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失踪的事传到了枣溪,龚德兴非常气愤,姓钱的这子太过分了!竟敢如此草菅人命?他当过乡干部知道,干部打骂农民是家常便饭,只要有人出稍有不满的话,就可以绑起来毒打,农民一办法没有。 .COMレ?思?路?客レ而且干部打农民总是那么理直气壮,可以给农民随时扣上吓人的帽子,农民没什么文化,不懂那么多革命道理,被干部得真以为自己犯了天大的罪。
农民可怜哪!打骂也就算了,可是这是二十几条人命啊!没就没了?如果饿死这么多人没办法把这账算到他的头上,那么这些孩子的生死应该是他的直接责任。那些家长无知,给姓钱的唬住了,但总得有明白人给这些孩子喊喊冤。他明白,以自己目前这种身份是没法出头的,出头了只会坏事。看来只有告状了,如果利用这个事件把姓钱的扳倒,上溪公社的情况可能会好起来。
龚德兴找到余赛君,问她:上溪一些孩子失踪的事你听了吗?
余赛君:我刚听,是兔子告诉我的。现在钱政加真是无法无天了,杀人放火,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那年他打富贵已经让我很震惊了,如今看来那真成了菜一碟。
菜一碟的事告上去,就使他撤了职,我们现在再告。
那次是因为省委主要领导批示了,但现在这位领导已经倒台了。而且如今整个社会风气如此,法不责众了。
我知道那位省领导倒台了,也知道现在的风气,但不管有没有用,我们都要告,让他这么搞下去,上溪公社的人得全都饿死。
对,不管有用没用我们都要告,我反正就这样了,把我拉去枪毙好了。
不,不能叫你一个人吃亏,这次你不要署名,我们用匿名,就署……署“上溪公社贫下中农”。还有,你写好后叫个孩子抄一遍,故意写成文句不通。但是告状信的思路得你来理,你能抓住要害。
我想……要写的内容太多了,一,上溪镇二十几个孩子无缘无故在公社门前失踪,大家怀疑是钱政加派人杀害的,要求上级调查此案;二、克扣社员口粮,导致上溪公社普遍患浮肿病,饿死了一大批人,要求上级来调查死亡人数;三、欺骗上级领导,欺骗舆论,公然造假,所谓亩产五万七千斤的粮食卫星是个骗局;四、上溪炼钢炉群也是个骗局,只烧火不炼钢;五、放火烧毁古祠,毁坏千年古钟,砍伐千年古树;六、随意毒打干部群众,起码有十人被打致死,几十人被打残。
龚德兴接着:七、挥霍浪费,大吃大喝;八、生活腐化糜烂,利用职权**多名妇女;九……
余赛君笑道:够了,多了反而淹没了重,钱政加的罪恶真是罄竹难书啊!
省委主要领导给张廉忠打电话:你把钱政加抓起来!
张廉忠大惊:为什么?
zhongyang有关部门转给省委一封信,信里揭露了钱政加许多问题,当然对这些问题我们可以置之不理。
那为什么还抓他?
这里明一个问题是,群众肚子里有怨气,我们要给他们找个出气筒。现在zhongyang在纠左,zhongyang领导了,不清算干部的经济账和思想作风账,就不能解除群众的怨气。
怎么能让钱政加当出气筒呢?他可是忠诚于党的事业的好干部啊!
我知道他是忠诚于党的事业的好干部,你看过三国演义吗?你知道曹cao杀粮官的故事吗?
不知道。
所以你不懂。去年搞一平二调,刮共产风,群众心里有怨气,这种怨气总不能撒向zhongyang,撒向省委县委?
当然,但是如果抓老钱,这样对忠诚于党的干部太不公平了。
是的,对忠诚于党的事业的干部我们肯定要保护的,不过现在只能这样了。
那也用不着抓,我把他悄悄叫到县城来就是了。
不,一定要抓,而且要五花大绑,让群众看到。
县里公安来到上溪公社,将钱政加五花大绑押走了。
消息迅速传开,上溪公社社员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有人放起了鞭炮,马上跟着很多人放,顷刻间商店里的鞭炮卖空。有人拿出剧团的锣鼓敲打起来,边打边唱。一时间,死亡的恐惧似乎远离,全镇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
钱政加被抓走后,恰逢zhongyang新的政策传达到了基层,开始纠正“一平二调”的共产风。上溪公社主持工作的副书记不敢怠慢,马上进行清理退赔无偿占用基层单位和社员的生产、生活资料,集中在公社的粮食也发给各生产队。人民公社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全公社军事化的组织无形解散,由各生产队组织生产。在社员们的强烈要求下,各生产队的公共食堂偷偷停办,公社干部装作不知。
家里可以开伙,开chun后野菜已经生长,再加上公社发了米,虽然少得可怜,但总算在野菜里可以加了粮食。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们总算看到了一线生机。上溪公社社员们无不感叹:要是早一抓了钱政加,就不会饿死这么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