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娘子。快醒醒。”
“呜呜,别吵,我要吃鸡腿……鸡腿……”
身边丫头愕然,听身下人咂嘴梦话,一时呆滞住。随即猛地又推了秦翠一下,“娘子,都什么时候了!吃什么鸡腿,咱们都快成为人家碗里的食物了。”
睡得正香,美梦正酣,被人从梦乡里强行拉起来,秦翠还没来得及抱怨,张开的嘴巴就被一只软糯的小手捂住,“嘘,娘子,别出声。”绿盈埋在秦翠耳边,“娘子可还记得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啊……之前……
之前!
秦翠混沌的大脑顿时清楚无比,眼睛倏然睁开老大,“呜呜呜……”我想起来了!
“嘘。”丫头更是捂紧了秦翠的嘴巴,也好在她捂紧了,不然凭着秦翠现在激动的心情,真的会打草惊蛇。“嘘嘘,娘子可千万别出声。绿盈寻思着,咱们该是在马车里。您可千万不能让外面的人发觉咱俩醒过来了。”
对对,不能叫人发觉。
秦翠经过最初的慌张之后,就渐渐恢复的平静。她开始沉思起来,悄声在绿盈耳边说道:“你觉得是谁要害我们?”
绿盈没多想,哼哼一声:“除了那个怪里怪样的肥婆子,还能是谁?”
“不,不对。”在经过最初的懵然之后,秦翠就恢复到惯常的冷静。冷静的秦翠是心思敏锐的。
“不对,那个八婆有贼心没贼胆。到底是谁给了她胆量,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秦翠眯了眯眼,有点像是对身边的绿盈说,也有点像是自言自语,“这次的事情不简单,那八婆背后一定有个更坏的家伙在唆使她。不然就凭那八婆,干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娘子,那我们该怎么办?”
秦翠抬头四下打量了一下马车车厢。之所以知道她们现在是在马车里,是因为就算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颠簸。这种颠簸很有规律,和之前一次乘李家婶子家的牛车感觉很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速度。
尽管在这个几乎封闭的空间里,但是依然可以感受到马车的速度并不慢。因此,颠簸的更加厉害。
也因为颠簸,车轱辘呼啦啦的声音,才能盖住她和绿盈在马车里的异动。
“娘子,我们该庆幸,贼人肯定是疏忽了,忘记把咱们的手脚绑起来。”
看丫头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庆幸,秦翠实在不好意思打击她,人家不是疏忽了忘记把她们绑起来,而是人家根本就打心眼里瞧不起她们俩个妇道人家。两个妇道人家,绑不绑,都逃不掉!……但也许,可能,真的是贼人疏忽了呢?
她不禁有些期盼起来,秦翠不做声,悄然探出一只手掌,贴着车厢门,掌下暗自作力,……“果然。”
“果然如何?”
秦翠侧首望她,笑,“果然是真的没把我俩放在眼底。”
“啊?”绿盈依旧不解。
秦翠又抿唇一笑,伸手抓住绿盈的手,贴上车厢门,“你来试试看。”
试试看?试什么?绿盈兀自不解,忽地掌下似乎一松……她禁不住圆瞪着眼睛,傻呆呆不可思议看秦翠,“娘子?!”
秦翠知她明白,笑着放开她的手,她又不信了,再去推那车厢门,……“果然……”
“果然如何?”换秦翠问。
“果然没锁……”话音刚落,她又猛地抬头,差点撞上秦翠的下巴,好在秦翠扶住她,这才没造成流血事件,绿盈只顾愕然盯着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娘子看,“果然是,没将我们放在眼底。”忽地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当自己万分庆幸那贼人疏忽忘记绑住她们的时候,娘子一言不发,并不附和。原来娘子那时就什么都知道了。
绿盈转身想问娘子该怎么办的时候,当她看到娘子眼神专注于一个方向,似乎是在沉思,她就闭上了嘴巴。望着自己面前这个神情专注但淡然的女子,绿盈心中首次对这个她选择跟随的秦娘子敬佩起来。
若是换做齐六娘,此刻早就暴躁的大发脾气了。
秦翠动了动,绿盈就见秦娘子悄悄靠近车厢门,轻手轻脚推开一条缝隙,她不敢发出声音,害怕惊扰了车外的贼人。
“绿盈,你听我说……”阖上车厢门,秦翠凑到绿盈耳边说道,“刚才我仔细确认过了,车辕上只有一个赶车的车夫。你就如此这般……就这样按照我说的做。知道吗?”
绿盈点头。
“能做好吗?”
秦翠又问,十分慎重地交代:“你要知道,这计谋十分拙劣,不过人家心里轻视咱们,他轻视咱们,心里就不会防备着咱们,这种拙劣的计谋才能生效。可是一旦出了岔子,下一回,人家就不会再上当了。你可得好好照我说的做,能做好吗?”
