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饭后,江帆照常关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仍然没想好要不要去西子宾馆。
廉平来了?这可是……儿子啊!七八年没见,有多高了呢?
这么多年没见她,不知是什么样了?不思念是自欺欺人,这些年的确很忙,的确没时间想别的事,但免不了偶尔想她。来好笑,由于一天到晚忙于工作,脑子里只有工作,他跟海凤之间几乎都是“例行公事”,需要的时候做一做,不需要的时候连话都很少。而偏偏在跟海凤例行公事时会想到她。奇怪的是,她有时会在梦里出现,一般来是rì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眼睛睁着就没时间想她,为什么会梦见她呢?真是搞不明白!她还是梦里那个模样吗?
江帆坐不住了,突然产生了想见她和廉平的冲动。他叫来赖可,吩咐他整理一个材料,自己想出去走走。他叫上司机戚清平,让他开车到西湖边。
到了西湖边,江帆下车,:戚,你回去。
戚清平很奇怪:江书记,你要到哪里?我送到好了。
不用,我想一个人在西湖边走走。
那我在这里等您。
不用,你回去。
那怎么行?我等您。
真的不用,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你等在这里,我就没法安心想问题了。等会儿我坐黄包车回去。
那您一个人不安全啊。
哈哈,有什么不安全?现在武临治安多好。再,你看我了,我是军人出身,身上有枪,怕什么?你走!
戚清平只好调转车头开走了。
江帆见汽车远了才往西子宾馆走。走进宾馆,服务员问:同志,你住店吗?
江帆,我找二0三房间客人。
哦,楼梯上去右拐第二间。
江帆走到二0三房间门口,刚想敲门,门开了,容光焕发的朱丽萍站在门口!
江帆,你到底来,让我等死了!快进来。
江帆一走进门,她就一把抱住了他。江帆扯下她胳膊,问:廉平呢?
在里面,他睡了,他今天累了,坐了大半天车,乡下孩子进了大城市,什么都新鲜,闹了一天,刚睡下。
江帆走进里屋,里面两张铜架钢丝床,申廉平在一张床上睡得正香。朱丽萍打开床头灯,:你好好看看你的儿子。
果然清秀!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秀气的眉毛下,睫毛很长很密,虽然闭着眼睛,但看得出眼睛很大。
江帆关了灯,轻声:像你,长得很秀气。
朱丽萍又抱上他的脖子,:我每天看着他,就想到你,这些年,我想死你了!
江帆也抱了抱她的腰,:我们到外面话,别吵着孩子。
两人相拥着回到会客室。朱丽萍给他倒了杯茶,:江帆,你知道这几年我多想你吗?前几年听北面在打仗,我很担心你的安全。后来解放了听你在武临才安心。我早想带平来武临看你了。
江帆在沙发上坐下,:那你为什么不来?
你得轻巧,我一个女人带个孩子多不方便啊。这两年农村里又是征粮又是土改,没消停过,这才刚刚安定一。你为什么就不到枣溪回来看看呢?
我忙啊,哪有这个心思。后来申主任怎么样?没事了?
命是保住了,幸亏你写了证明。但后来给他们逼得差上吊死了。
是追浮财?都这样的,我们临海还算好的,其它地方闹得凶一些。都交了?
留了一些,智鉴了,宁可他自己被打死,也要留东西给平。
留什么,不用留的。
你这是什么话?平是你儿子啊,你就让他以后受穷啊?
我不是让他受穷,我是等廉平大了,已经没私人财产了,大家都过上好rì子了。
没有私人财产了?真的共产了?共产了真能让大家过好rì子吗?火腿店还能开吗?
也不是叫共产,是公有制,火腿店也由公家开。不过现在还没有呢,起码也得十几年以后。
那就好,现在能开就好,到那时平也大了,他自己有办法了。
等廉平大了,中国已经很富强了。
朱丽萍坐到沙发扶手上,搂着他的脖子,柔声: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财产都是空的,只有平才是实实在在的,只要平以后能过得好,自己苦就苦无所谓。江帆,平可是你儿子,你当了大官,以后要好好照应着他。
你放心,我能照应得到的地方自然会照应的。我看你没什么变样嘛,看来你也没受什么苦。
她顺势滚进他怀里,:我还没受苦?土改时候吓坏了,现在佣人全辞了,家务活都是我自己做的,你看看我的手,粗糙多了。
他抓住她柔嫩的手摩挲着:很好啊,光滑着呢。
呵呵呵,这是手背,我手掌。
他又捏捏她的手掌,:也很好啊,一老茧也没有,软得很哪。
哎呀,你想我磨出老茧?那得干多重的活啊!江帆,这么多年你不来看我,就不想我吗?
想啊,空下来就会想,只是我实在太忙了。
我知道你不会想我的,你是干大事的人。我也知道自己不配你想,但我就是想你,天天想,夜夜想,想死了……
江帆用手抹去她的眼泪,:怎么好端端的哭了?我知道你的情义,我是没办法,身不由己。
我知道你们**规矩多,我很想见你,又怕妨害你。这次来武临都不敢直接去找你,只好给你送信,送了信又怕你不来,你没来之前我紧张死了。
他抱紧她:我这不是来了吗?
她搂着他脖子,在他脸上拼命亲,语无伦次地:嗯,你来了……你果然来了……我太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