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江边的码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一位水蓝衫子的女子正在呼喊着仆从。
“快些,把货物都搬到船上去!”
“给小公子买点心的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这一箱封严实了,可沾不得……”
“小心些小心些!蠢货!要摔到江里去了。”
仆从们望船舱里运送货物,夹板上却悠悠闲闲坐着一对夫妻。男子盘腿而坐,遥望江面,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商客船不知所想,妻子去半弯着腰,手肘撑在膝上,双手托着下巴,一副困倦模样。
“唔……”她直起身来撑了个懒腰,侧了侧身子,依靠在旁边人的肩上。
他轻声说话,带着点点笑意,“坐正些,这么多人可来来往往的。”
她不依,反而把自身的重量更深的依靠上去,“我靠我自己的夫君,随便她们看去。”昨夜着实睡的迟了,在这里呆坐了半晌,困意阵阵的往上冒。
正是六七月间的早晨,太阳已经有了热意,只是身在船上,却又有几分水面来的凉意,颇为舒适。
“夫君。”帝曦语唤他。
“嗯?”
“你看啊,徵儿到颇有几分做生意的料,不如将来指出去给我经营私产。”她兴冲冲的指着岸上说。
祁时黎笑道:“都是你出的主意,到头来却做个甩手掌柜,徵儿忙的团团转,此刻你还在这里编排她,仔细她知道了要和你不依不饶了。”
帝曦语只是咯咯的一阵笑,“悄悄的,不告诉她就是了。”
远处码头上人头攒动,有两名女子相携而来。
“请问,是祁女郎家的吗?”
徵儿闻声转过身来,较年长的女子白袖上衣,一条石青的棉麻布长裙,头上只一根样式简单的银发钗,身后跟着的女孩儿,是一样的装扮,只是头上换了银制头花来戴。
徵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两人,“我是祁家的管家,你找我家主子有什么事吗?”
那女郎露出一抹清淡得宜的笑容,“在下姓梁,曾得你家主子相助,今日要离开此地,临行前有一物相赠,劳烦转交。”她递给徵儿两个细长精致的布袋,行了个半礼,转身去了。
徵儿一头云里雾里摸不着调,祁姑娘?主子什么时候又认识的这号人物,她欲要心里细细分捋一回,眼下的事情又繁杂不清,转手将东西递给旁边跟着的小丫鬟。
“把这个先放到我房里去,仔细些,别磕坏了。”
“是。”小丫鬟捧了去了,不多时又回来了,仍旧站在一侧。
等到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宫儿和两个丫鬟,并着影月和另一名影卫领着熙安熙宁回来了。
影月时常习惯了冷着一张脸,下颌线颇有些过分消瘦的感觉,肤色有几分异于常人雪白,一双极黑极深的瞳孔藏在细柳叶眉下。
常年执刀染血的人身上总带着几分杀厉的寒意,寻常大人决不敢轻易与之对视。只是此刻她怀中的小祖宗显然一点也不怕她。熙宁抱着她的脖子,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话,又东张西望的问这问那。
影月虽然依旧是张冷脸,却已经收敛了眼神和身上的气息,抱着熙宁的手也尽量的放柔,还时不时小声的回答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熙安相比就要乖的多,牵着宫儿的手,自己走路,面上带着运动后特有的薄红。
徵儿远远见了,笑道:“就等你们了,快上船吧,再过半个小时就准备启程。”两个小祖宗早上一起来就闹着要去玩,帝曦语嫌累,就让宫儿带着人,影月跟着去保护。
直到将人送到甲板上,熙宁才从影月身上下来,熙安早扑进自家娘亲怀里。宫儿领着丫鬟站在旁边侍立,影月推开一段距离,站在舱门前当柱子。
“娘亲,你尝尝!”熙安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捧出一个皱巴巴的油纸包,里面装着三四块梅花状的小糕点,分外小巧可爱。
帝曦语就着孩子的手尝了一口,笑道:“好甜。”她一口就尝出来是绿豆糕,只是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小巧的梅花状,又比寻常的做法甜了几分,显然是特意做出来给孩子的。
熙安又去喂爹爹,“爹爹也吃。”
祁时黎唱了一个,笑着点点头,“不错,只是你们还小,不要把甜的吃太多。”
熙宁也挖出一个纸包,却是一把没有剥开的清翠莲子。“宁儿要,爹爹剥。”
熙安乖巧的点头,“只吃了三个。”
帝曦语毫不客气的从儿子手里撸过油纸包,“那剩下的这个就交给娘亲吧,你爹爹不爱吃甜的。”
祁时黎只是一笑置之,专注的剥着手里的莲子。
帝曦语一边吃一边眯着眼赞叹好甜,顺便就拿过点心的手去捏熙宁圆嘟嘟的脸蛋,“就像我家宁儿一样甜,难得小月儿那样冷冷的人都多出几分温柔的神色。”
徵儿走上前来回话:“主子,货物都已经装好了,各色用品、蔬菜瓜果也都已经备足,可以准备出发了。”
帝曦语颔首,“知道了,去吧。”
她们的船一路逆水像北航行,帝曦语这艘货船算是中型略小,影月带着一队精锐影卫扮做仆从随侍在船上,月影则带着人从案上向北而行,每到渡口交汇一次。
这一带两岸都是高山峭壁,少有渡口,要一路行船四五日直到前面的峡水城才有大渡口可以停靠,帝曦语不意在小渡口浪费时间,干脆叫人备足了食物菜蔬,一路不停的向峡水城而去。
初行路的两三天气都燥热的很,幸的是在江上,有江风可吹,孩子们也热,晚上总不入睡,入夜后夫妻俩一人抱一个在甲板上走来走去的哄,晚上睡得晚些早上就迟迟不起。
一直行到第三日,帝曦语伸着懒腰走出船舱,踱步围着船绕圈,一直绕到船尾,有船夫三人正在休息着煮茶喝,见她来了连忙起身问好:“东家好!”
为了行船保险起见,徵儿一共是请了四个有经验的船夫,听闻这一带高崖峭壁、暗石湍流的不好走,又特特的请了四个专跑这一带最有经验的船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