询。
“放心吧,老头儿,我已经因为自己的无能失去母亲了,看着仇人从自己眼前溜走,这种感觉我真的受不了第二回,若是这次还是不能成功,老头你也放心,我也不会送死的”
管宁看着自己面前一脸平静的家伙,不由的叹息了一声,“我不该把你们带出来的,真的。”
“这是我们的选择,和你无关,”李鍪拍打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尘土,非常的认真,将自己身上的浮土,灰尘一一掸净,就像最开始在那个小山村的破房子前,进门之前,一定要把自己身上的尘土弄干净才行。
李鍪和管宁回去之后,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岑森五人陪同李鍪和刘韬留守山寨,里面已经布置了很多陷阱,他们目的不是伤人,而是给剩下的人留出逃跑的时间。
蒯蒙在一旁布置任务,同样都是裹成个球一样的孙英和刘复都是低头不语,小黄敢拉着湘姑娘的手满脸的惊慌,管宁在闭目养神,李鍪在一旁磨刀,小五沉默着吃着饼子,瘸子和傻子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满脸懵懂,谁都没注意,岑森眼睛在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刘复带着湘姑娘牵着小黄敢,孙英带着小傻子,小五再后面跟着管宁,一行人就从后面山林子里下了山。
夜色降临,岑森看着在后面呼呼大睡的李鍪和闭目养神的刘韬,偷偷的对着自己的那四个同伴做了一个手势。
五个人慢慢溜到营门处,看着依旧在尽忠职守的瘸子,岑森撇撇嘴,揉了揉脸,变出一脸的笑容,走向了瘸子,身后的同伴则是从另一边绕了过去。
“嘿,瘸子...”岑森叫了瘸子一声刚要说上几句话,还没等开口说完就被打断了。
“要走就赶紧的,别想着对某做些什么,万一闹出动静你也跑不了了就。”
“瘸子就是瘸子,黄龙寨的小军师,厉害!”岑森干巴巴的赞了一声,伸手叫回来自己的伴当,然后五个人翻出了营门,飞快的跑向了山下。
等他们跑出去了一会儿,李鍪突然出现在瘸子面前,“他们走了?”
“恩,走了,也不知道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咱们也该走了。”李鍪拍了拍瘸子的肩膀,招呼他离去,刘韬早就将行囊收拾好了,在后面等候多时了。
“罢了,祝你们好运吧!”瘸子再叹息一声,跟上了李鍪,三人也跑了出去,追赶湘姑娘他们。
后山山林中,湘姑娘一行人磕磕绊绊的往前走着,夜色又黑,林子里更是难以辨路,不过也幸亏湘姑娘是个盲的,在这种环境下,反倒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一行人刚刚行进了没有太远,就听见林子两旁一声哨子响,将他们惊的停了下来。
“几位大晚上的出门太不安全了,还是某家来送送你们把。”陈旦沙哑着嗓子出现在他们面前,两旁也突然冒出了十多名汉子,先不说他们是不是精壮,凭着依稀的月光,他们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着都有着伤疤,那狰狞的疤痕,和孙英身上的几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