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诸人相互一瞥后迅速转开,眼神恍惚飘散。
陈登没有想到,陶谦如此轻飘的一句话,便将他革除在外,心中念头转动,却是不再出言。屋中,不知过了多久,一人昂立而出,对着陶谦拜道:“陶公高义,为的是天下百姓,昱不服,昱无此等大至,广陵城头,累月血战,葬送了多少广陵男儿,方才将扬州刘繇阻挡城下,此等作为,如何对得起战死英魂?如何对得起广陵百姓?”
陶谦将话说出之后,赵昱便将头深深埋入胸前,谁也看不清楚他表情若何,只是此时,赵昱却是双目通红的瞪着陶谦,脸上,两道尚未干涸的泪痕跃然其上,言语中再无之前对陶谦那般敬重,带着悲愤,带着绝望,嘶哑的吼着。
对陶谦,赵昱忠心耿耿,前次陈登邀其一道投向诸葛瑾,为其毫不犹豫的拒绝,其中之人若是没有其好友张昭,只怕陈登早就被其抓到陶谦面前。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陶谦竟然会做出这等决定,广陵城上,流淌了多少广陵男儿的鲜血,为的,就是为陶谦留下一个容身之所,如今,陶谦竟然轻飘飘一句话,便将其之前努力尽数耗费,让他情何以堪?
看着赵昱,陶谦一时间有些无法回答,心乱了!下邳城落败之后,消息传递成各种样子,只是无论怎样变化,却有着相同的一处,矛头直指曹、陈两家。他怒!他恨!他不知道自己该信任谁?不知道自己能信任谁?
淡漠的看着赵昱,陶谦心潮起伏,然而还不待他反应过来,阶下另有一人出列,对着他一拜道:“陶公,刘繇其人才能平庸,如何得保广陵安定?况且,其人野心甚重,广陵城交在其手,主公欲置广陵百姓于何地?战乱不断,征伐不断,便是陶公所要追求的吗?”虽然张昭对陶谦看之不上,此时见到好友如此悲愤,却也难过莫名,出列对着陶谦质问道。
陶谦却是理也不理张昭,只是愣愣的看着赵昱,眼光说不出的复杂,停留了很久,才出言道:“知道了,你们也走吧。”故作镇定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音。
屋中,忽然再次寂静了下来,不知是过了多久,屋中一人再次走了出来,对着陶谦跪地拜道:“主公,这些年来,宏累了,不愿再混迹朝廷,请辞归家。”
陶谦的眼神更是深邃了一些,没人能够看懂,曹宏,虽然才能很是一般,对他却是忠心耿耿,可以说是他最为亲近的心腹,没想到,没想到也会请辞,陶谦有些癫狂的笑了,震得屋中颤颤,忽的笑声一顿,只听陶谦轻轻开口吐声道:“好。”
曹宏不起身,再次拜了三拜,抬起头时,额头上血迹斑驳:“如今天下,纷争不断,主公仁慈有余却不足已震慑宵小,今日之后,宏不在主公身边,还望主公多多保重!”曹宏话语中带着哭音,说道最后,竟是再也忍耐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闻者心伤……
陶谦却仿若未觉,心中凄然。众叛亲离?众叛亲离?陶谦心中,撕裂的嚎叫着,曹宏的请辞,让得陶谦原本就显得苍老的身形,再次苍老了许多。
屋中几人,只留得萧建未动,几人相互拜了一下,再次对着陶谦拜了一拜,告辞离去。
几人出了门,相互拜别,曹宏出了城门往西,过豫州,一路行至益州才止,隐居不出。陈登、张昭、赵昱、吕范四人一道,出广陵,去了下邳。
公元193年11月,三家联盟合攻袁绍之际,广陵陶谦开城投降,吞并广陵之后,刘繇没有停下脚步,兵锋直指下邳南部,一路打到僮县方止,整个徐南之地短暂的出现了平静。
诸葛瑾、刘备、吕布三家同取袁绍,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袁绍用郭图之计,将手中州郡舍弃不少,总算将三路攻势阻止了下来,此时元扫只余了乐平、赵国、广平、巨鹿、安平、河间、渤海七郡之地,地盘缩水了一倍不止。与此相对,吕布大军攻占了雁门、太原、西河、并新兴大部,并州一地除却太行关隘,基本被吕布攻占下来。
刘备大军也是不甘示弱,被郭图摆了一道之后,刘备大军经过简单的休整,后方粮草源源不断的开始送至,大军迅速出击,将中山、常山,以及河间少部占下。
