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里的巨龙被一道闪电烧成了灰烬,在岸边煎熬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人们仿佛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不知该欢喜,还是该难过。
胡仁平喃喃道:“这怪物,死了?”
胡仁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着岸边的白冉,看着他依旧在念咒,看着他满身汗水,看着他神情专注,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扰他。
这是一出好戏,一出由魁宝和蜃龙做出来的好戏,闪电劈巨龙,惊天动地,这一出好戏颠覆了胡家寨上百口子人对世间万物的认知。
这是一出看得见的好戏,可还有一出好戏,他们看不见。
坐在岸边的白冉并不是在装模作样,他的确在念咒,他正和一群会法术的女鬼做了一场别人看不见的好戏。
他先念避水咒,让殉葬的妻妾不被淹死,埋伏在水中的女鬼,各自施展手段,劈开竹笼,放出这些妻妾,再堵住她们的嘴。
一定要堵住她们的嘴,否则有一个人大喊大叫,胡说八道,走漏了风声,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最后,让金渠儿和喋宝配合白冉施展隐身术,带领众人逃出胡家寨。
一定要有法术高超的人带领,既要保证隐身咒的效果,还要保证这群妻妾乖乖听话。
任何一个细节都要做到天衣无缝,不能有丝毫破绽。直到金渠儿在胡家寨外向白冉发出了讯号,白冉微微一笑,仰面躺在了池塘边。
胡仁德赶紧派人把白冉搀扶过来,白冉看着胡仁德,笑道:“胡长老,妖龙除掉了,胡家寨,太平了。”
胡仁德的情绪十分激动,他对白冉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可白冉听不到了,胡存明的丧礼还有很多仪式,白冉也看不到了。他睡着了,睡得非常香甜。梦里,他看见了丽娘正在镜子前面梳妆,红着脸,看着自己微笑。他看见清风端着一大碗鸡汤,俊美的脸颊和素朴的妆扮,让白冉神魂颠倒。他看到了清莲丰腴的身段和俏皮的样子,看到了清月伶俐的眼神和狡黠的笑容,还看到了李伏和陈达,听着陈达在那里滴呀,滴呀说个没完。
谁有心思听陈达说话,当务之急是赶紧喝了鸡汤,然后搂着两个娘子好好亲昵一番。最喜欢丽娘的脸蛋和清风的红唇,一定要好好亲个够。
好娘子,你说的对,我不该下山做生意,我该好好陪着你们。
好丽娘,我今后哪也不去了,莫生我的气,再让我亲一下。
丽娘,你的脸颊怎么变黑了,皮肉也没有以前那么细嫩了。
好像还比之前瘦了一些……
奇怪我怎么看不清你的脸?
再亲一口试试……
白冉猛地一睁眼,见怀里搂的不是丽娘,而是另一位苗家女子。
白冉端详许久,竟然没认出她来,这也不怪白冉,当初见她的时候,没正面看过她的脸,反倒是一直盯着她的屁股。
眼前不是别人,正是金渠儿。
“亲的舒服么?”金渠儿拿出一把刀,在白冉面前晃了晃。
白冉差点跳起来:“你不是已经逃出胡家寨了么?不赶紧逃命,又来找我作甚?”
金渠儿笑道:“我来割你的耳朵啊!”
白冉惊慌道:“这种事你还当真了?”
金渠儿道:“当然当真了,你在老娘的屁股上割了两刀,老娘只割你一只耳朵,也算公平吧!”
“公平甚来!”白冉怒道,“老子和你拼了!”
厮打几合,嬉闹半响,金渠儿笑道:“罢了,罢了,莫再闹了,别让旁人听到。”
白冉道:“不闹也好,你先把刀子放下,不许再说割耳朵的事情。”
金渠儿道:“我要真想割你耳朵,趁你睡觉的时候早就割下来了,怎会让你又亲又抱吃够了甜头。”
白冉四下看了看,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这小跨院里,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你不去逃命,又回到这里作甚?”
“要能逃命我早就逃了,胡家寨的人怎么可能拦得住我?”金渠儿叹道,“可惜啊,天大地大,实在没有我的容身之所,苗乡的长老四处打探我的下落,离开了胡家寨,只怕我性命难保。”
白冉道:“苗乡离此地有百里之遥,你只要隐姓埋名,还怕找不到一个容身之所么?”
金渠儿把脸颊凑到白冉面前,柔声细语道:“我一个弱女子,当真隐姓埋名,却能靠什么吃饭?”
白冉道:“你有一身好本事,还有一副俊美的模样,怎会找不到谋生的手段?”
金渠儿道:“若说本事,除了巫术我什么都不会,要是靠巫术吃饭,过不了几天就会被苗乡找到我的下落,若说模样,倒也看的过去,可靠这模样怎么吃饭?难道让我去**里卖肉么?”
白冉道:“怎么能说卖肉呢?女儿家靠着自己的身子谋生,却也没什么不光彩的。”
金渠儿把脸颊又靠近了一分,笑道:“难得你有这份豁达,干脆我就把身子卖给你吧,今后就靠着你吃饭了。”
白冉往后靠了靠,干笑一声道:“白某没那个本事,只怕养不起你。”
金渠儿又把脸贴了上来,道:“养得起,不挑吃,不挑穿,洗衣煮饭生娃娃,样样都能做。”
白冉道:“那些女子不都找到生路了么?你怎么不跟她们在一起,非要来找我呢?”
“谁愿跟她们在一起?”金渠儿冷笑一声道,“这群蠢女人能找到狗屁的生路,她们和那两个苗女商量好了,要找胡家寨的人报仇。”
白冉道:“你难道不想报仇么?”
金渠儿道:“我为什么要报仇?”
白冉道:“胡家寨让你吃了那么多苦,而且他们还想杀了你。”
金渠儿道:“吃点苦算不得什么,至少我把命给保住了,苗乡的人也想杀我,难道我还要把整个苗乡赶尽杀绝么?”
白冉一愣,默然良久,却也跟着笑了,听了金渠儿对复仇的态度,白冉觉得自己跟她有些投契。
“你专程赶来,只是为了投奔我的?”
金渠儿勾了勾白冉的鼻梁,坐回原处道:“不只是投奔你,还要送过来一个传话的。”
白冉道:“什么叫送过来一个传话的?传什么话?”
金渠儿下了床,打开了里屋的房门,白冉伸头一看,见喋宝睡在了门外。
金渠儿道:“你是想等她醒了说给你听呢?还是让我现在就说给你听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