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撂下灯笼,坐到了床边,把虎头帽拿在手里把玩。
不过是寻常娃娃家带的款式,早已不符合她的年龄了,可戴在她头上却可爱的出奇,尤其是近看……
那个大庭广众下的偷口勿突然袭上心间,他完全被她俘虏了,甚至连训斥都没有底气。
“师父,你找我?”
她一进来,便看见他捧着那顶帽子出神。
他没料到她会去而复返,确切地说,她是从王母的房间过来的。
“师父也喜欢这小老虎?嘿嘿,我跟店家说了,让他们做几个小黑熊的款式,没准更好卖”。
她蹦跳着过来,接下他手里的帽子。
“我去姐姐的房间看过了,没有这间大,也没这么花俏”,她边说,边把鸳鸯床帐勾好。
“咱们走吧,姐姐他们还等着呢”。
从她进来,他的眼睛便没离开过她。
她一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好近又好远,现在,她已经走到了门边。
他害怕的事情并没发生,他咬了咬唇,心里像被什么吊着,不上不下的没个着落。
她见他起身,嫣然一笑,也没等他便跑走了。
……
晚上的丰年祭程序很简单,他们四个只要在小皇帝扣请的时候,出现在祭坛上空,接受万民欢呼就行了。
祭坛修造的相当气派,圆形的大殿内,已经摆设了他们的塑像,当然都是按照天宫画师事先绘好的模板打造的。
四尊圣像几乎与大殿一样高,老君法相庄严,王母慈眉善目,昊天俊朗英武,小女帝……憨态可掬!
知月仰着头逐个看下来,只有她那尊圣像不太写实,许是她无意中得罪了画师吧,怎么瞧怎么像小黑熊怪呢?
某人站在自己的圣像前一个劲儿地长吁短叹,其他三圣却开心的不得了。
“月儿,别恼了,一会儿咱们当空显圣,百姓们便会知道,那小黑熊怪不过是画师拿错了稿子”。
“有对比才有反差嘛”,昊天蹭着她的额头逗她。
“我不,我要回去了,他们肯定会笑我的”,她佯装哭闹。
“这样啊!那这桌上的仙桃便是我们三个分了吧,反正我那徒儿已然是不会吃了”,老君颠起一个大桃闻了闻。
“道祖说的是,老身最近倒是想吃这口了”,王母帮腔道。
“咝……,也不知这建安的桃子是个什么味道?算了,我便多留一会儿好了”,知月吧唧吧唧嘴。
四人便是一齐笑出了声。
不多时,殿外传来千呼万唤:“恭请四圣临凡,佑我国泰民安”。
殿内的四位赶忙变作与圣像上相同的衣着,又互相整理检视了一番,才各起一道霞光飞出殿外。
知月周身紫纱萦绕丝带飘飞,她觉得自己这个造型十分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就得散花。
也不知道画师画小黑熊怪的时候,是怎么把这身行头想象出来的。
可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和都城万民却看傻了眼,他们也知道,小女帝那圣像急着赶工做的有些糙了。
她曾在逍遥修行,有很多人见过的,天姿灵秀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所以他们心中还是有谱的。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的美如此震撼人心,令观者如沐春风、见而忘忧。
少顷,有司礼的大臣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领着七、八岁大的人皇带头叩拜:
“吾等得天庇佑,四海升平,万民安乐,今日得见四圣真身,实乃福德兼备,风神俊美……”
套话一大串之后,但见其后万民伏地百拜,如滔滔江水起起落落,巍巍壮观。
接下来便是空中走红毯的环节,王母与玉帝在前,步步生莲,老君与知月在后,挥手致意,所到之处欢呼声震耳欲聋。
老君的世界却安静的出奇,他的视线似乎总能被身旁飘飞的丝带拐跑。
看她顾作仪态万芳,向黎民点头微笑,看她时不时的为那身薄纱所扰……
山河大地上热闹了好一阵,终于到了知月最喜欢的环节,关起门来吃供品。
某人进殿之后立马冲过去,搂住方才那盘大桃。
“不用呲牙了,皮猴子,没人跟你抢”,老君笑道。
王母和昊天也都坐到蒲团上歇着,顺便观赏猴戏。
知月跳上供桌,把桃毛在纱衣上蹭了蹭就开吃了。
“嗯……真水灵,唔呼……好甜呢”。
“姐姐,来一个吧”。
“师父呢?”
“你别拿我这个,那不是还有蜜桔呢么……”
她边吃,边假模假式地让了让其他人。
结果就昊天最没眼色,真过来抢她咬了一半的,害的她赶忙抱起盘子躲到老君身后。
王母笑得合不拢嘴,她越看两个小冤家越般配,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给孩子起名的事了。
与老君对视了一眼,她便以时辰不早为由,催着小两口回去歇息。
两人一听,急忙争抢着打包,追逐打闹了一路,回到客栈才消停下来。
本来应该一夜无话的,可某人睡到一半突然内急,睡得暖暖和和的被窝,她是真不愿意动弹。
茅房在后院呢,这一来一回的,肯定睡不着了。
唉,憋是憋不住的,只好硬着头皮爬起来,穿鞋往外走。
夜里凉的很,她解决完之后,便匆匆往回跑,进了门,跳上床,钻进某人怀里一气呵成。
“可冻死我了,你说这么高级的店,怎么就没个夜壶呢,你看看我这脚冰的……”
她把脚踩到对方的脚上,对方却躲开了。
“真不够意思,不是你求着我的时候了?快过来给我暖暖”,她又追过去。
直到把对方堵在了墙角,她才觉出一丝异样,这不是昊天,香味不对。
她心中一惊,抬手摸向对方的脸,糟了!有胡子!是师父!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魔幻了,以至于多年以后,她想起这个夜晚,还是会既莫名又尴尬。
天晓得,她真不是故意的,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
若是从前,即便她走错了房间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
呜呜呜~真的好丟脸啊!她白天还偷口勿过他,他现在一定以为,她就是想趁着夜黑风高,过来揩油的……
她悄悄的叹了口气,慢慢地往床边挪。
心里琢磨着,只要跑出去了,日后师父若再提起来,她咬死不承认也就完了。
可手上却突然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