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个病罐子?”桌案后靠椅上歪着的男人微微勾唇,吐出秦翠的心声,眼底划过一丝自嘲。
这清冷的声音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浇的秦翠陡然一个激灵。她又小心翼翼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男子,虽不行中医,不把脉,秦翠也看得出,这男人的身子骨怕是虚的狠。
那歪在靠椅上的男人,没精打采地,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拢了拢身上的黑色狐裘,一张俊容在漆黑的狐裘衬托之下,愈发显得苍白无力。
秦翠打量的狠仔细,一开始小心翼翼,后来,甚至是明目张胆。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美则美矣,少了生气。
许是察觉到秦翠打量的目光,男人毫无生气的脸上漾出浅淡的笑来,很淡,就像他的人。
“我好看吗?”
秦翠微愕,这才看向那男人的眼,漆黑如黑夜,但也仅止于此。
“好看。”
男人眼皮顿时眯了起来,面上染了寒霜,连声音也似乎数九寒冬:“我平生最恨别人夸我美,谁若夸我这身皮囊好看,我必定给他好看。”
“将军别急,小妇人刚才话并未说完。”
男人点下头,示意她说。
“好看是好看,可惜是个病美人。”说完微勾唇浅笑,看向男人,目光里满满的挑衅。
男人周身寒气大放,即便秦翠隔着三米多远,同样切身感受到了。男人眯眼,“来人,杀……”
“可你这病,或许我能医。”气喘,和当初来这世界的第一个病患一样。
只是她想不用,一个气喘病人,怎么就成了将军。后来秦翠才明白,原来这人并非将军,而是监军。
这个帐篷也不是将军的帐篷,是监军的帐篷。
男人未出口的话,陡然顿住,漆黑的眼深深沉沉,顿在秦翠身上三秒,不过三秒,秦翠却再也不敢认为这双黑漆的眼不过如此了。不过三秒,他给她的感觉,仿佛压着巨大的山峦,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若是秦翠此时没有被这男人压得喘不过气来,一定会想,听你这口气,老娘给你治病,好像是老娘得了便宜不成。
“从今日起,你随我住。”说罢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等一下!治病就治病,为什么要和你住?再说,我是军医,当然是要住在该住的地方了。”
男人闻言,抬头淡漠地扫了她一眼:“我半夜时候,常有发病。”
“不该,你这病,不受刺激不受累,怎会半夜时常发病?”
“你只管治病,旁的,不该你管。”那人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后来,秦翠才知道,这人之所以独断独行,是有着浑厚的资本的。
军营里的事情,总是传的极快,每一个人都似乎有着充足的情报网。尤其像是“军营里新来的女军医晚上要侍寝了”这种又八卦味道十足,又没有“加密”过得小道消息,简直是一传十十传百。
绿盈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面前显然有些急躁的娘子,娘子平时也不是这般暴躁的人,到底是被激怒了。
可也应了娘子的一席话,这世上总有你不能得罪的人。换句娘子的话来说,这世上她们不能得罪的人太多了,所以要强大起来。然后那些把那些曾经高高在上不能得罪的人全部得罪一遍,这才叫“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担心,莫担心。他也就是个病罐子,只要是病,他就得求着我。”绿盈只见面前娘子焦躁的踱步,边自言自语说道,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说些什么。
和秦星互视一眼,二人各自面露无奈,摇摇头,不再多言。
是夜
秦翠再次踏进这间药味浓郁的帐篷。为这满室浓郁的药味,秦翠再次皱皱眉,心道,如果这以后必须和个怪脾气的冰美人住在同一间房里,那无论如何她也要好好看顾这人,这些个中药,能不喝就不喝,不能不喝,就减少,日后换作食补,岂不更好。总之,她嫌弃这间屋子浓郁的药味。
“你是在嫌弃我住的地方?”
被看出来了……秦翠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是啊,我确实不喜欢你住的地方。”
“你倒是诚实的很。”那男人淡的没有血色的薄唇微掀。秦翠又哪里听不出来这男人话语中的讽刺。
她不慌不忙地说道:“小妇人十分明白,在大人这样的人面前阿玉奉承巧言狡辩就是笑话。大人利眼之下,谎言形同虚设。
而且,小妇人私以为,面对大人,小妇人还是诚实点,不说谎话的为好。”
秦翠正说着,突然眼皮下多了一双男人的靴子,心下一惊……这个男人走路无声无息,病痨子也有一身好武学?!
正胡思乱想间,下巴就是一紧,那人没给她思考的时间,清冷的声音带着警告,从头顶传来:“很好,你记住你的话,以后,你在我的面前,不许说一句谎言,必须真诚以待。”秦翠只觉得下巴生疼,那人的声音更显得诡异了:“你记住了,以后但凡让我发现,你对我说了谎话,我必定惩戒你一番。”
秦翠大恼,只觉得这男人简直自大狂,眼中怒色攀升,伸手就要挥开那人捏住她下巴的手,那人言辞一转,忽地俊脸靠近了她,几乎贴在她的脸上了,那样近,漆黑的眼中却没有任何亲近暧昧的意思,反而透露出一抹探究,他若有所思:“我一定见过你。”
不可能!
秦翠几乎下意识就要出声反驳,但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倒吸一口冷气。
那男人手中用的力气更大了,嘶~真疼!
“你似乎知道什么,你来告诉我,我是不是见过你?”
此时的秦翠,就像是男人手中逗弄的小老鼠,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她的危机感越发严重。
“不,我没有见过你。”秦翠深吸一口气说道,“大人一定是记错了,我一乡野妇人,怎么有机会见着大人这样的贵人?”
嘴里虽这般说着,但是秦翠心里早就乱成一锅粥了,这个人……居然是他?!
怎么会……变得如此多?
若非刚才他那句话,秦翠也不会想到那人,又细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若不细看,她真不敢相信,当年那人,和面前这人,居然是同一个人!
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这人……
怎地会变成这样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