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音冷笑一声,她根本不闪不避,反而顺着金铃绸攀援而上,飞快地靠近媚卿。
紧接着在所有人注视下,她挥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指甲划在媚卿白皙的面颊上。
“嗤”艳红的鲜血,毁掉媚卿最后一点理智。
“啊!”她厉喝一声,珠钗散落发髻垂散,整个人疯魔癫狂,“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当下,接天连夜的红绸化为利刃,齐冲冲打过来。
四根琴弦颤动不休,饶是靡音极力格挡,前胸后背也中了两招。
她整个人倒飞出去,看着紧追过来的媚卿,抹了把嘴角,烈焰的血色将她唇染成猩红艳色,蓝眸红唇,真真是冤魂恶鬼。
“这才是开始。”靡音低声道,身影再次隐入黑夜中。
“轰隆隆”媚卿的攻击全落在空处,她仰头长啸,青丝舞动,整个人像是走火入魔了。
“你出来!你出来!”媚卿开口骂道,“你这个废物,永远的失败者,一辈子只能被我踩在脚下,管你是人是鬼,我照杀不误!”
靡音看着发疯的媚卿,她扬起眼梢,蓝瞳璀璨昳昳,芳华毕现。
才这种程度,媚卿就受不住了?
须知,她当年可是被她困锁在仕女铜人相里,整整半年,被迫夜夜听着她和楚西祠的笙歌燕语。
尔后又丢给娆蛛折辱,还有她母亲和朝飞,媚卿竟然敢取了他们喉骨,她的血海深仇,纾解的还不够呢!
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媚卿已经冷静下来,她吐出一字:“撤!”
可是,游戏一开始,不到结束,一切便由不得她。
在她转身之际,阴风袭来阵阵恶意:“撤?我没说结束,狩猎便不能结束。”
字音未完,血腥蔓延,有琴声倏地响起,响彻林间,震动夜鸟。
媚卿脸上蓦地露出扭曲的快意,她大吼道:“还没第二次杀你,确实不能结束。”
她弃金铃红绸不用,抬手就是一枚金簪刺出。
“噗”尖锐利刺入体,靡音不为所动,仿佛那被捅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抬手,左右开弓,快出残影,飞快的在媚卿脸上以指为刃,割开数十道伤口。
然后抬腿一脚,将她狠狠地踹了出去。
靡音呼吸粗重,她表情冷淡地拔除肚腹上的金簪,黏糊的鲜血顺着指缝滴答往下流,阴鬼藤根须扎着血肉簌簌生长。
媚卿趴在地上,五脏六腑几乎让靡音那一脚踹移位,以至于半天都没爬起来。
尚且存活的一众本该过去护主,但所有的人眸色闪烁,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都愣住了。
靡音勉强撑着最后一点力,几步到媚卿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一如多年前媚卿这样蔑视她的时候。
那会她说:“琴徵羽,我要你亲眼看着,我和你爱了半生的男人是如何恩爱到白头的。”
然后,她被封入仕女铜人灯柱里,只有一道镂空的眼部能看到外头,她看了整整半年,这两人的夜夜笙歌。
恶心!
肮脏!
污秽!
靡音笑了起来,她一脚踏在媚卿胸口,朝着她心口用力碾压:“这三年,你用着我的男人,睡着我的床,使唤着我的人,一应可都还舒坦,嗯?”
媚卿惨叫一声,她蜷缩起身子,心口在靡音那一脚下,就像是要生生碎裂。
靡音继续笑,可眼梢有彻骨的悲恸,骨子的恨意如烈焰滔天,连着她一起被焚烧。
“我今日就告诉你,你媚卿费尽心机抢夺的,从来都是我不屑。”
她边说边蹲**,一把抓起媚卿的头发,迫使她抬头:“但是,我会一点一点从你和楚西祠身上拿回来,再当着你们的面全部摧毁。”
很轻的口吻,却掩饰不住每个字里行间的深仇大恨。
媚卿大口喘气,她并不畏惧靡音,可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在发抖:“随便你。”
说完这三个字,她笑了下:“总是你爱之欲其生的男人,如今只爱我一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琴徵羽就是个臭名昭著的贱人……”
幽然蓝瞳,森寒如深渊,恐怖的连日月光线都要吞噬进去。
靡音嘲讽嗤笑,一把抓住媚卿一撮头发,用力一拽。
“啊。”媚卿几乎痛不欲生。
那撮发连同一小块头皮,都被靡音扯了下来,然后在那细发间,她竟是缓缓地抽出两根晶莹的冰丝琴弦来。
她的东西,不管多少年,谁都抢不走:“听好了,我是靡音,婆娑门药人靡音,琴徵羽的血海深仇,我会为她一一讨回来。”
这个时候,靡音之名,还挺好用。
她说完这话,直起身,用心险恶地扫了眼存活的其余人等:“今日之后,媚卿你颜面扫地。”
听闻这话,媚卿想起楚西祠,她手一抖,怨毒不甘地吼道:“我不会如你所愿的,绝不!”
靡音不再看她,她朝着东方旭日的方向离去,九黎应该就在那边。
她不杀媚卿,总要留着让她跟楚西祠相互怨怼,彼此折磨,如此才能消她的心头之恨。
当初阳跃出地平线,为细雨过后的大地洒落一片金黄。
九黎睫毛一颤,缓缓睁眼,凤眸惺忪迷离,他呼出一口气,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累。
靡音躺在他脚边,浑身带伤血迹斑斑,苍白面容毫无血色,闭合的睫毛长卷浓密,竟有几分的脆弱和可怜的味道。
金聿在不远处,企图生堆火,结果忙活半天,只冒出了黑烟。
守关一抱着榴花伞,呆呆地坐在一边。
九黎揉了揉眉心,他记得昨晚吃了靡音的血。
阴鬼藤毒性剧烈,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冲破阻塞的经脉,借用了从前的一点点暴虐内力,如今五脏六腑都在疼。
他从前,其实武艺不错。
他皱起眉头,垂眸瞧着靡音,修长匀称的手就攀上了她的脖子。
微凉的触感,纤细又白皙,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就能扭断这脖子,结束她的性命。
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应该杀了她,毕竟,她确实不是靡音。
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胆敢舍弃他,不将他的安危放在心上,如此不合格的药人,不称职的奴,他要之何用?
寡情薄唇微微上翘,浓墨凤眼中却激荡着汩汩杀意。
突然,冰凉的五指握上他的手腕。
靡音倏地睁眼,汪蓝如海的眸光撞进纯黑曜石中,犀利锋锐,直刺九黎内心深处。
“尊上,你是想杀我吗?”靡音没动,她保持握着他手腕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