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东南,仍距海五百里,群山连绵。这里的山不高,葱绿俊秀,偶尔两峰拔挺而出,不乏巍峨。群峰当中,卧一幽谷,好似世外桃源。山泉潺潺,深潭幽荡,植草繁茂,无路中,又有蜿蜒一曲,让那头灵动而活。
连山之脚,圈谷当中,依山流泉处,座一静雅别院。院中多细竹,岩路假山,碧潭弯溪,小亭石桌。翠山之色,将这里染的绿活。一位头扎环髻,白衣长裙的姑娘快步入了里院,轻敲门道:“师傅,有人求见。”
“进来说话。”里面人闻声却是二十六、七的女子。
“师傅,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姓童。”
“童?”她犹豫思虑了一下,忽而道:“莫非是他?快请到前厅。”
“是。”
来人长衫短发,手持折扇,正是魔界童老。进了前厅,迎出一人,上衣白纱长袖,袖口肩领片绿缀边。下身水绿长裙,如水摆动。皮肤白皙,面若凝脂,翠玉金钗素头。水苑的主人,水冰心迎出,见了果是童老,依然不免有些吃惊。
童老拱手揖道:“冰心姑娘,许久不见,可安好?”
水冰心看着童老微微点头,道:“果然是童先生,您怎么来了?快请坐。”说着伸手示坐。
“姑娘请。”童老相让,二人坐下。
水冰心问:“童先生找我可有事?”
童老点头:“是,想请你救人。”
“不是还是那位姑娘吧?那个我真的无能为力……”水冰心不好意思的道:“童先生,我知你这许多年的苦楚。你的事,我也听家师说过。但是家师也无能为力。我这些年虽然有些进展,但那事确实……”。
童老摆手,道:“多谢姑娘还惦记着,那事我早已经想开了。这次来,是另外一人,他还一息尚存,所以前来相请,以姑娘的本事,应该不难吧?”
“一息尚存?那应该有希望。”水冰心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人在哪?”。
“魔界。”童老道。
“什么?”水冰心惊道:“他是魔身?”
“不,不,不。他是凡人。”童老解释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还请童老明示。”水冰心道。
童老低头呼了口气,道:“只想请姑娘帮此忙,能不能……”。
“请恕冰心无能为力。”水冰心婉言拒绝。
“好吧……”童老默默点头,道:“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前日一战,正面挨了魔统一计死招。已如活死人,所以……”。
“二十出头,挨了魔统死招还能一息尚存。想必这人的修为极深了?”水冰心问道。
童老轻轻摇头,道:“修为嘛,以他这个年纪,算是很不错了。不过,他是外力相助,才留得一息。”
水冰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童老,童老轻叹点头,道:“好吧,也不瞒姑娘了,我都说了吧。”
水冰心招呼道:“看茶”。堂上一女子转身出去了。童老道:
“事情是这样,那个青年手中的剑,是上代赤炼魔王的剑。魔统的意思是想把剑夺回来。但是他借七彩魔晶之力,以法咒把剑融进了自己的身体。后又中了魔统死招,以致如此。”
“哦。”水冰心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是要人,还是要剑?”
童老看着水冰心,停了一下,道:“最好是都要。”
“择其一呢?”
“要剑。”
“不好意思,童先生,我帮不了这个忙。”水冰心道。
童老拱手道:“水姑娘,看再家师的份上,请帮我这一回。那剑只怕是与他血气相融,人死了,剑怕是更难了。童某人在魔界也有几分面子,只要剑能回来,童某人可保那青年性命安全。”
水冰心想了想,又问:“那剑究竟有何用处?要你们如此费力?”
