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程黎平话说的很好听,但他心里也很担心,不知道程红彬要怎样才能逃出去。尽管马先重不是一个出色的刑侦警察,可毕竟在领导岗位待了那么多年,肯定能够协调好各个警种,想必这会子山下已经全是警方的人了。
走到公墓外面,程红彬他们开来的丰田普拉多正停在门口。警方的福特F350轻型装甲车也来了,还有依维柯防弹车,看来马先重准备的比程黎平想象的还要充分。
杜德永刚想开口称赞马先重,只听见一声巨响,眼前的丰田普拉多变成了一堆火球。紧接着,公墓里也传出连串的爆炸声。火光四起,浓烟滚滚。猝不及防的程黎平和杜德永都被气浪掀翻在地,耳朵里也嗡嗡叫,倘若两人不是离普拉多还有十多米的距离,这下子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普拉多周围的几个警员受伤很重,被直接抬上了救护车。
杜德永率先爬起来,甩甩头上的泥土,心有余悸的说:“你这兄弟也太狠了吧,这一出都整出来了。”
程黎平也站起身来,下意识的向山上望去。更多的警察冲了上去,54式手枪、38mm防暴枪、79式轻型冲锋枪等各种枪支发出彼此不同的声音,看来已经近距离跟程红彬等人交火了。
程黎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不希望警方再有任何伤亡,也不想程红彬有丝毫损伤,可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也做不了什么。很快,又有几个中枪的警员被战友拖了过来。杜德永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这回谁也帮不了他了,玩的太大了。”
确实,按照现在的情形,即使程红彬没被当场打死,也肯定要吃枪子。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结果。
“轰隆”,远处又响起剧烈的爆炸声,看位置,是这座山头和桃花仙庄的接壤处。过了几分钟,一脸狼狈的马先重带着几个警察怒气冲冲的退了回来。看见程黎平站在路边,马先重怒道:“侦查工作做的太差劲了,停职,你们两个全部停职。”
程黎平和杜德永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笑了。
气昏头的马先重这才想起来,面前两个人一个是平头百姓,没有什么行政职务,想停职也没的停。而另一个虽然有公职在身,可他是基层派出所的所长,压根儿不归自己管。马先重越想越生气,从嗓子里憋出来一个力道十足的“哼”,快步走了。
枪声彻底消失了,根据指挥部传来的最新消息,程红彬等人已经逃进了桃花仙山。市局局长王敦儒紧急向上级请求支援,两个小时后,省城警方调来的两架R244型直升机飞抵桃花仙山,协助黎城警方搜寻程红彬等人的下落。遗憾的是,直到大年三十这一天,也没有任何收获。
公墓枪战的当天下午,程黎平就回家了。没能成功劝降程红彬,程黎平心里没什么可遗憾的,毕竟程红彬亲口承认过,他们并没有杀害孙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程红彬没必要说谎,所以程黎平相信程红彬。而警方执意抓捕程红彬同样无可厚非,毕竟这是他们的职责,出现了一些伤亡,也在情理之中。
清早起来,程黎平帮老爸贴了春联,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包饺子。老程婶和亚亚没有回省城过年,就住在程黎平家里。老爸租的房子有点小,住了五个人显得有点拥挤,吃过午饭,程黎平依然回到鱼塘边的砖瓦房里。
程亚亚一路跟了过来,说要去看看鱼儿长多大了。程黎平敏锐的察觉到亚亚有话想对自己说,便笑着带她上了小木船。
亚亚用网兜捞了几条鲫鱼,又把鱼放回到水塘里,沉默了好半天,才低声问程黎平:“你见到我哥了?他是不是变成坏人了?”
程黎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含糊其辞的说:“见到了,但他是不是变坏了,我不敢确定。他亲口告诉我,死在程家村的那个人不是他杀的。”
亚亚哽咽了一下,说:“可是他打伤那么多警察,罪越来越重了。”
这是一个死结,谁也解不开。程黎平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说:“红彬也是为了自保,如果他想杀人,那天至少要死十个警察。”
亚亚抹了抹眼泪,道:“自从爸爸死了,妈妈每天都哭。哥哥现在又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平哥,为什么他们要拆了程家村,我们不是生活的好好的吗?”
是啊,为什么要拆迁?程黎平也想问这个问题。
虽然程家村的村民过的没有别人那么富足,可是他们都很幸福都很快乐,为什么非要经历那样的一场噩梦,然后一切都变了模样?
