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云说的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两个月内自由出去营区,这是一点也不靠谱的事。
至于刚才说的,刚才说的一半真,一半假,她做到了我依言履行承诺,但做不到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其实这女孩挺好的,只是出现在了不恰当的时候,如果这个年代我穿着便装,也许我们不会用这样的离谱相遇。
但谁都无法预料一刻会发生什么,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不是依然能回到这里。
她走了,我耳朵清静了,该继续面壁思过了,但突然间感觉自己的心被她给带走了,第一次有一个这样为自己的女孩。
或许我只是一个被军装,被纪律束缚的傀儡,将我人的本性,渴望爱的本性束缚了起来,这一刻我不能想多的感情。
就这样笔直的站在哨台上,门口的那几个电子眼做不了弊,这都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用这样一种信念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需要多大的意志,陈舒云的话一遍一遍的回荡在我脑海,难道自己真的不算是人了吗?
这是一个让我纠结的问题,也是我的本性,我可以为一些东西放弃一些东西,也许是我找的借口。
下午两点,背着这身装备,我走进了食堂,看到了老兵异样的眼神,带着嘲笑,只有谭进军。
我不在通讯室,他得亲自跑腿,也许上辈子我们就是兄弟,看到他总是无比亲切。
走出去的时候,他奇怪的看我一眼,指指电子眼,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没让我把他亲一下。
“小子!老子帮你把监控关掉了,你自己看着办!”
但我知道关了电子眼,关不掉那么多双眼睛,老兵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
但这一刻我却很感激两个人,一个是谭进军,一个是梁泽海,教我当兵和教我做人。
在这,我能说话的只有两个人,能把自己真心话说出来的就两个人,这个身不由己的地方,我得懂得。
一个是谭进军,他是一个老好人,对我这个新兵真够可以了,至少在这里只有他收拾我可以让我心平气和。
每次挨完收拾他总是会跟我说大半夜的话,作为一个朋友说的话,而不是一个班长。
那种怜悯他装不出来,像一个大哥,他真把我当兄弟了。我那么喜欢惹事,但他总是护着我,只要不坏规矩,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违背规矩。
能让我有一个这样的人放下心来跟他说会话值了。梁泽海和老兵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懂得做人和做事,而做人是谭进军教的。
很多人都说,只要我收起自己的驴脾气,我就是一个好兵。但我这驴脾气怎么也收不起来,收起来我就不是我了。
谭进军说我脑子就一根筋,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想起他们的时候,总是能让我有一点点顾虑,所以很多事我不会犯,明知道是错的就不会去干。
现在一个谭进军,一个陈舒云,他们倒是挺般配的,我笑了。
突然间多了这么个人,隐约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现在我不敢多想,如果她做到了,我履行自己的承诺。
想到她的时候,我竟然笑了,似乎很久开始,我就不会笑了,除了对着梁泽海和谭进军。
也许我就像狼儿一样,几经生死。
这里有一个不老的“禁锢”,老兵说的,不管是什么动物都活不长,以前我不信,但现在有些相信了。
为了解闷,队长经常带一下小动物过来给我们玩,这是除了人以外我们最喜欢的小东西。
可偏偏就是这些小东西接二连三的的死去,让老兵越说越神乎,说这里不适合弱者。
三条狗,四只猫,不是暴毙就是惨死于车轮下,最后一只猫是被司务长宋波压死的,搞得他一脸晦气了好几天。
最后老维队长发誓,只养这一条狗,如果它再死了,今后不再养小动物。
一条小狗的命运交到了我手里,我对它比对自己还好,每天定点定时去看它,喂它。
这样一过就是两个月,它就像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只是它不懂说话,但一切它都懂。
一个晚上,我像往常一样巡逻,只是不见狼儿,以前他总是围着我转,今天不见了,我感到很奇怪。
四处召唤着它,始终不见它的踪影,我没有再往营门外找了,那是它的禁区。
在这里,狼儿和我们一样,受着纪律的约束,有两件事不能做。
第一件事是私出营门,第二件事是乱吃东西,凡是犯了都会受到我的训斥,那时候它才像个孩子,低着头讨好着我。
第一次死亡是私出营门之后被一辆出租车给撞了,老兵都说他没救了,要我把它处理掉。
我将它带到后院一个隐秘的地方,看着它,摸着它,为一条狗动容了。
“狼儿!跟你说了很多遍,叫你不要出去,你非不听,现在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救你了!”
