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是不能够知道的，有些画面是不能够看到的。知道了，看到了，就要付出代价。

“发生什么了？”就在老头烟灰湮灭的那刻，混混沌沌的付星云看见了自己的三个灵海，只不过，三重幻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慢慢恢复并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睁开了眼睛。

“弟子恭迎老祖得胜归来！”小意弯腰鞠躬。她并不知晓刚才发生的一切，元神之战虽然惊天动地，但只有当事人才能感知。

付星云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是啊，谁又能想到自己会赢呢！他将手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意花容失色。“付…师弟？”她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是…是你吗？”

“意师姐，是我！”

“天啊！”小意五味杂陈，之后露出了一缕惨笑。“你打算怎样？”

“意师姐，这个洞府以及在洞府里发生的一切必须保密，我想陆长老和白长老已经死了。”

“所以，我也得死，是吗？”小意楚楚可怜。“付师弟，求求你，看在伊师姐的份上饶过我吧，我一定守口如瓶！”

“伊师姐！”付星云有些触动了。

“付师弟，如果师姐知道我们两个自相残杀，一定会悲痛欲绝，我知道你心里有她，你也不想看到她难过，对不对？”

“是啊，伊师姐会受不了的。”付星云喃喃自语。“可是…”他锋利的手掌轻轻一挥，小意白皙的颈脖上出现了一道殷红，下一刻，殷红消失，她的颈脖恢复如初，但是…

“付师弟，你终究还是下手了！”她露出了凄美的笑容，像晚霞中燃烧的枫叶林。

“意师姐…”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庞，付星云的心在滴血，她不是别人，是他的师姐啊。他回忆起了第一次见面时她那甜甜的笑容，回忆起了在比武中受伤时，她那关心的眼神，他想起了很多很多。

“为什么会这样！”付星云痛苦万分。“意师姐，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步田地！”

“呵呵…”奄奄一息的小意微微而笑。“付师弟，好好活着。”她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让他好好活着。

他们是敌人吗？好像是！他们是朋友吗？好像也是！为什么既是朋友又是敌人！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复杂。

好好活着，他再次回忆起了大伯临死前的话，星云，将来不管发生什么，好好活着！好好活着，这其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意师姐，你会不会怪我！”他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掌。

“付师弟，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我的好师弟！”她的眼神开始涣散，她的身体开始僵硬，她命不久矣。“付师弟，好好照顾伊师姐，她花痴，懒惰，不思进取，需要有人照…”声音嘎然而止，她终究没有说完就走了。

“意师姐，意师姐…”他大声呼唤，可惜，再也不能回应了。“对不起，意师姐，对不起…我不想杀你，但我不能不杀啊。”人生在世，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就如同当初小意不得不将他带来一样。

她恨他吗？会的，总会有那么一点的，就如同他真的死了，也会怨恨她一样。但是，她能理解他，就像他也能理解她一样。他们终究如此！

许久之后，他将所有人付之一炬。

外界已经炸开了锅，三宗四派展开地毯式搜索，全力缉拿元婴老头及其同党，老头经营了几百年，培养的势力错中复杂，每天都有人押到刑殿抽筋炼骨，他们不可能活着出来了。西陲继大战之后，迎来了最为阴暗的时期。

可是，除了死人以外，老头再也没有出现。“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三位老祖怒不可遏。没人知道，他其实已经死了，而发费毕生精力封印的战魔也已经过渡到了付星云体内，换句话说，付星云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虽然侥幸逃脱，但危机没有解除，纸包不住火，事情迟早会暴露。“我该怎么办？”没有人可以为他指点迷津，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他在不安中惶惶度日。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空间，这里到处都是战车，刀刃，擂鼓的残骸，还有许多缺口平整的天罡石漂浮在半空中，非常奇怪，这些石头明明重达千斤，看上去却轻如鸿羽，而脚下的地面早已千疮百孔，数道万仗深的沟壑如同悬崖峭壁连绵千里之远。如此怪异之象，任何人第一次看到都会觉得惊讶。但是…“为何我有种熟悉之感？”他喃喃自语。

突然，四面八方的天罡石于同一时间朝着同一方向缓缓移动。“发生什么了？”他踩着巨石朝着移动之地跳跃而去。很快，在空间的尽头，他看见了一个漩涡，如同潭底吞噬流水的黑洞，漩涡正将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吸入其中。

