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伸手去拿布奥举着的掌中电脑，当他的手就要接触到的时候，从城市的方向传来一声响亮的枪声。

紧接着，呯！呯呯呯呯呯呯！连续的枪声响起，是自动武器的扫射声，从城市方向传来。阶梯之上十分宽阔，就是一个平台，百米开外是高低参差的黑色楼房的墙面和一条夹在楼与楼之间向上的梯级形的弯曲道路。枪声就是从梯级道路之上和它旁边的楼中传来。

枪焰的闪光在黑暗的背景中格外清晰，宁静之中出现的枪声格外响亮。

布奥身上中了十几枪，当场被击飞出边界，摔向阶梯之下。

掌中电脑脱手，高高地抛在空中，一梭子弹击中它，把它打成碎片四处飞溅。

何东扑出边界，一把抓住布奥的手腕，紧紧扣住，另一只扳向身后的阶梯边缘，死死抠住棱角。子弹破空声从头顶划过，何东抬头看了下，几十道淡淡的子弹高速飞行的残影就在头顶上飞过，飞向边界外的黑暗中，因为黑暗，每一颗子弹的破空痕迹都很清晰。

这是一片横亘在头顶的弹幕，几秒过去，没有停止的迹象，何东知道再也不可能从此处翻上阶梯。虽然看不见上空，但他知道上空一定凝聚了光云，那个开机甲的女人说的是多少秒来着？三十秒！何东心中开始计数，一定要在三十秒结束之前重新翻到阶梯之上，否则他和布奥都会化为灰烬。

向下看了一眼布奥，他一动不动，满头满脸的血，胸前满是弹孔，看上去已经没有生命迹象，只有手腕传来的脉搏表明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何东发现自己抓住布奥的手臂也在流血，他也中弹了，上臂被撕掉一大块肉，血往下流过他的手直到布奥手臂，使得抓住的手腕处十分湿滑，他需要更多的力气才能抓牢他。

在布奥的下方，几片撕裂的车辆外壳的尖锐锋利的裂口正冲向上方。

何东感到背脊多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明白过来，自己跟布奥一样也是身中多枪。“坚持住！”

何东把蹬住阶梯踢面，放开攀在边缘的手向后跳出，远离撕裂的车辆外壳落在地上，把布奥背在背上，沿着阶梯向旁边跑了一段距离。

“十秒！”何东计着数，向上看了一眼，没有子弹在上空飞过的痕迹。

他立刻蹬着踢面向上蹿行，在最高处将要下落的时候，一只手够到阶梯边缘，随后双手扳住棱角向下按。

“十二秒！”背着布奥爬上阶梯匍匐在平台上，他仍在计着数，心里松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边界之外的上空，心情一下坠入冰窟。

边界外上空的光云没有消散，仍在积聚，越来越明亮。

再往阶梯边沿扫一眼过去，有好几个人在边界之外，手攀着阶梯上沿吊在半空。往平台上晃了一眼，留在平台上的只有苏云和她的保镖们，全都伏倒在地面，苏云藏身在保镖身后，以保镖身躯为掩体，用自动武器向百米外的梯级街道和黑色楼房处还击，弹壳像喷泉一样从她上方大量抛飞。

“十三秒！”平台上毫无可以遮掩的东西，毫无疑问已被看见，何东立刻翻身滚下阶梯，只伸出一只手攀住边沿。恰在这时，一串子弹从他头顶飞过，组成弹幕把他在这里爬上阶梯的通道封锁。听着头顶子弹的呼啸声，何东狠狠地骂了一句，抽出手枪伸出阶梯边沿还击了几枪。

“十四秒！”何东松手落下，背着布奥，狂奔向另一处还没有被弹雨封锁的阶梯边缘。

他看见高近跳上一辆车的车顶，听见他用力挥手向他们大声喊。

“嘿！看我！”高近脸色狰狞，枪枝斜挂在脖子上，高举双拳，声嘶力竭的喊叫道。

“十五秒！”何东看着他，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乔尼已经在阶梯下，正在努力发动一辆车，四个车门大开，他听见高近的喊话，转目看着他，但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肯尼一只手吊在阶梯边沿，嘴里横咬一个弹匣，把一枝自动武器搁在头顶的阶梯边沿上疯狂地射击，听到高近的喊声，他把脸转过来，但手指没有离开扳机。

还有两名牧师攀在阶梯边沿，举着手枪向外射击，听见高近的声音也转头看来。

“十六秒！”何东继续计数，他看见高近飞快地向他们做出一串手势，连做了二遍，然后跳下车，从脖子上拿下枪，冲向另一辆车，跳上去，再跳，攀到阶梯边沿，架枪射击。

而他的手势的意思是：敌方很强，六十秒内没有构筑阵地，就无可挽回，所有人停下别的事情，快想办法构筑阵地，地点在平台上；由我担任对敌方进行火力牵制的任务，来一位牧师给我运送弹药；注意三十秒时限，同步返回平台。

“十七秒！”何东注意到乔尼的行动，意识到他在做什么，脚下一转向他冲过去。

乔尼满头是汗，心里默默数着数字：“十七！”进行最后一次尝试发动车子，轰的一声，车身颤抖，发动机终于启动。乔尼连忙让车子猛向后倒，同时猛打方向盘，撞向旁边另一辆车，呯的一声，两个车门被撞掉，一个完全脱离车身，另一个还挂着半边铰链在车身上。

“十九秒！”何东扑到车边大喊出声。

乔尼原本要开动车子再撞一次把另一边的车门撞下来，听到何东的声音惊了一下，他比何东少数了一个数字，“来不及了！”迅速跳下车，瞄了一眼还挂在车身上的车门，拔枪对准半边铰链打了一梭子弹。咣当，这扇车门掉了下来。

“二十秒！”何东就近捡起一个车门，掉头往另一辆在阶梯下的车跑。背上的布奥很重，加上防弹车门的重量与布奥相差不多，顿时觉得很吃力，不仅背上中枪处很痛，连胸口也剧痛起来。

乔尼提着另一个车门跑在何东的后面，见何东吃力，抢上一步搭在何东手中的车门上，助他一臂之力推他上了车顶后，转身向高近狂奔而去。

“二十二秒！”何东扶着阶梯壁喘息着，左右看了一眼，看见了肯尼。肯尼从营地逃出来的时候开的就是他自己使用的车。现在他在自己的车内外疯狂地钻进钻出，他从车内抱出一个箱子，冲到苏云的钻甲车旁边丢下，又返回去抱另一个箱子。

“二十三秒！”何东仰望上空，默默调整呼吸，运转念力积蓄力量，最后时刻来临时，不仅要把布奥带上去，还要带上一个沉重的车门。试了一下背上布奥的脉搏，还有心跳。

“二十四秒！”何东听见阶梯之上，来自苏云方向的枪声没有停止过，她还在还击。向高近看去，看见高近仍在射击，旁边的乔尼一手扶住车门，一手接过牧师递来的弹匣，向苏云的方向尽量贴近地面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