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河堂是风云寨第二大堂,规模仅次于寨内的江海堂。
徐三河正在堂内不停的踱步,从他的步法可以看出,他现在实在是焦躁不堪。
一个月前汪江海回来的时候他便很意外,他实在没有想到他竟会活着回来,突然见到他的大哥,让他着实吓了一跳,也乱了他的方寸。以致没有在最好的时间干掉他。
山寨乃汪江海和他一起所建,寨里毕竟有他很多亲信,他原本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所以也没有对这些人痛下辣手,毕竟算起来都是自己人,看现在他回来了,一切就不同了。
他还要听他的,大事仍是他说了算,他不想这样,因为他觉得自己才是对的,做土匪就应该有做土匪的样子,那还能挑食,汪江海只杀富不杀穷的做法一度使得寨里弹尽粮绝,而他却让弟兄们勒紧肚皮度日,他妈的要是这样,老子为什么要做土匪,很多人已经对他心生不满,我这不过是顺势而为。徐三河暗道。
他原本准备于昨日趁汪江海大醉之下解决了他,但被杨非的万两黄金所动,只能推迟这一计划,不过他自衬一切尚在掌握之中,但如今杨非竟然认识汪江海,这么一来,他完全懵住了,现在他不再觉得自己是占据主动的一方了,他觉得自己很被动,现在他竟分不出杨非所说的万两黄金倒底是真是假,他还应让他大哥去取过来么?
他想不透,只得在大厅上走来走去,他手下那些亲信全是只知吃喝的酒囊饭袋,这些人虽然对他构不成什么威胁,但除了打打杀杀也无一个能给他提供计策上的帮助,他不禁十分苦恼。他不禁想到了许为,此人却有奇才,这风云寨虽说是他和汪江海一拳一脚所打下来,但若没有许为,这山寨早被地方官兵给攻破了,唉,想到此处他便十分不痛快,许为一向跟汪江海走的近,几乎不怎么搭理自己,如若除去汪江海,许为是杀是留着实让他头痛,杀了他,这风云寨恐怕势难长存,不杀他,又怕他对自己有异心,唉,想到这些他更头痛!
“老大,那个,许军师要见你!”一个满脸麻皮的汉子大步跑过来道。
他叫徐麻子,是徐三河亲信里的亲信,他本姓王,叫王麻子,但徐三河因为喜欢这人,便“赐姓”他姓徐,这王麻子也不知是傻是颠,竟舍弃父母所给的本姓,跟着徐三河姓起徐来,还四处宣扬,觉得这是荣耀。本来在这风云寨里,人人喊徐三河都是以二哥所称,即便是徐三河的亲信,在外也一向喊他为二哥,毕竟一来这汪江海仍在,而来毕竟这么长久以来也习惯了,三来也怕被汪江海的人听出异样,早做防范,但这徐麻子不一样,人前人后都喊这徐三河为老大,有一次竟当着汪江海的面喊他“老大”,汪江海虽然平素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不以为意,但这却令徐三河着实尴尬,但说了他几次,他竟不听,徐三河有感于他对自己的忠诚,心想这样的人难得,便不再管他,毕竟汪江海在他眼里也没有多少时候了!
“几个人?”徐三河诧异道。
“就他一个人!”徐麻子道。
“他过来干吗?”徐三河皱眉道,“莫非被他发现了什么,但是如此的话应该是老大带着一帮人杀过来,而不是他一个人过来啊。”
徐麻子恶狠狠道:“管他是一帮人还是一个人,要不要我给他宰了!”
徐三河瞪了他一眼,喝道:“做事要沉稳,我教训过你多少次了,你这样如何能成事!”
徐麻子不住声的点头道:“是是是!”但眉宇间仍是一股杀气腾腾的样子。
徐三河暗叹了一口气,心知人的品性智商也许真是自出生那刻便早已注定,无法改变,便语气缓和道:“让他进来,注意,你客气点,别给我吓到人家了!”
