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赶来的主教大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不借助仪器，就检查了杜尚的身体状况，并确信，正如杜尚自己所感觉的那样，除了有些长期昏迷的后遗症，比如四肢僵硬、低血糖和感觉到肚子饿之外，杜尚身体的其他方面并无大的问题。

在稀里哗啦地喝下一大锅不知是什么成分组成的营养粥后，杜尚总算觉得饱了一些，有精力询问其他问题。

听修女介绍，今天是星期五，杜尚不由愕然，一睁眼一闭眼，一星期过去了。

主教坚决拒绝了他要求出院的请求，让他至少住在圣堂里再观察一天。

“我到底是什么毛病呢？”杜尚向主教询问道。

主教思索了一番，组织语言道：

“你的大脑构造与别人似乎不一样，或者说你的精神领域与普通人不太一样，用教会的手段很难探查，只能探查到你的精神世界并没有停止运转，所以只能尽量保持你的身体机能，等待你自然醒来。”

杜尚明白这是他脑域自我防护系统造成的效果，不过，眼下不是继续探讨这个问题的时候。

这一次给了他深刻的教训，强行唤醒平时处于浅层睡眠中的庞大记忆库，会造成多大的后果，尤其是全盘搜索这样指令，搞不好就会造成大脑彻底当机，以后绝不再干这么蠢的事情。

他礼貌地感谢了主教，又说了一些其他不痛不痒的话题。

过了个把小时，学校的一名校医以及李尔慕匆匆赶来，亲眼验证杜尚毫发无损地站在他们面前。

李尔慕毫不掩饰地当即热泪盈眶，拉着杜尚的袖子，抽泣了半天，陆续告诉他这一星期发生的事情。又拉着他问这问那，恨不得把他当场切片来看。

据李尔慕说，那天晚上，大伙在小酒馆里等了半天，没有见杜尚回转，艾森伯格很不开心，一个人先走了。

回到宿舍后，又过了很久，还是没见到杜尚回来，方跑去查看，发现图书馆前面根本没人，又到处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杜尚。

直到第二天早上，大家才知道杜尚因为昏迷被送到了校医室，校医对杜尚的症状毫无办法，经过一夜仍然不见醒来，就直接送到城里的医院，医生们无法确诊，只好送到鲁雷大圣堂，请教会的修女进行诊断。中间05宿舍的人来看过好几次，杜尚都没有醒。

“那个魔女，现在可谓人人喊打，你要是还不醒，说不定迪特里和方就真的下手对付她了。”李尔慕最后说道。

魔女！杜尚听到这个不着调的词，噗哧地笑了。

他也不想攀陷别人，找了一个理由，解释说：“其实我一直有嗜睡症，只是发作时间不稳定，去年夏天也发作过，和她没什么关系。”

李尔慕从鼻孔里出了一口粗气：“就算你的疾病发作和她没关系，你晕倒后为什么不来通知我们呢，害得我们白猜疑了一晚上。单凭这点，这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况她还把艾森伯格烧伤了。”

猜疑！杜尚想起莫甘娜和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他脑海里搜索出来的那些碎片。

他望着窗外的云霞，悠悠地说：“这一觉睡得真好，闭眼的时候是星期五的晚上，醒来的时候是星期五的下午，修女不让我出院，说是至少要观察一晚上，刚才我只喝了一碗粥，要不我们去旁边的馆子里吃个晚饭。”

李尔慕摇摇头，“既然修女只让你喝粥，你还是喝粥好了，我听说身体虚弱或者长期饥饿的人，不能吃太多东西，否则肠胃会受不了。”

杜尚无可奈何，退让了一步：“那你吃肉，我喝汤好了。”

吃完晚饭，李尔慕又急急忙忙地回学校去，准备把杜尚已经康复的消息告诉各同学。

杜尚闲来无事，在大圣堂里无聊地晃悠起来。

“年轻人，感觉好了点没有。”那位为他检查身体的主教，走了过来，和蔼地和他交谈。

“我叫斯泰瑞，斯泰瑞·杜尚，非常感谢您，仁慈的主教大人，在我昏迷的时候对我的照顾，现在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还有些乏力。”

主教捻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点头说：“这是长时间昏迷的后遗症，虽然在你昏迷期间，修女也会为你喂一些营养素之类，但和人自己进食的效果还是有差异的。”

杜尚点点头，仰望着灯光下的女神像，久久不语。

“看上去，你似乎有些疑惑。”主教走到杜尚的旁边，虔诚地向女神像行礼之后，出于职业习惯，随口问了一句。

杜尚心里的疑团堆积成山，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上一问。

“我确实有一些疑问，已经存在心里很久，可是这些疑问，我没法问别人，唯恐说出来被人误解，把我当作异端。何况如果是一般人，也无法解答我的问题。”

主教转身，带着职业的神棍微笑，鼓励说：“那不妨说一说，看我能不能尝试着为你解答你的疑惑。”

