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汐珏突然如同置身于真空之中,失重以及绝对的静止,她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一阵轰鸣过后,她尝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你的施舍。但是,不必了。”
十六岁就跟了他。还不成熟的年岁遇见了成熟的他。或许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容易掌控的小女生吧。
可不就是好掌控么。
她十六那年他已经二十五岁。身居高位矜贵如斯,她怎么会傻傻的自以为他的过往是一张白纸。
呵。抱着刚出生的裴琰去他办公室让他负责,或许使他觉得新鲜有趣吧。
那个时间段推算起来,正是林茵茵外嫁后的一两年,他处于空窗期,她的出现似乎缓解了某些苦熬的日子。
“沐汐珏,她是我的不得已,以及不得不,还有义不容辞……”
“我呢,我是你的什么呀?长期炮'友吗?”
“你是我的妻子,霍家的孙媳。”
“霍先生,不必说了。我都明白了。我大抵可以猜出来了。你原本是她的,是我不知羞耻和你一夜.情,趁她不在满足了你的生理需要。如今她回来了,便不需要我了。”沐汐珏点点头,故作洒脱道:“没有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只是我们要考虑怎么给孩子一个说辞罢了。我和孩子都需要习惯生活里没有你。”
“沐汐珏,我所有对你的都是真的。无论何时 记着这一点。”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她不想听,也没有那么坚强可以继续听下去了,“无论如何,你没有办法使我答应和人分享你。我没有林茵茵那样伟大。相反,这事我心眼不能再小了。要么,我要你全部。要么,我彻底离开你。没有中间状态。”
“沐汐珏,不要执拗,我仍是你的丈夫!”
“你不是。你是我不认识的霍先生。”
她一直隐隐觉得霍先生的过往是复杂的,不曾想她无意间窥得一角,便使自己遍体鳞伤。
沐汐珏推开了霍彧廷,随即出了屋子,她不知道是怎么开车回到了家中,没有丧命车流简直匪夷所思。
她放下长发遮住伤口,涂了腮红,使自己看起来脸色不错,起码孩子仍旧需要一个可以给他们安全感的妈妈,而不是一个哭哭啼啼,吞毒药威胁老公要她还是我的疯妇。说到底孩子是无辜的小天使,她必须给孩子一个温馨烂漫的成长环境呀。
她恍恍惚惚陪两个孩子玩着,娘家妈和婆婆在她面前不住说话,她只看见她们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们的声音。
期间霍彧廷也回家了,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周刊,裴琰黏着他讲故事,他读了孟母因孩子教育问题择邻而居的故事,大抵是教孩子和什么样的人做朋友很重要。人以群分,近朱者赤。
他偶尔朝她看过来,她涂了腮红却掩不住唇瓣的苍白。然而她太安静了,安静到令他心疼。
夜里九点多孩子在儿童房都睡了,沐汐珏交代了家佣天凉大的小的都爱踢被,多加留意。
随即回到屋内,沐汐珏坐在飘窗上,突然感觉置身一片汪洋几乎快要溺毙,她拼了命的去爱的霍先生不要她了,她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办,下一步往哪走。
原来被甩的滋味如此不甘心。说千道万不过一句为什么呀。
或许她要先找回自己,先从卸下的防备找起。
原来。
这么多年,她和他之间一直有个叫林茵茵的女子,只不过她不知晓罢了,所以他和她的一切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心里有林茵茵的基础上的。
沐汐珏了解霍先生,以及他对女人的喜好,林茵茵起码人品各方面是优秀的,不然入不了他的眼。如此,情敌也是好女人,并且自己丈夫主动的,更觉不甘心了。
门处有些动静,霍彧廷进来了,他关了门,走来在飘窗旁靠着墙壁,深深的睨着她。
谁也没有先说话。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或者,都不愿打破这易碎的平静。他们之间的问题越大,两人反而越冷静。他的妻子不是那种见了男人出轨便寻死觅活的人,他因此失落,倘若寻死觅活证明放不下他。如今这般冷静,他已然觉得近乎失去了她。
沐汐珏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他立在旁边睨着她,外面强风劲雨似乎天漏了,电闪雷鸣似乎再没明日了。
他们这样默默的僵持了两个小时。
霍彧廷先出了声:“折磨我,很有意思么,沐汐珏。”
突然沐汐珏把头埋在膝盖痛哭起来,她的哭声隐忍而委屈,像个无助的小孩,“霍彧廷,我讨厌你,我最讨厌你!”
霍彧廷伸手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他紧紧桎梏住她,将手托在她后脑,“我想要你。给我可以吗。”
“总归我起初就是下作的,最后收尾有始有终,当做诀别吧。”沐汐珏的吻落在他的唇角,报复性的惩罚着他,“我和你这样,林小姐会很痛吧!”
霍彧廷身体猛然一僵,“沐汐珏,够了。”
他没有办法抵御她的攻势。一如过去几年,每天和她做的事,哪一件都是令林茵茵痛苦的。然而,他无法收手。他自认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带着浓厚的不甘心和爱恨交织的心情她迎合着他,他的嘶吼声响在她耳畔,滚烫的汗水落在她的面颊与颈项,她颤栗着的手指在他的肌肤之上留下刺目惊心的印记。激烈之后一切戛然而止,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冰点来的突如其来。
沐汐珏从无名指取下婚戒,对霍先生的断舍离从丢弃婚戒开始,她当着霍彧廷的面将婚戒抛到窗外,迎着雨水似乎落在了小区下面的花坛里面。
随即,她躺在沙发上,背对着霍彧廷,睡觉。
明天公司还有很多事,睡不着也要休息一下。男人没了,还有两个孩子要养,还有妈妈和不省心的妹子要养。她不能被婚姻的不顺击垮了。
霍彧廷的手骤然收紧,随即缓缓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去,想抚摸一下她的发丝,然而终于将手收了回来,他出了家门,来到小区的楼下,方才那婚戒应该就落在这一带。
他没有打伞,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发丝被雨水浇下来,有几丝魅色,他开了手电在花坛里仔细的找着,仿佛找到了婚戒便找回了沐汐珏,大抵翻遍了整个花坛,他在花坛里没找到婚戒,灯光所及,鹅卵石路上有点反光,婚戒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他过去将婚戒捡了起来,装进口袋里,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坐在台阶上,一时间有些乱了方寸。
他的人生,每一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唯有,沐汐珏出现在他生命之中是他意料之外的,沐汐珏知晓林茵茵的存在更是他计划中不存在的。
然而,计划就是计划,不能改变。他不能有任何的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