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顶上的瓦块、泥土如雨而下,群雄视而不见,齐声喝道:“放下!”“干什么?”“好大的胆子!”叫嚷的虽然是乱哄哄的,但数十件白刃,却同时向那二人身上招呼过去,有砍脑袋的、削手臂的、剁腿脚的,上中下三路,各有三五件兵器,好像习练有素一般。
秦宗横一头冲破了房顶,还没有站稳,就已经拔剑在手,一个翻身,从破洞里飞身而下,夹带着破瓦、泥土,一剑双刺,扑向那二人。
杜爽见隋基丢下夫人,而去抢图,连忙过去。夫妻二人抱在一起,欢喜有加。杜夫人死里逃生,早已经泣不成声。她来不及拭泪,夫妻双双的赶到张万福身边,将他架到一旁,望着群雄如同疯了一般,二人不禁不寒而栗。
那两个蒙面人本来是敌对,水火不容,在这一瞬间,却不约而同的同时各自一撤步,背靠背,一伸手,或弹,或拨,尽数击落攻来的兵器。
他二人知道这些人都是武林高手,个个都能独挡一面,这些人联合在一起,那就是惊涛骇浪,非同小可。倘若一个人要照顾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四面八方,面面俱到,难免要手忙脚乱,只要有一处不到位,就有性命之忧。为求自保,当机立断,联手抗敌,可谓心有灵犀。
他俩一击退群雄的进攻,知道要想走路,这是唯一的一瞬间。倘若等到群雄反应过来,再组成铜墙铁壁合围之势,不要说走了,就是要挡住他们疾风骤雨般的攻击,那也是难上加难。二人心意相通,同时一跃而起,分别跳上窗户,要跳窗逃走,哪里还敢有半点停留的念头。
群雄大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二人跳上窗户,阻挡不及。便在这时,两条黄绫飞出,卷住二人的脚脖子,硬生生的将二人又拉回到厅里。正是百花老祖,金花仙子的捆仙索,二人各自挥索缚住逃敌。
二人一跌落在地,起脚踢落黄绫,正待跃起,猛听得疾风大作,一支利箭从窗户中飞入,当的一声响,正好射在刘亮的刀身上。刘亮手臂一麻,一下子拿捏不住,单刀脱手,余劲不衰,嗤的一声,激射入墙壁里。
张万福刚刚醒转,又惊又喜,不知道来了哪路救星。他的念头方转,破空声大作,飕飕声响,几枝长箭嘟嘟的钉在窗格之上。群雄吃了一惊,只听得四下里喊声大作:“莫要走了乱臣贼子,莫要走了反贼。”叫嚷声中,羽箭似飞蝗一般的纷纷射入。
群雄躲避飞羽,东奔西走,一阵大乱,却见厅门口乱哄哄的跑进一群丢盔卸甲的散兵,叫道:“大将军,不好了,我们给毕师铎的人马围住了。”
群雄见箭射入,心中已经有了防备,倒也不慌不忙,一一击落。张家的众人被百花门的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转眼间被射成刺猬,个个死于非命。
秦宗横一击不中,眼见到手的鸭子又飞了,当真冲冲大怒,大声叫道:“本将军得不到,谁也休想拿去,烧!烧了,大家伙一拍两散。”黑白双熊齐声应了,带领大家放起火来。一时间厅里浓烟滚滚,转眼间一片火海。
张万福眼见家人一一死在面前,浓烟里火光四起,偌大一个家园,即将化成一片焦土,所有的心血,将化为乌有。心中一阵悲痛,急怒攻心,哇的一口,又吐出鲜血来。
突然间轰的一声巨响,厅角不知被什么击中,塌了一半。霎时间飞沙走石,大厅摇摇欲坠。那两个蒙面人见群雄忙着抵挡飞箭,谁也顾不上谁,立即提起一张桌子,挡住身体,冲出大厅,逃之夭夭。
群雄见他二人抢走了天机图,不由大吼一声,再也顾不上危险,都冲出了大厅,望着二人的背影,分别追了下去。
大厅里一着火,浓烟就钻入阁楼,四少被烟一呛,连忙往下跑。他们一出来,眼见群雄似没头苍蝇一般的来回奔跑。不由又惊又怕,纷纷叫道:“爹,娘,你们在哪里?”陆家宝东走几步,西走几步,当先而行。他自小跟随父亲就是练这个的,倒也游刃有余。不过走出数十步,回头再看,身后已经没有了三少。
杜爽抱起张万福,道:“岳父,我背你出去。”张万福眼睁睁的看着家园被毁,心中一片冰凉,摇头道:“贤婿,我已经不行了。你放下我,赶快逃命去吧。”杜夫人仗剑守在旁边,道:“不行,爹爹,我们一定救你出去,您不能就这么去了。”
张万福苦笑了一下,闭上眼睛,道:“傻闺女,人哪有不死的?你们见到我的洪儿了吗?他???即刻到来才好,迟了???迟了可来不及啦。”
杜爽听他说话出气多而进气少,知道命在顷刻,说道:“岳父,你且莫说话,我们出去以后。我便回来找他,咱们会合后,我再想医治你的法子。”
张万福喃喃的道:“不行了,来不及了。贤婿,我???我???是不成的了。洪儿还小,求???求你日后,日后???照顾好他。”
杜爽道:“岳父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受人欺负,您今日就是不嘱咐,我也不会放任他自生自灭的。”
张万福呼吸急促,断断续续的道:“没有???没有办法了,只好???我???我告诉你天机图的秘密,它其实就是一张风水图,暗藏龙脉。万柳庄的柳树,就是图上的点,河流就是图上的线,洪儿手里还有半幅宝图,你要找到他,可以根据我万柳庄的地形,重新绘制天机图。”他虽然得到宝图,但家财无几,无法依图开启,日思夜想,觉得栽柳可行,即易活棵,也不伤财,眼见大功告成,却功亏一篑。
杜爽道:“天机图不是被抢走了吗?”张万福道:“被抢走的只是半幅,还有半幅,在洪儿的身上。盼你绘好图后,日后传给洪儿。”杜爽沉吟了一下,模棱两可的道:“这个???这么大的事情,只怕我一时半刻难以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