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陈登话一出口,没有出现情理之中的慌乱、吃惊,在坐几人甚至连脸色也未曾改变一下,按理说,在坐几人虽说都不是什么庸才,也不应该如此镇静,若不是几人心有城府,便是他们几人也有在考虑一些事情,比如说投奔诸葛瑾,比如说前往江东避祸一时,比如说投奔其他诸侯……
徐州之中,有名有姓的人才多如牛毛,能为陶谦所用者,却也只有眼前这几人才有着与其名望相当的才能,其余之人多是名不其实,像佛教领袖笮融,像名士王朗,才能泛泛,却是名望响彻。赵昱见陈登说完有些冷场,便出言接口道:“元龙之意想必不是一时兴起,其中定有考量,还请详细说说。”
陈圭自打坐下,便眯上双眼闭目养神,对于陈登所言好似一点也不关心,听见赵昱出言,眼睛微微睁开。虽说陈圭上了年纪,眼睛却十分有神,沧桑、幽深,好似一本读之不完的古籍,轻微到不曾被人觉察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于几人却是有了些大致看法,赵昱最会做人。
“诸葛瑾为人低调,与我等毗邻多年却从不为外人所知,由此可见一般。其人手下,多乃寒门士族,诸如戏忠、贾诩、陈宫、关羽、黄忠、徐荣、颜良、文丑等等皆是寒士出身。当然,名望之士也不在少数,田丰、沮授、程昱、荀攸、陈群等,皆为世家大族,豪族、寒士尽皆为之所用,其用人之处可见,其人注重平衡之道。况其人竖旗招贤之事,想必诸位也曾听闻,可见其人招募人才之心,可谓思贤若渴。”对于诸葛瑾,陈登显然关注了很久,对于其手下之人也多有关注,说起话来朗朗上口。
“当年,我等皆以为诸葛瑾不过琅琊一地,没有野心,没有丝毫想要向外发展的迹象,却在短短的时间里,说服青徐二州大部分地方投靠,骤然间崛起于琅琊,形成一个庞然大物,可见其能力非凡。诸位可曾记得,黄巾之乱起之时,青徐两地近百万黄巾流民,被其击散驱逐,保一方平安,董卓乱京之时,汜水、虎牢两关之战,更是成就了其威名,及至如今,发展成为一个即便是袁绍,都不敢小觑的诸侯。登以为,其人雄才大略、求贤若渴,其心天地为炉、志存高远,乃是一不可多得的明主。”
说道这儿,陈登双眼中神光绽放,定定的看着几人。对于眼前几人,陈登看的很是明白,张昭乃是为陶谦强自请来,却不受重用,赵昱与笮融不和,又因张昭之事为陶谦所记恨,吕范其人更是起了避祸远走的念头,他的举动虽然做的小心,却没有避过陈登的眼睛。也是因为此,陈登与其父商议之后,才将几人聚到一处,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以期增加几人对他的认同感。
沉默,屋中,在陈登停下来之后,便沉默了下来,这一次,就连赵昱也低头沉思。不知过了多久,吕范抬起头,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怀疑,看着陈登说道:“元龙与我等三人说及此事,意欲何为?”