杜尚低声说：“那您可记得要为我保密。”

主教带着极其职业的笑容，保证一定会保密。

杜尚问道：“我其实一直在疑惑，七耀教会的宗旨，除了仁爱及怜悯世人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教义，或者说，是教会存在的其他目的，这究竟是什么呢？”

原来是这个问题！

主教用手抚摸了一下胸前的教会标志，自信地高声回答：“这个答案很确定，就是守护世界的秩序。”

见杜尚投以不解的目光，主教解释道：“七耀教会的这一层教义，对于普通的信众来说，显得太过于深奥，所以通常，我们将之分解成一些基本的行为准则，比如怜爱、悲悯、谦逊，遵从这些行为准则，即是遵从世界的秩序。我这么说，或许有些玄奥，但是我听送你来的教师说，你是鲁雷工科大学成绩最好的学生，想必有过人的天赋，可以向你解说一番。”

见到杜尚全神贯注倾听的样子，主教很满意，继续说道：

“相信你也从历史课本上读到过，古代文明崩坏以及之后发生的许多故事。

七耀教会，正是诞生于古代文明崩坏后，其宗旨在于恢复人类秩序，引导民众遵从世界的秩序，从而换来人类的长远发展，以免重蹈覆辙。

从诞生到基本重整人类社会的秩序，避免人类陷入蒙昧之中，用了大约500的时间，这段时间也就是历史书上所说的黑暗时代。

其后，教会又用了几百年的时间，陆续建成了对大陆人民的知识启蒙和医疗救治的体系，这段时间就是历史书上所说的中世纪。

有了这些作为世界基石的东西，人类社会才能真正兴盛地发展起来，也就是最近的两三百年，人类的发展已经日新月异。”

杜尚不由得肃然起敬，又问：“那么，七耀教会如何守护世界的秩序呢？”

主教大人凝望着女神，虔诚地说道：“这全靠女神的指引，以及我们的警惕，对于无比兴盛的古代文明的崩溃，以及由此引发的无穷无尽的灾难，时时教导信众，不妄信那些异界异端的引诱，不贪婪地追求超过我们需要的东西，由是种种，时刻铭记在心。”

“异界？我们这里还有异界？”杜尚完全忽视了主教大人的精神指引，无比惊奇地叫出声来。

主教略有些诧异，不过，想到杜尚的年龄，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异界并不是什么奇异或者值得畏惧的东西。塞姆里亚世界，是女神赐予人类居住的乐土，可是这里同时也与许多的界相连，这些界与我们的世界重叠，被称为异界。这空间中无数的界，是大陆秩序的一大隐患，现在大陆上存在的绝大部分魔兽，都是从这些‘界’中出来的生物。”

杜尚瞪大眼睛：“原来魔兽是这么来的吗？我还以为它们就是野生的厉害一点的动物！魔兽图鉴上也没说这些。”

“这是教会从远古时代传承下来的知识，只是因为过于深奥而没有在大众间进行传播。不过，考古学家也能证实这一点。在古代文明时期，塞姆里亚大陆有着实力远超魔兽的更高阶的动物存在，被称为‘神兽’，据说其智慧不亚于人类，而且与人类的关系十分密切。

但后来，随着文明的崩坏，这些远古神兽也从同时塞姆里亚大陆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些远古记载和偶尔发掘出来的化石。

没有了高级文明和这些神兽的压制，世界大崩坏后，异变就变得频繁起来，从‘界’中出现了大量的魔兽到大陆上，不过，这些魔兽似乎也受到了女神所制订的世界规则影响，其实力并不高，许多魔兽接受女神所制定的秩序，在大陆正常地生活和繁衍起来，逐步变成了今天大陆的一部分成员，只有极少数从‘深渊’出现的魔兽，才是极端嗜杀残暴的，对于这一类的魔兽，通常只要发现，就会被人类的强者立刻剿灭。”

主教大人说完，和蔼地望着杜尚，勉励道：“我听说老师们说，你是鲁雷工科大学的高材生，因此，你迟早都会接触到如何消除异变。施密特博士是一位了不起的人，鲁雷工科大学在对付异变上，有着许多先进的技术，维护这个世界的秩序，就靠你们了。”

这个世界的秩序竟然是靠工科生来维持的吗？

杜尚觉得受到了巨大的鼓励，恨不得马上就跑去问阿什利教授，鲁雷工科大学有什么秘密武器对付异变？他正呵呵地傻笑着，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

“为什么您要说这是‘女神所制定的规则’呢？”

主教大人无限虔诚地对着女神像再次行礼，意味深长地说道：“因为，七耀教会所作的一切，都是女神的指引呀！只有她在天空，指引和庇佑着我们，塞姆里亚大陆才有今天的重新兴盛。”

杜尚连忙认真地跟着行了一礼，至于心里想些什么，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