徐麻子点头称是,便下去了。
徐三河见许为走进来,忙起身迎道:“呀,许大军师,嘿嘿,今天不知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了,三河真是荣幸啊!”他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这许为他笼络已久,奈何一直拉不回来!
许为忙快步向前,一脸惶恐道:“二哥,言重了,言重了!”
待二人相携做好后,许为望着徐麻子道:“二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要事相商!”
徐麻子虽然是个粗人,但见许为这样明目张胆的轰自己出去,心道别人尊你敬你但我管你什么军师神医,正伸头想破口大骂,却被徐三河喝止:“赶快出去,我要跟许军师商议事情,你在外面给我看好,任何人不要给我放进来!”
他并不虞许为有诈,谅他才智再厉害,但拳脚上三个他也不是老子的对手,徐三河想到此处不由轻松许多,微笑望着他道:“不知许军师有何事相商!”
许为站起身来,突然向他走近!
徐三河吓了一跳,以为这许为要刺杀自己,正欲大喝,却听“扑通”一声,许为已跪在了自己面前!
“你,你这是做什么!”徐三河擦了擦额头的汗,完全摸不着头脑。
“二哥,请受小弟一拜!”许为说罢,头朝地上一磕,对准了徐三河。
徐三河心中又惊又疑,这许为平时一向是一个洁身自好、自视甚高的一个人,平常寨里的兄弟,除了汪江海,还有哪一个能被他看上的,如今他不仅向自己跪下,还向自己磕头,这着实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二哥,不,大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许某人的大哥,我许为今后誓死追随徐大哥!”许为头伏在地上,滚圆的眼珠望着徐三河!
徐三河呆了呆,直听的砰然心动,他为了求这一天可没少费心思,但此人对他一向冷淡,如今怎么会突然转性呢,莫非其中有诈,他心生冷笑,想诓骗我徐三河,没这么容易,嘴上却微笑道:“许先生此言是何意思,我徐某粗人一个,听不太懂,”说到这里望着许为,眼睛眨了眨“据我所知,许先生一向和我大哥比较亲近,如今,这是怎么了!”
许为仍旧跪在地上,不过却抬起了头道:“说实话,我和他的关系以前是比跟你好,甚至现在,我和他的关系仍是比跟你好!”
徐三河闻言极不受用,但心理上对许为的信任反而增加了不少,因为他毕竟说了真话,虽然这些话让自己极为不舒服,便冷冷道:“既然如此,你跪在这里干什么,不怕我大哥不高兴么!”
许为摇头叹道:“那不重要了,他就要完了!”
徐三河心中一突,此时此刻已完全糊涂了起来,他望着许为,再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许为盯着他道:“说实话,我曾让你大哥杀了你,我对他言道‘老二是狼子野心,今天你不杀了他,以后必为他所杀’!”
徐三河一惊,几欲从座位上跌下来,他怒视着许为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那你此时到这里来干嘛,准备暗杀我吗!”
许为苦笑一声:“即便我暗杀了你又有什么用,你大哥见你死了,一定会把我杀了!”
徐三河心中一动,心道这老小子不会是过来当说客的吧,让我放弃杀老大的心,这……
许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摇头道:“你猜错了,今日我过来不是为了劝你不干什么事,而是助你完成这件事!”
徐三河被他看穿了心事,不由颤声道:“你知道我要干什么事?”
许为笑了笑:“当然知道,你要除掉汪江海!”
徐三河身子晃了一晃,脸色惨白道:“你既然已经知道我要做什么,为何还有胆量来到此处!就不怕我先杀了你么!”
许为面不改色道:“我早就劝说过你大哥,一定要尽快除掉你,他就是不听,我对他说‘自古以来,几千年的江山,从来都是一个人坐皇位,一个人说了算,’你大哥却道‘那是别人,他信得过他的兄弟’,我心知如果你大哥不杀了你,必会被你所杀,所以我别无选择,为了保命,只能投奔你!”