“子衡先生。”陈登对着吕范先施了一礼,这才接着说道:“先生也知,陈家在徐州虽说乃是大家族,然徐州一地,单靠陈家一家也是难以独撑。登自诩,登心中也有几分谋略不逊于人,只是终究不如众人之智。徐州之地,也只有我们这般土生土长的人,才会为徐州考虑,若是想要为徐州百姓做些事情,终究要靠大家协作,登与家父商议,几位皆乃人杰,又均是徐州人士,若是为官,定然不会肆虐徐州。再者,若要成事,驱逐陶谦,还需众位相助才是。”
陈登将姿态放的很低,效果却是显而易见,只见张昭、赵昱、吕范三人脸上均是动容,为陈登叫好的同时,心中却是思量了许多。
此时,正在行军的诸葛瑾却是不知,一块馅饼正从天而降,几将砸在他的头上,这时候,他还正为其得到的消息而吃惊呢:麴义身死,先登败亡。
消息是贾诩手下传递过来的,只有这么一句话,却是引得诸葛瑾遐想无限,刘备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能够将先登死士斩杀殆尽。与诸葛瑾相同的,还有袁绍。
对于自己,袁绍一直有着强烈的信心,从来不将天下诸侯放在眼中,即便是诸葛瑾、曹操二人,也只是给其增加了些许压力而已,没成想开战不久,刘备便啪的甩了其一个耳光,响亮亮的,直接讲他打的有些懵了。
接到麴义全军覆没的消息,袁绍还以为谁给他开玩笑一般,偏偏他心中又是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他的那些手下还真不敢拿此事来开玩笑。于是袁绍震怒了,从未所有的震怒,报信的士卒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被袁绍一脚踹飞,倒在地上大口咳血,却是不敢多言。将帐中可以看见的东西摔了一通,袁绍心中的怒气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愈来愈烈,熊熊燃烧。
“废物,还不快滚。”看也不想再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士卒,袁绍不耐烦的挥手将其斥退,怒气冲冲的在帐中来回踱起步来,眼中的怒意越发的盛了。
“可恨的大耳贼,欺我太甚。”袁绍手下,许攸、逢纪、审配等人过来之时,袁绍别有深意的大声说道,眼睛自几人进帐之后,便没有从几人身上移开,其含义显而易见,就是要逼着手下给他一个谋划,将刘备拿下。
袁绍手下,谋士众多,尤以郭图、逢纪、许攸、审配、荀谌、陈琳、崔琰几人为主,几人中,除却郭图跟随着袁谭以为左路不在大帐,几人过来时便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原由。大军开拔时,袁绍打发麴义为右路,便是知晓麴义手下战力,没成想短短的时间内,大军尚未到达范阳,大将麴义便身死魂消,让得帐中众人不由的心中一紧。
麴义为人虽然刚烈、孤傲,才能在袁绍阵营中却是当属第一,此时张颌尚还年轻,虽然说潜力无限,比之麴义却还是差了一些,谁也没有想到,刘备竟然会如此厉害,无声无息间便将麴义消灭。几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愿当先出头。
许攸虽说喜进谗言,那是他对于袁绍的心思把握的很是到位,此时见无人出列答话,心中对于几人很是不屑,知道又是自己的机会来了,边一步迈出,斟酌了一下言语说道:“主公来看,鄚县一地河流纵横交错,川岭起伏,极易为人埋伏,麴义将军定然是被刘备集中大军包围,以致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刘备狡诈,知道主公兵锋强盛,无可争锋,如今有此作为,定然是想扰乱主公心神,延缓主公进兵,攸以为,主公当加快行军,以最快的速度行至范阳,任他刘备有天大的才能,瓮中之鳖而已。”
许攸说着说着,越发肯定自己的推想,心中信心十足,可怜的人儿,尚还不知,以刘备的隐忍,这一次只怕袁绍要吃尽苦头了,他许攸,又如何能够有好的果子吃?不过说起来,这般也不能全部怪他,刘备这次出兵,很是隐蔽,战场之上除了血迹斑驳之外,再无可用线索,细作探查了一番之后,便也含糊上报,手中没有情报,如何能够将战场上的情景恢复出来。不过许攸也是不凡,鄚县正是麴义阵亡之处,刘备也正是借助了地形的便利,昼伏夜出,悄然间将麴义埋伏下来,只是许攸却独独没有想到,其实刘备军实力一直都是不凡,只不过原来的时候,被其隐匿下来,不为外人所知。
其余之人难得的没有出言反对,此时袁绍盛怒非常,谁也不愿意平白的找上一通好骂。袁绍见再无人出言,心中烦躁非常,对着几人就想要开骂,却又顿住,想了想才道:“既然如此,传令下去,明日加快行军,三日之内定要到达范阳城下。”
其实,范阳、高阳二地,本是相隔不远,袁绍没有将刘备放在眼中,只觉得大军到处,必将是开城投降,二十万大军,并上后勤粮草、器械等一道,一日行十里,大军开拔良久,连一半的路途也没有赶完。他本是世家子弟,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很少受累,即便是当年出兵讨董,也是一直慢慢悠悠的行军,袁绍再次过来高阳时,更是将自己的姬妾带了数名,大军一路行进,袁绍便于马车中荒淫度日,哪里去管行军多远,战况如何,若不是麴义身亡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惊,只怕此时他还在马车中边行军边宣淫呢。
只是这一年,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年代,就在袁绍下令加快行军后不久,继冀州袁绍军第一战将麴义败亡的消息传出之后不久,另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接着传来,并于瞬间席卷天下:雍州一地,声势浩大的马腾大军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