秦翠慎重,又是一番解释十分见地,绿盈正经危坐,神情严肃地保证:“可不敢出篓子。”
秦翠点点头,向绿盈打了一个手势之后,绿盈十分配合的喊了起来:“哎呀!这是哪里呀!我吐血了?我怎么会吐血呀?快来人快来人啊,救救命啊。”
车厢内响起惊恐的女声尖叫声,赶车的马夫一惊……“出血了?别不是那小子下手下狠了?不行啊,这可别出人命啊。”说着驭停了马车,他自己甩下赶车的鞭子,就匆匆拉开车厢门。
一开车门,里头的景象并不如自己所想。哪里有什么血迹啊。
“坏了!”他心里刚暗道一声,……还有一个人呢?
车厢门后忽地闪出来一道寒芒,银光闪闪,他怎么看着像极了银钗子?
噗嗤……血肉被撕裂的声音。他茫茫然垂眼,一寸寸看自己胸口……衣服是干净的,没有鲜红的血液。
哦,还好还好,还以为自己胸口被插了尖利的匕刃,所以才有那可怖像是血肉被撕裂的“噗嗤”声,原来是自己感觉错了……啊,不!怎么会有血?刚才还没有的,怎么会流出这么多的血?
自上而下,越来越多,染红了自己胸前的衣裳。……咦?不对啊,自上而下?
马夫抬手顺着胸口鲜红的血液,一直往上摸,摸到脖子的时候,他的手明显在发抖,血色“唰”的一下子从脸上褪去。脖颈左侧,赫然插着一根……银钗子?
哦……那不是像极了银钗子,那就是银钗子啊。
耳边响起一道清越的女声。
“你别乱动,要是把这根银钗子碰掉了,你的血啊,就会像喷泉一样,刺啦一下子喷出老高了。”那之前自己从没放在眼里的村姑走到自己的身前,还给他比划起来:“哦,你不知道什么是喷泉吧,那你知道瀑布吗?就是像瀑布那样的,‘唰啦’,那血啊喷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死,他还能张嘴说话:“你别吓唬老子,老子最多就是受了皮肉伤。你等着,臭婆娘,等老子止了血,待会儿就来伺候你!”他觉得他肯定是受了皮肉伤,要是真的伤了喉咙的话,早就见阎王了,还能站着这么好大一会儿吗?
于是,他就要动。
见状,秦翠捂嘴笑,“哦哦,你还不懂瀑布吧……那你知道屠夫是怎么杀猪的吗?杀猪的时候,一刀子割断脖子,那血啊,刺啦刺啦地汩汩往外冲往外喷涌。毫不夸张的说,你如果动一动,不小心把脖子上的银钗子碰掉了,那后果,就和那只猪一样。……你不信?呵呵,你现在之所以还没事,是因为这个银钗子虽然戳伤了你,却也帮你堵住了伤口。你自己想想啊,要是把这根银钗子拔掉,是不是就像水壶拔掉了塞子?后果是怎样,嗯?”
那马夫额头上不停沁出冷汗,要去拔掉银钗子的手,发抖得厉害,就是不敢真的去拔掉银钗子。
他额头上冷汗涔涔,尽管他努力告竭自己,不要去相信这个村姑的鬼话,但是只要想一想猪肉荣对着那些猪,一刀子下去,猪脖子上刺啦刺啦喷涌出来的鲜血……他就不敢再去打那根银钗子的主意了。
“你想怎么样!”改儿恶狠狠地瞪向秦翠。
秦翠翘了翘唇角,“你叫什么名字?”
马夫鼻子中冷哼。
“嘴硬?没关系。”说着伸手就朝着马夫脖子上的银钗子伸了过去,马夫受惊,忙要躲,但又十分害怕动作太大,不敢乱动,恐惧之下,叫道:“住手,我说,我说还不行。”
呵,早该如此了。
秦翠眼底冷芒一闪。
“我叫赵老四。”
“你帮谁做事?”
赵老四垂下眼皮,没有反抗就回答道:“帮你同村的张吴氏。”
“哼!”秦翠顿时冷了脸,“你当我是傻子?吴凤英那八婆想要害我,我信。她有贼心没贼胆。你再不说实话,就别怪我心狠了。”
“你想杀我?”赵老四是不信,一个妇道人家敢杀人的,何况是一个长在乡间的村姑。但是这臭婆娘居然冷笑着扫了一眼车厢外:“有何不敢?这里荒郊野外,死个马夫,我高兴就给刨个坑埋了。我跟你素不相识,谁还能指正我杀了你?你指望你背后那个主使者,给你陈说冤屈?你先想一想,他敢不敢冒着阴谋败露的危险把自己拉下马吧。
我心情不好,你就连个坟冢都没有,不需三日,山里的野狗鹰犬就会吃光你的尸体。到时就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了。”
到这时,赵老四才真的害怕了。
“你……”他牙齿都在打颤,眼中盈满了恐惧之色。
“你好自想想吧,是别人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秦翠冷冷一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