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逸云对于流枫的消失,一句都没有问。而是站定之后,等着后者说明来意。
这样的信任,让流枫心头一热,却有些不敢与龙逸云的目光对视一般,先是将视线转向了别处,这才开口道:“皇上病危,希望你能回一趟启月国。”
龙逸云目光一闪,随即便明白了,问道:“难道,我是启月国的皇子?”他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不同凡响,要不然以流枫这样的聪明机智和武功高强,又怎么会默默地跟在他身边五年,只为了保护他?
上一次,启月国大皇子殷东城那一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眼眸,就让龙逸云起了怀疑。如今一看,自己的怀疑果然是对的。
果然,流枫转过脸来,正色道:“你是启月国的二皇子。与殷东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启月国还有一个妹妹-三公主。”
龙逸云没有说话,按照刚才流枫所说,启月国皇上目前病危,要见自己一面。可是,他对这个从未谋面的所谓父亲,实在是没有一丝感情。闻听他病危,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他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启月国,因为他一定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在没有见到确凿证据之前,他不能认定自己就是启月国皇子。即便流枫说的不假,他也要弄明白自己的母亲是谁,而又是为什么要将他抛弃。
很多年前,得知自己不是母后和父皇亲生的小男孩的执念,再一次出现在龙逸云的脑海里。虽然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软弱无力的小孩子,但是那种没有根底、不知自己来历的感觉,依然存在于他的内心。
龙逸云让流枫备好马匹,在宫门外等着,自己来到了慈宁宫。
太后已经是歇下了,虽然未必会睡得着,但是躺在柔软床铺上,总比孤单坐着得好。这后宫中的女人,都是如此。且不说太后是年轻丧父,就连龙逸云的嫔妃们,虽然是夫君仍在,又有几个不是夜夜独守空房的?所以,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表面光鲜,但是内心的痛苦,只有她们自己才会知道。
太后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忆起刚进宫那会儿与先帝的恩爱。每一晚,她都必须这样想着,才能睡得着。那些短暂的缠绵温暖,也就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忽听内室的门响了一声,外面善思低低地说道:“太后可是睡了?”
“没有。何事?”太后很快的回答道。
“皇上求见。”善思推开门进来,手里擎着一支蜡烛。她将蜡烛放在烛台之上,转身回来一边伺候太后更衣,一边说道:“也不知道皇上有何急事,只说是要即刻见到太后。”
太后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她其实是有些感激龙逸云的,这样漫漫长夜,巴不得有些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呢。
然而,当她梳妆停当,走出内室来到前殿,龙逸云的说辞却让她愣怔住了。
“你说,你要到启月国去?那么大老远,只为了找那个野丫头?”太后心气不顺,说话自然也不好听。再说,自从确认福双并非自己女儿之后,福双那冷淡的态度和桀骜不驯的性子,就让太后很是看不惯。所以,叫她一声野丫头,也算是太后的心声了。
龙逸云在心里默默对福双告了罪,低眉顺眼道:“太后,儿子放不下她。听探子说她最近在启月国出现过,所以就想要去试试。”
太后皱了眉头,眼角的皱纹也更加明显了。死死地盯着龙逸云看了半晌,才道:“你就这样放下朝政,去找一个女人?”
“是。”龙逸云简短的话,显示了他的决心。
太后颓然一叹,闭上了眼睛。先帝也是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朝政。她生前恩宠无双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她死了之后,日日沉浸于炼丹修道,说是这样就可以与心爱女人在另一个世界继续恩爱。完全不顾自己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这才引得萧丞相大权在握,朝政一团糊涂。
如今,龙逸云也是这样。他们虽然不是亲身父子,难道心情居然如此相似吗?还是这个国家的黎民没有福气,竟然引不来一个负责任的皇帝?
等她好不容易平息了心绪,再睁开眼的时候,龙逸云早就退下了。太后也并不生气,他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之前那些年被萧丞相压制,自然是一派和气,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可是如今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皇帝了,心性中的坚定也就显露出来。他决定了的事情,任是谁,都是不能改变的。何况,她还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母亲。
龙逸云出了宫,与流枫各骑了一匹马飞驰。后者忽然道:“这次回来,怎么不见淑妃?”
“我们这次就是去找她!”龙逸云回答道。流枫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你拿她当了挡箭牌?”
龙逸云苦笑一下,“要不然呢?让我和太后说,要去找自己亲爹?”他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抿紧了嘴唇,扬起马鞭在马屁股上抽了一记,那马便受了疼,一下子窜出去好远,竟然将流枫远远落在了后面。
流枫心知这是不想谈这个问题。也就识趣地不再问了。两人一路上竟然一直沉默着,一直飞驰,直到都累得受不了,马匹也快要脱力的时候,龙逸云总算是同意了流枫提出的休息的建议。
两人找了一处干净的店,走了进去,要了些饭菜,便吃了起来。流枫与龙逸云,对吃食上都是极为挑剔的。如今一天多没有进食,见了着粗糙的饭食,竟然也狼吞虎咽起来。
这家店子,是打尖带住店的。楼上就有干净的房间,流枫将马匹托付了小二去照料,便于龙逸云找了两间上房,准备歇息一下在赶路。
躺下没多久,龙逸云便听见楼下一阵喧哗,隐隐还有女子的哭泣声。他哪里还睡得着,便出了门,从楼梯上低下头去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