看着满是伤痕的狼儿,我不想再看见血了,它总是刺激着我的眼睛。
一边流着眼泪,一面搂着它的脖子,手臂的力量不断的加大,是应该结束它痛苦的时候了。
狼儿挣扎了一下,看着我,没有挣扎了,只是任我手臂上的力量越来越大,那种感觉没人会知道。
我想跟它一样哀嚎着,它知道我在帮它结束痛苦,可是我做不到狠心将它脖子一拧。
摸着它的脑袋就那样跟它蹲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陪着它走完最后一程,感谢它陪我这么久。
也许我该好好送它一程,这一刻它不是一条狗,一个陪了我很久的朋友。
将它放下,我跑到食堂,食堂锁门了,我又跑到车上,拿出了火腿肠,拿来了医药箱。
车上的东西都是战备用品,不能随便乱动的,如果老兵知道我拿火腿肠和医药箱只为一条垂死的狗,不知道它们会怎么想我。
在这里依旧只有两条路,活着就要承受痛苦,连狗也不例外,不知道此刻我是希望它活着,还是希望它死去。
医药箱和火腿肠,它任选一样,选择了火腿肠我便不再救它,它吃了算是我对它的仁义。选择了医药箱,我会尽自己的一切方法救它,但它得承受痛苦。
最后狼儿选择了医药箱,连它都知道要活着,将爪子碰了一下医药箱,看都没看火腿肠。
心里乐坏了,不愧是我的好狼儿,忍着心里的疼痛,我将它的伤口处理,缝合,包扎。
狼儿始终平静着躺在地上,偶尔抬起头看着我,突然间感觉自己不是在救一条狗,而是一个人。
几天过去了,中队没有了狼儿,老兵还在惦记着它,都以为它不在了。
正当老兵想念它的时候,我带着它跑了出来,它还是喜欢老维队长,看见它无比的亲密。
我知道这是狗的忠诚,人一辈子比不了的,我不想去占有它,我救了它而已,如果可以,它会记得我。
老维队长高兴坏了,几天都是闷闷不乐,喊着狼儿的名字,我知道是该这老维队长意外的时候了。
“小伙子!你没把它处理掉啊!”
老维队长说话就是有意思,不过现在我已经不计较他说什么了,他的汉语已经很标准了。
“处理了啊!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我学着老维队长的语气,倒是被他一顿好打,只不过是开玩笑的打,他感激着我呢。
从此中队多了这样一幕,不管天寒地冻,不管风霜雪雨,狼儿一直会站在一个哨兵面前。
我站在,它坐着,车库里有暖气,但它就是那样坐着,有时候尾巴都结冰了,可它还坐着。
“狼儿!进车库!”
它没动,对于这样的命令它不会执行,但它会用眼神祈求我别赶它走。
“狼儿!滚!”
直到这会,它才知道我生气了,低着头,摇着尾巴,不时的回头看我一下。
这个时候真的于心不忍了,连狗都这样懂人性,更何况人呢。
“狼儿!回来!”
一听到我叫它,它竟然像个孩子在我面前乱窜了起来,看得我哭笑不得,这真是个孩子。
“坐!”
狼儿乖乖的坐下,听着命令坐下,等着我抚摸它的脖子,那是对它的奖励。
“狼儿听话,下岗我就找你玩去,去车库呆着,这里冷,听话!”
拍拍它的脑袋,它还是不愿意,伸出爪子来搭在我的肩膀,眼神还是那样无助。
“去不去?再不去我生气了!”
听着我冷冷的口气,狼儿知道我要生气了,乖乖的走进了车库,躺在暖气边看着我,只要我一叫它,它立刻就回来了。
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这样站着没有什么累不累,是命令就得执行,没有其他的。
突然间好想狼儿,但眼下我不能去找它,也不能大声喊,我用一种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喊着。
“狼儿!狼儿!过来!”
喊了足足五分钟,一个矫健的身影飞奔了出来,直奔我跟前,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命令。
“乖!狼儿好样儿的!坐!”
狼儿坐下了,对于它无需很多的语言,只要一个字,它就会懂。坐,立,趴,抱,如此简单而言。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上”,那是时刻准备的攻击。
一人一狗就这样对视着,它看着我,我看着它,不需要语言,却是一种感动。
再过一会我就能解放了,等待着这一刻的来临,天快点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