童老道:“是上代魔王的剑,魔统要剑做何,这个我并不清楚。还望姑娘相助。”
水冰心站起身来,望外而想,道:“童先生,如此我真的很难办。一是这样的情况,要将人剑分离,还要保人活,我并无三成把握。二是师训难违。”
“是,我知道。三不治。”
“不论六界,穷凶极恶者不治;非遇祸端,自然将死者不治;关系势力利益纷争者不治。”
“这个青年绝非穷凶极恶之徒,更不是自然将死……”
“但他却关系你魔界利益。魔统要这把剑,只怕不是为这六界造福吧?他若是也是魔界一员,我倒还可以考虑。问题你们要的是剑,不是人。这就关系人、魔两界。所以,请恕冰心不能违背师训。”水冰心道。
童老重重呼吸,道:“姑娘可有法子让剑重新化出?”。水冰心刚想拒绝,童老推掌阻拦道:“这样吧,剑你管不管都行,只请姑娘把人救活。”
水冰心摇头,道:“恕难从命,冰心不敢违背师训。”
童老无奈摇头,又拱手道:“这样吧,姑娘且考虑一下,童某明日再来。”
水冰心刚想送客,只听门外嘈杂声,一个女子的声音:“师傅正在会客,您不能进去!”
“唉?这丫头,你师傅与我是旧识,你新来的啊?”正是酒神。
女子道:“酒神大哥莫怪,我认得你。但是水苑是清净地方,师傅正在会客,所以请您稍等……”。
“认得我还拦我?好吧,好吧……”酒神刚想到一边凉亭歇等,却见水冰心和童老一起出来。酒神面上立刻变了色,指着童老道:“是你!”。
童老呵呵一笑,道:“呵呵,酒神兄弟有何指教?”
“说!我兄弟现在何处?不说,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酒神怒道。
童老依然带笑:“在我魔界。”
“你!”酒神怒恨交加,紧握的右拳已是泛起金光,狠道:“不说就打到你说为止!”
“哦?你确有把握能赢我?”童老反问,笑容不减。
水冰心上前拦道:“酒兄且住手,来者是客。请给冰心几份薄面。”
酒神道:“他可是魔界的人!前日屠戮蜀山,还将我兄弟掳走,目前我兄弟生死不明!难道让我放他走?!”
水冰心看向童老,童老微微点头,道:“酒神,你兄弟一息尚存。想要人,大可来我魔界,随时恭候。”又转身抱拳,对水冰心道:“童某人这先告辞。”说罢,起身离去。
酒神忙喊:“你别走!还我兄弟来!”说罢要追。水冰心抬手拦住,道:“酒兄,进来说吧。”
眼看童老瞬间踪影全无,酒神愤愤而道:“下回再跟你算帐。”起步不情愿的跟水冰心进了前厅。
“酒兄请坐。”水冰心示坐而道。
酒神坐下,道:“冰心啊,你拦我作甚?他是魔界的人,你不拦我,看我不把他砸碎了!”
水冰心换了个杯子,给酒神倒茶,微笑问道:“两界之仇,当真这么深么?”
酒神道:“哪啊?你当我愿意招他。他们魔界前几日攻上蜀山,幸有各派来助,但也死伤惨重。最后还将我义弟江山掳去魔界。刚才那家伙和逍遥大战了一个多时辰。我能不找他要人?”
“呵呵,逍遥吃亏了没啊?”水冰心微笑问道。
“没有,不过也没占半点便宜。”酒神道。
水冰心依然带笑,把茶杯推给酒神,道:“那逍遥可真厉害。”
“那是。”酒神刚端起茶杯,发现话茬不对,问道:“你这是夸逍遥,还是夸那个魔人啊?”
“重要么?”水冰心望着酒神微笑。
酒神楞了下,看着对方。水冰心又道:“那人姓童,你猜他多大岁数?”
酒神道:“岁数?魔物谁知道啊!怎么?难道他以前也是凡人?”
“正是。”水冰心微笑点头。
“那……”酒神想了想,道:“看上去也就跟我差不多年纪。二十八、九,最多三十一、二。”
“听我师傅说,他应该四百多岁了。”水冰心道。
“啥?四百岁?魔族可真能活啊!”酒神说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问道:“什么茶啊?凉丝丝的。”
“我加了点薄荷。怎么样,好喝么?”水冰心微笑道。
酒神道:“你可真会玩。对了,你和那姓童的很熟?”