“漩涡后面是什么？”他非常好奇，于是释放神识朝着漩涡延伸而去。

血！流淌的鲜血已经成河，堆积的尸体已经成山，然而，这不是最恐怖的，在漫天煞气中，他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你终于来了！”如同山崩，如同海啸，他瑟瑟发抖。

谁在说话！他惊醒了，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大汗淋漓了。“好奇怪的一个梦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好像有点不对，胸口处为何隐隐作痛？他掀开衣服一看，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一个眼珠在肌肤下若隐若现，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梦绝非寻常。

你终于来了！他想起了梦中听到的这句话。“是那怪物说得吗！”

他用手掌紧紧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正是封印战魔雾团的地方。“难道它已经苏醒了？战魔为灭世而来，老头将它囚于体内究竟想干什么？难不成真的可以利用它的力量化婴成神！”

身体里隐藏着一只怪物，这到底是福是祸啊！他越想越烦躁，一掌打在了石床上，“轰”的一声，石床坍塌大半。他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的手掌。“我不该如此！”换成以前，他断然不会这么失控！

心烦意乱的他突然觉得好渴，他将茶壶里的水全部喝掉后依然于事无补，喉咙像着了火一样干燥难忍，他想起了烟魔山脉中有一处山泉，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山泉旁，无数年的积累让山泉形成了一个清澈的小水潭。

他俯下身，张开大嘴拼命的喝着，咕噜咕噜吞咽声不断传来，很快，他将整个水潭都喝光了，但依旧觉得渴。

“怎么回事？哪里出问题了！”他心里清楚，这绝非是一种正常的状态，哪有人需要这么多水，而且，喝下去的水像蒸发了一样，没有对身体产生任何负荷。

杯水车薪，来自喉咙的干渴再次袭来，他如坐针毡。“不能这样下去了！”他试着控制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但是，没有用，如同喷发的地火，越是压制越是反弹。

他一拳轰向泉眼，顿时，地下泉水喷涌而出，他接着喝，喝啊喝啊，直到泉眼枯竭。已经喝了多少？他不知道，他只清楚，他还想喝！

一只伏地狼闯入了他的视线，出于某种潜意识的呼唤，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它制服了。 望着魔狼颈脖处蠕动的血管，他露出了贪婪兴奋的神情。

下一刻，他做出了一个预想不到的动作，他张开大嘴，朝着魔狼的动脉咬去。当牙齿触碰到温热的血管时，他猛然惊醒, 原来自己想喝的不是水，而是血！“我是人，不是嗜血的魔头，怎么会这样！”他咆哮着，体内嗜血的冲动还在，为了发泄，他用头拼命撞向岩石，一时间，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就是死，也不会喝哪怕半滴！”他的喉咙开始开裂，他用手捂住了伤口，以免扩散得更深，更远。他的眼睛一片通红，如同发疯的野兽，但是，他脑海里始终保持着一份清明。半个时辰后，躁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他拖着疲倦之身回到了洞府。

如果这仅仅只是偶然，凭借着他超强的毅力，可以渡过难关，但三天后，嗜血的欲望卷土重来，其势比第一次猛烈数倍有余，这是一种比刀山剑海还要难以忍受的痛苦，他像受伤的小兽，蜷曲在石床上瑟瑟发抖。“我是人！不是嗜血的魔头！”他不断提醒着自己。

有些红线是不能够跨越的，一旦跨越，将万劫不复，一天后，欲望消退，他再次熬了过来！

“怎么办？”第已经是第二次了，他相信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还能保持清醒吗？他没有把握，实际上，这次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闭门不出，外界的清算非但没有结束反而还愈演愈烈，老祖们本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想法，对所有可疑之人进行严刑逼问，西陲哀嚎遍野，然而元婴老头始终销声匿迹。

如此大张旗鼓，付星云反而觉得心安，这说明元婴老头的死并没有被外界所知。直到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三宗四派没有再抓任何人到刑殿审问，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这不禁让他隐隐担忧起来。“难道他们已经发现了线索？”

对危险有着敏锐直觉的他开始计划将来的路。“如果想要活命，就得在事情没有完全败露前远走高飞！”

该做决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