冀州魏郡、阳平二郡,被北上出兵的刘岱攻而占下,陶谦长子陶商到时,却没有料到诸葛瑾会如此迅速的攻下下邳,刘岱不愿与诸葛瑾硬拼,在接到刘备手书之时,迅速派兵北上,将两郡攻打下来。再加上诸葛瑾攻占下来的平原、清河、乐陵三郡,此时天下诸侯中,诸葛瑾与袁绍、刘岱、袁术、刘繇四家相连,袁绍周边,刘备与吕布也是领土相连,中原之地顿时成为了一锅浆糊,一时间局势反而显得不大明朗起来。
与北方的群雄争斗相比,南方却显得有些和风细雨。孙坚自从出兵攻占了荆南五郡之地后,实力非但没有增强,反而显得单薄了许多,人手不足,阻拦了孙坚北上与刘焉一争高下的道路,后孙坚效仿诸葛瑾,竖旗招贤,几月间,招的不少寒门士卒争相投往,其中最为有名的,乃是文聘。
此时文聘,尚才二十出头,武艺不凡,性情沉稳,原本在刘表手下为一普通士卒,听得孙坚招贤纳士,不甘自己一身武艺就此浪费,毅然前来,孙坚看中之后,提拔其为校尉,统兵两千。其余之人却是平凡了许多,此时,荆州人才尚还年幼,几乎很少有人出仕,能够招揽到文聘,不得不说孙坚运气。
比之孙坚,荆州正统州牧刘表,却是无奈许多,刘表与名士七人为友:汝南陈翔、同郡范滂、鲁国孔昱、渤海范康、山阳檀敷、同郡张俭、南阳岑晊,同称为八俊,只是这几位友人,尽皆不愿出仕,志在山林之间,以致刘表手中只有支持他的当地蔡、蒯两大家族。
蔡家家主蔡瑁,字德珪,襄阳蔡州(今襄阳市襄城东南老营)人,乃是襄阳城大族,有田园四五十处,婢妾数百人。其父蔡讽,其姑母为太尉张温妻,其大姐乃襄阳名士黄承彦妻(诸葛亮岳母),二姐嫁与荆州牧刘表为续妻。蒯家家主蒯良,字子柔,其人足智多谋,精通天文,极善相马南郡延中庐人,归顺刘表时,蒯良为刘表定下安抚荆楚的政治方向,佐其成业,被刘表誉为「雍季之论」。之后,蒯良就被刘表擢升为主簿,便一直随在刘表身边,长居于襄阳。其中,蔡瑁精通水战,蒯良、蒯越二人善谋,两家相互补充,一文一武,扶持刘表。
“主公,孙坚坐大,不可不防,其人野心勃勃,又与主公结仇,如今看来,主公当先下手为强。”襄阳府中,蒯良看着上首上,有些无精打采的刘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刘表什么都好,只是一点,性子优柔寡断,且为人太过仁慈,若是身处盛世,定然是一不可多得的能臣,却偏偏生在乱世,生不逢时。原本蒯家正是看中了刘表身上这一点,才毅然决定投向其麾下,即便是不能辉煌一世,定然也得保一世平安,如今看来,却是有些错了。眼看着孙坚一步步坐大,刘表却一直无有动作,不单单是蒯良在劝说,就连蔡瑁都通过其二姐,向着刘表大吹枕边之风,无奈刘表就是不动,拱手将荆南五郡之地相让孙坚。
“子柔,孙坚不过一郡之太守,若是真要出兵叛乱,只要天子诏书一到,孙坚必死无疑,我们何须去管他?”刘表微眯着眼睛,张口便将天子挂在嘴边,殊不知,他口中的天子,不过是曹操手中的一个傀儡而已。这便是刘表,若论政治斗争,一个比之任何人也丝毫不差的人物,却偏偏没有多少战略目光,对于天下之事更是不甚关心,浑不知,天下动荡,汉室式微,这天下,早已不再是那个刘姓人说一不二的天下了。
蒯良扫了一眼蔡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主公身为荆州牧,荆州一地,我等却只对上庸、新城、襄阳、建平、宜都、江夏、南郡七地有着控制力,荆南之地广阔无比,更兼物产丰富,孙坚所据之地,足矣媲美主公,瑁却是看之不过,他一个小小的长沙太守,如何敢与主公比肩?”对于刘表,蔡瑁了解的要比蒯良多上一些,有着一个姐姐与其朝夕相对,这点事情自然难不住蔡瑁,略微想了一番,缓缓出言道。
刘表顿时陷入了沉思,他为人虽有心计,却多用在政治争斗上,对于孙坚的消息关注的不是很多,偶尔也会听夫人蔡氏提上几句,却从不放在心上,此时听蔡瑁再次提起,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怒意:“孙坚,实在可恶!”
转过头,看着蔡瑁出言说道:“德珪既然说起,便与我说说孙坚此人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