哭过之后,亚亚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从木船跳上岸,亚亚一边向程黎平挥手,一边走向热电小区。程黎平钻进砖瓦屋,躺在床上想好好睡一觉,可不知怎么回事,就是睡不着。
大年三十晚上,杜德永给程黎平打了个电话,幸灾乐祸的说:“马队长被通报批评了,上百的警察抓人家四个人,愣是抓不着。谭书记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要不是有人保他,这回搞不好要摘帽子。”
程黎平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跟我有什么关系,今天是大年三十啊,你不回家过年,干吗打扰我过年?”他说的有点不客气。事实上从那天回来,他就没搭理过杜德永。因为这个家伙不顾道义,说好了给他两分钟,结果一分钟没到就直接通知市局了。
杜德永嘿嘿的笑:“还生气呢?我这不是看见刑警大队那几个家伙倒地上了么,还以为他们挂了呢。”
程黎平不买账,说:“行了,我知道了,在睡觉,有事改天再说。”
杜德永叫道:“哎,哎,你别急啊。那啥,你跟大叔大婶说一声,我初三过去做客……喂,喂,你小子!”
马先重这个新年过的一点都不高兴,本来打点好了的,王局长就任市局一把手,他接替王局长担纲二把手。没想到王局长学会了谭书记那一招,一点实权都不想外放,硬生生让自己这个政工出身的干部去领导刑侦大队。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了新职位,顶头碰上这么一出难题。公墓激烈交火,伤了好几个警察,打了上千发子弹,竟然一个人也没抓着。而王局长这个人竟然一点情面也不讲,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头上,写了九页检讨还不行,非在警务系统内通报批评才算完。
马先重懊恼的回了家,年夜饭也没心情吃,拿了一瓶泸州老窖自斟自饮。老婆孩子看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喝到半夜,马先重突然灵机一动,看着酒杯自言自语:“那几个小子火力这么猛,真想杀人,能把黎城搅个底朝天,为什么杀死姓孙的要费那么多工夫?”
他兴冲冲的站起来,想打电话给王局长,向他汇报这个疑点。刚拿出手机,马先重又皱起了眉头。现在是除夕夜,马上就是新年的第一天,这个时间点打扰王局长,搞不好又要挨顿训。想了一会子,马先重也不喝闷酒了,穿上皮鞋就往楼上跑。
马先重要找的人是杜德仲,黎城市公安局前任局长,现任政协副主席。杜德仲名义上是副主席,实则不伦不类,因为按照行政级别来说,政协副主席应该是副处级,可他杜德仲还是个正科级,甚至没有老资历的秘书长级别高。杜德仲在市局当局长时,虽然跟马先重关系不是很亲密,但两人没有利害关系,反而还在一起吃过几顿饭。
在政协任职以后,杜德仲一家人还住在公安局家属院,就跟马先重同一栋楼。马先重住四楼,杜德仲住七楼。砰砰砰敲了半天门,门内才响起杜德仲懒洋洋的声音:“谁啊?”
马先重说:“是我,老马,住四楼的。”
杜德仲开了门,一脸警惕的神情。马先重心里暗笑,这个老警察,警戒心理比谁都严重,刚才还装出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哟,马队,是你啊,有什么事,怎么大半夜的来找我?”杜德仲请马先重进了门,没等他坐下,就直截了当的问道。
马先重向卧室那边瞄了一眼,说:“嫂子他们都睡了?”
杜德仲点点头,给马先重倒了一杯热水。
马先重仗着一股酒劲上来了,这会子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因为杜德仲现在不是警察,按理来说,不应该接触这一方面的详细情况。杜德仲很谨慎,马先重不说,他也不追问,就那么静静的等马先重开口。
马先重迟疑了一会,说:“老领导,孙市长被杀一案,我想到一些疑点,想跟你探讨探讨。”
杜德仲笑了笑,道:“疑点可不止一点,不过,为什么不在市局内部会议上讨论,反而这个时间来找我?”
马先重摸了摸额头,有点转不过来圈。“疑点可不止一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杜德仲也掌握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他开始后悔自己喝闷酒了,如果不喝那点猫尿,或许头脑会更清晰一点。
“是这样,老领导。”马先重决定坦白,“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万一查出来真相,可能要……”
杜德仲伸手示意马先重不要再说下去。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马先重,缓缓说道:“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真相永远不会迷失,相信党,相信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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