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一直未曾开口的灭欲喧了句佛号:“阿弥陀佛,红颜祸水,小僧算是领教了!”
李承恩噗嗤一笑,望着他装作正经的样子不觉好玩:“在大和尚眼里,是那位妹妹漂亮呢,还是我和倾城姐姐漂亮?”
灭欲闻言脸一红,怯咄道:“大和尚有眼无心,是以无法分辨!”
李承恩暗骂了一句“狡猾”,见钟灵台仍痴痴地望着那少女,不由心中有气,突地一拍桌子怒道:“看看看,干脆走过去看好了!”
钟灵台大吃一惊,尴尬地回过头来望着杨非诸人,神态甚为不安,不知是因惹恼了李承恩还是因惊扰到了邻桌的少女!
杨非等人尚无暇宽慰钟李二人,却见邻桌那中年书生并那少女俱各举目望来,顿时心下俱是一颤,既有被那中年书生的气势所迫之势,又为那少女的明眸美目所惑,除杨非、倾城、灭仁三人定力稍高尚能自控之外,余下众人皆是意乱神迷,当然李承恩脸上的怒容则更盛了一分!
“阿弥陀佛,惊扰到二位施主了!”随着灭仁这句佛号,众人尽皆清醒。
那中年书生点点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最后留在杨非脸上,目光突然变的微妙:“这位小兄弟,如不介意,请过来一坐!”
不止杨非,众人尽是一呆,不知为何此人会单独邀他过去,杨非苦无拒绝理由,只得移步过去,待走到那人桌前落座之后,突闻身旁一股隐隐的幽香传入鼻息,几欲使他晕倒!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杨非忙收敛心神,抬眼和中年书生目光一对,随即又低下了头:“在下杨非,未曾请教先生大名!”不知为何,面对这个中年书生,他竟隐隐有种亲切感,或者是被他的气势所折服,或者是因为在他身上他隐隐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中年书生点点头:“杨非,应是非常的非吧,在下姓周,草字一山,”说罢,指着身旁少女道“这是爱女,周一南。”
杨非见他介绍旁边的少女,顿时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抬眼朝那少女望去,只见她也正瞧自己望来!
周一山翻起桌上一个倒卡着的酒杯,提起酒壶道:“杨小弟气势不俗,不知是师承何门?”
杨非拿起桌上的酒杯道:“在下是蜀山弟子!”
周一山微微一怔,提起的酒壶在空中顿了顿,最后还是缓缓倒下了一杯酒。
杨非从周一山的身势气段上已推断出对方定是高人无疑,只是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只得端起酒杯道:“晚辈敬周先生一杯!”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周一山点点头,似是看出了杨非心思般,微笑道:“我是孤山野人,无门无派,今日你我一见如故,兴趣相投,何不抛开世俗派别成见,畅所欲言!”
杨非望着他温润的目光,不由为之心折,遂道:“先生所言甚是,就如先生所言,只是不知谈些什么。”
周一山哈哈一笑,示意旁边那名唤周一南的少女为二人斟酒,杨非望着周一南清秀无匹的脸庞,只觉面庞微微有些发热!
待她款款斟满一杯酒递过来的时候,杨非抬眼触碰了一下她的眼光,忽然发现她莞尔地笑了笑,似是看出了他的窘迫!
这一幕直教断浪、刘秀等人看的抓耳挠腮、口水直流,心下均想若是能眼下跟杨非换个位置,就是被打上几十大板也心有所干,只是众人为中年书生气势所逼,无人敢上前造次,更不敢唐突佳人,是以只得眼巴巴看着!
“未知杨小弟对这天下大势如何看待?”周一山终开口。
杨非一呆,这个问题可说是想也没有想过的,天下有多大,他尚不知道,如何能评判天下大势,只得硬着头皮道:“小子过往经历如井底之蛙,既坐井观天,如何评判天下,但我想这世界万物分为阴阳正反,在世间便是善恶好坏之分,先生所言天下大势,小子虽不知其形态,想必应是阴阳正反两极之争!”
这番话原本是杨非对于蜀山玉清功与魔教天书这正反两种修炼法门的参透所得,也是他对于自然万物的理解,他实是不清楚这天下的态势,故只能以此说辞,不想却听的周一山目瞪口呆、耳目一新!
他是什么人,作为当今魔教大周山宗室宗主,门下奇才异士无所不有,什么样的纵论见解没有听说过!但杨非这番言简意赅且直指本心的见解他尚是第一次听到,不由心花怒放,微笑道:“杨小弟年纪轻轻,却见识过人,实属难得,只不知杨小弟觉得,这正反善恶二极哪一极会得天下?”
杨非一呆:“先生所指是?”
周一山注目望着他,缓缓道:“我是说,如果最终这江湖会统一,依杨小弟之见,以蜀山为首的正方会统一江湖,还是以魔教为首的反方会统一江湖?”
杨非皱眉道:“这个恐怕不好说,我是蜀山弟子,代表正教,妄作评判,恐怕不公!”
周一山双目泛出奇异的光芒,紧紧盯着杨非道:“那就忘了你是蜀山弟子这一回事,就当你是个局外人,与这一切正邪的纷扰都不相干,只是依据本心,想一下事态会如何发展!”
杨非一震,周一山如炬的目光几欲让他眩晕,被他盯望着,让他几乎无法隐藏内心的任何想法,他愣了愣, 凝神半晌方道:“正教规则框架太多,束人亦自束,魔教,我不太了解,大抵是行事不择手段,虽免于自缚,却失其心,人人无约束,虽无自缚,恐会自乱。如此,二者或仍是此消彼长之势,除非……”
周一山轻击桌面,动容道:“除非什么?”
杨非缓缓道:“除非改革正教或者改革魔教,如此方能江湖一统!”
杨非这话直说的周一山哑口无言,几欲仰天长叹,要知杨非这些话,原是心中无所想,忘掉派别之分所做出的个人见解,他因古通天对他有恩,是以一直不怎么排斥魔教,至于谈笑楼主那样的坏人,他仍只认为是局部之人,不能以偏概全,至少,至少魔教之中不全部是坏人吧!
这样一番话若是让青玄子听到必定捶胸吐血,但周一山听到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之所以唤杨非前来共饮,是因为看出他正是前几日算卦之时,成在天上的画中之人,这人在画中看来虽于他争夺天下有甚大干系,但敌友之别并不能从画中看出,如今竟从他口中说出这些话,周一山原本不动如山的心境终于起了一些波澜。
在杨非的眼里,正教要改革,魔教也要改革,这让周一山感到无比的震动,他不像以往他所见到的任何正教的人物,同时魔教中人也鲜有他这种改革的想法,要知道,怀揣改祖变制的想法,无论在何门何派,都是叛教异种,绝不会为教所容,但如若这样一个人能执掌正教命运,则正教大兴甚至一统江湖之日势必不远,但正教会不会让这样一个异种执教自己的命运呢?看之似绝无可能,他毕竟只是蜀山一个弟子,在他上面还有很多条条框框,而他又怀有如此邪种异说,势必为正教所不容,那若为我所用,则魔教大兴之日必指日可待!念至此,周一山忽然站起身来,仰头哈哈大笑!
众人尽是一呆,周一南扯着他的袖子,柔声道:“爹爹,你怎么了呀,是不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儿啦,快点告诉人家!”
杨非望着周一南娇羞的样子心下不由为之动容,却听周一山道:“今日和杨小弟一见如故,甚是痛快,他日若有闲暇,请到大周山找我叙旧,青山不改,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挽着周一南飘然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