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

兴许是很久没有听人说过这句话，莫甘娜忍不住捧腹大笑，她发现，自己还是高估了学霸的情商。在月光下，她看到自己的笑声明显让杜尚感到不愉快，这可不行，这只会让他俩的关系越来越糟糕。

莫甘娜发觉自己的口才糟糕透了，明明她有充足的理由，却无法让杜尚接受。她又踱了几步，下定决心，还是让事实来说话。

他压低声音，对杜尚说：

“我们家与凯恩家向来不合，想来说人长短，也会让人误以为是对他们家的偏见和杯葛。你以后可以偷偷地问问李尔慕，你对他应该足够信任吧。你可以把我的话直接告诉他，听他怎么评论。不提这事了，我和你说说另一件事情，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再传出去。”

莫甘娜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关于我和艾森伯格之间的争吵。”

喔，八卦来了，杜尚连忙专注地倾听，示意莫甘娜继续讲下去。

莫甘娜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地说道：

“我们文家，虽然是谱代封地贵族，但与某个一心发展私军的家族完全不同，历代都有在国防军中为国效力的传统，因此深得皇家信任。”

杜尚的脸垮了一点，他其实一点也不傻，莫甘娜这么红果果的暗示，他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事关重大，改天，还是要谨慎地向李尔慕求证一下。”他暗自提醒自己。

“文家族的领地，只是一个小小的半岛，人丁其实并不多，但家风开明，更不会像某些贵族那样固步自封。导力革命以来，我们家在工商业进行了许多投资，因此也深刻理解帝国的社会经济结构弊端。在改革派中，我的父亲和埃里克的父亲，都是贵族中最先站出来的那一批人物。帝国早就需要吹起新鲜的风了，这点你也不会否认吧。”

杜尚微微地点头，表示同意。

“在历史向前发展的时候，认清大势所趋，并竭力去推动它的前进，这才是胜者之道。但某些人非但看不清方向，还把所有的精力都浪费在阻挠革新上，甚至衍生出各种令人齿寒的阴谋诡计。你从那么偏远的地方来，当然不可能了解到，几年前，在朝堂之上，守旧的一派势力有多强大。虽然陛下和国民都已经心向革新，但他们却无视这一切，只顾争权夺利，拖延国家的决策，以为了捍卫自己的私权。帝国自导力革命诞生以来，前四十年毫无作为，就是这些人造就的。

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了一件可以称为帝国丑闻的事情，也就是你曾经提到过的，‘百日战争’的开战缘由。你说的不对，百日战争是一场错误的战争，它的开战，是军队中的某些人和政界中的某些人勾结起来，人为地联合制造了一场事端，从而在帝国蒙蔽了陛下和大臣国民，让帝国有了不得不开战的理由。”

杜尚眉毛一跳，百日战争的开战原因，他是听丹亲口所说，没想到在帝国，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因为激动，莫甘娜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在灌木中回荡。

“那个群体的疯子，为了达到能够继续执掌政坛的目的，竟然人为地在自己的国家领土上，对自己的国民策划了一起惨案，然后嫁祸给了利贝尔王国。

这样一来，整个国家的矛盾就转移了。按照他们的策划，只要战争打响，帝国就能以压倒性的胜利赢得战争，从而在政治上赢得国民支持。

但可悲的是，战争刚打响不久，他们的阴谋就被发现了。本国的军官和士兵，屠戮了自己的国民，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陛下对这件事情极其震怒，他紧急抽调了一些人去调查和处理此事，以及从利贝尔王国匆匆撤军，并向利贝尔王国道歉。这才是那场战争‘输’的真正原因，而绝对不是利贝尔王国所鼓吹的那样，靠着几架小飞艇就能扭转整个战局。

我的父亲刚好也在调查组中，因此，我知道很多一手的事情。艾森伯格的父亲，就是被认为参与策划此事的嫌疑人之一，他们原来策划靠此事，让保守派继续上台执政。为了避免在军中造成重大动荡，陛下最后只是裁定将几名平民出生的军官处死，而有着贵族血统的他家，只是被强令退役和没收领地而已。”

莫甘娜把这个重大密辛讲完，握紧双手，把手指关节掰得咯吱地响，极其恼怒地说：“里卡尔斯男爵能活下去，就已经完全是陛下的恩典，而他却不思悔过，反而和遗党一起，不停地朝着当年调查团的成员泼污水，说没收了他的领地，是改革派对他们的迫害。因为这件事本身的性质极其恶劣，可以称为帝国的耻辱，是绝对不能让公众知道的，我父亲非但不能分辨反驳，反而要默默地忍受着他们颠倒黑白的侮辱，‘食腐者’，这就是他们给我们家取的绰号。”

“是，是这样的吗！”杜尚一向觉得自己的脑容量直达天际，但此刻也有点不够用了。

他觉得头晕目眩，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

突然，他抓住了重点：“你刚才说的事件，为什么似曾相识，他们制造的那起惨案，调查团怎么称呼？”

“哈梅尔村惨案，调查组是这样称呼的，那个被屠戮一空的村庄，叫做哈梅尔。”

“哈梅尔，哈梅尔！”杜尚喃喃地念叨了两遍，突然觉得浑身大汗。脑海深处的不同区域，由电解质和人体化学成分组成的思维系统，正在默默地回应着对这个词的信息检索，但他却一点正确信息都无法提取出来。

“检测到大量非对称信息，由于冗余信息过多，建议暂停检索。”

他觉得头痛欲裂，大脑中所有的不对称信息都爆发出来，刺激着脑域神经，暂时停止思考才是正确选择。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这个词汇非常重要，现在不可以就此放弃。

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样重大的事件，我怎么可能忘记呢，我还有多少事情被忘记掉了？”

他的脑域受不了这样大的刺激，终于违背了杜尚的意愿，发出了一个正确的指令，杜尚往后一倒，晕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