徐三河冷笑道:“就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许为点点头。
徐三河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把他看穿,过了片刻方道:“这句话要是别人跟我说,也许我会信,但你许军师跟我说这番话,你说我该不该信!”
许为丝毫不让地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许为自名为为,就是要于天地间立一番作为,原本我希望跟着汪大哥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方不负平生所学,不负我此生的抱负,但如今他却让我渐渐心寒,自古成大事者无不心狠手黑、不择手段,而他却一直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如何能成事……”
这番话直说的徐三河面色阴晴不定,他当然知道许为口中的“当断不断”便是要断了自己的性命!
许为无惧地望着他,继续说道:“所以由此我断定汪大哥注定干不了大事,也会最终被你所害,如此的话,我倒不如辅佐手段更胜于他的徐二哥,以博得一番皇图霸业!”
徐三河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心动,道:“你怎知我有大的抱负!”
许为道:“若徐二哥没有远大抱负便不会掳了四海帮的人,即便汪大哥对四海帮有旧怨,眼下仍不敢动他们的人,由此可见徐二哥在胆气上胜过汪大哥,不畏人强,是人所不及的大英雄!”
许为这番话直说的徐三河热血澎湃,飘飘然忘乎所以,顿时只觉得自己是大英雄了,他满意的笑了笑:“你也是个人才,这见识还是有的,嗯,我确实想干一番大事,大哥这个人也好,但是,跟我比吗,那自然还是有所不及!”
许为附和道:“正是这四个字,有所不及,我看二哥的手段便胜过汪大哥十倍不止,如果我没有猜错,今天中午的酒席,二哥必会在酒菜中下毒,我没说错吧!”
徐三河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这一派胡言,你听什么人说的?”
许为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道:“我许某人凭着它讨口饭吃,猜不到这一点实在有愧于人了!”
徐三河一惊,心道:这许为果然是个人才,看来他眼见既说服不了汪江海杀了我,只能转而投靠于我,此人既然猜出我会与酒菜中下毒,而又没有告诉告诉别人,看来也是诚心来归顺于我,有此人才不用,那岂不是也太浪费!
且说徐三河此时已然对许为存了五分信任,但他生性是个多疑的人,仍恐有诈,便道:“你既然已经猜到我会下毒,为何没有对我大哥说!”
许为叹气道:“说了又如何,你大哥的为人你定会很清楚,他肯定等不到吃饭便会跑来质问你,到了那个时候你自然不会再蠢到再下毒害他!”
徐三河仰天哈哈大笑,心想是这个理,此时对许为的信任又加了一分。
“你果真没有把我会在今天中午下毒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许为摇摇头,指天发誓道:“我许为若把此事告诉于除了徐二哥之外的任何人,教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徐三河见他发了这么毒的誓,对他的信任又加了三分,忙一把从地上拉起他道:“许先生无怪小弟无礼,于此世道,小弟如不谨慎便会被人所害,先生既然发了这样的誓言,我就放心了,嘿嘿,先生放心,从今而后,我会把先生当作自己人,先生切要助我,取得一番广阔基业!”
许为连忙称是。
徐三河哈哈大笑望着许为道:“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了,你以后就跟我姓想徐吧,反正咱们两家的姓差不多,我看也许几千年前说不定就是同一家!”
许为脸色变色变了变,犹豫道:“这,这不好吧,姓本是父母所给,岂能轻易……”
徐三河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好,好,我这样说原是试探你,如果你爽快的答应了我,我反而会怀疑你投诚的诚意,你跟徐麻子不同,徐麻子是粗人一个,让他干什么他便干什么,你是读书人,读书人骨气还是有的,你这样回答我说明你确实对我是实心实意,嗯,以后好好跟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徐三河至此才完全相信许为。
许为口头称是,身上却不自觉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