水冰心摇了摇头,道:“他和我师傅是旧识,后来师傅去世后,他也来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找你干嘛?”酒神问道。
“当然是救人啦。”
“谁啊?”
“说是一个青年,把剑融入了自己的身体,又中了魔统的死招……就是你义弟?”水冰心问道。
酒神连连点头,忙道:“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怎么?你答应他没有?”。
“没有。”
“为什么?”
“他要的是剑,不是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义弟与剑相融,怕是已经……”。
“我就说他们没这么好心。在蜀山上,他们就夺剑。看来此剑必有文章!”酒神道。
“所以啊,我就没答应他。”水冰心道。
酒神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义弟,还要烦劳你相救的。”
“我不能救关系两界利益纷争的人的,这个你是知道的。”
酒神一楞,道:“这怎相同?是剑关系两界利益,不是人!他们要的是剑!我义弟这些年游历四方,做了多少好事,你怎能见死不救呢?”
水冰心想了想,道:“说的也是。不过这还是关系两界啊。”
“哎呀,你只要救人就行了。至于那剑,能分就分,不能分就不分。你把剑磋成灰才好呢。这个我不管。我只要我义弟江山能平安就行了。”酒神道。
“这就更难了。人在魔界,我怎么去呢?而且说实话,我并无多少把握。”水冰心道。
“你尽力就行了。你假意答应他,让他带你去魔界。”酒神道。
水冰心想了想,道:“他是答应我,说如果能人剑分离,可以不伤你义弟江山的性命……”。
“哦?那如此更好啊!”酒神喜道。
“不过,如果剑分不出来,只把人救活了。他们要的是剑,又怎肯如此罢休?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肯定会逼江山自己再施法人剑分离的。到时候只怕不免受苦。而这些还都只是假设,到底有没有把握能救好,我真的不敢保证。”
酒神深深呼了口气,道:“这样吧,你先救。到时候我去魔界抢人。能救好最好,救不好我一样背他回来。”
“这……不太好吧……”水冰心有些为难。
“怎么不好?你以前要的霜眼泉水,千年北果,南水灵莲,哪一样不是我跑遍神州,千山万水给你弄回来的。这个忙你得帮啊!”酒神道。
“那你怎么去魔界?不会是要跟我后面偷偷去进吧?”
酒神摇头叹息,道:“我也愁这个呢。以前去过一次,我师傅已故。若均师太是否尚在人间也未必。普宏大师正在闭关。而且那姓童的一看就知不是简单角色,跟着混进去不太可能。况且我是不能连累你的,这点你放心。”
“那要怎么办呢?”
酒神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先去,看看情况。注意下他破界时有什么法门。然后托词回来,告诉我破界的地方。然后你再去,我回头自己破了界障进去。”
“你就这么去,多危险啊?万一……”
“顾不上万一了,到时候会有两个人跟我一起去的。今天幸好来找你了,要不硬闯也要去的。”
“那好吧。我只管尽力救你义弟,别的……”
“别的不劳姑娘操心!如此已经很感激了。”
水冰心点了点头,拿起茶壶给酒神添水,道:“童先生说明天还会来的,我明天答应跟他去就是了。”
酒神起身抱拳:“如此甚好!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事知会一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干嘛呀,快坐下。”水冰心忙让酒神坐下,道:“按说你的事,怎又不帮之理。只是这次事大。我会尽力的,你放心吧。快坐,喝水。”
酒神笑呵呵的坐下,水冰心又问:“对了,你和晴儿姑娘怎么样了?”
闻此句,酒神倒有些不好意思,轻叹一声,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二人旧识,聊说起来。水苑皆是女子,酒神不便留宿,过了申时,酒神起身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