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氛围忽然间变得躁动不安,少年手持青锋,望着那赤手空拳的娇滴滴美人,怎么看都是煞风景的一幕,可细细一看却发现,即便如此,那美人儿嘴角依旧是微微扬起,她的笑,给人一种道不出的恐惧。
“我从不对女人出手,你不要逼我。”凌江压低着声音道。
“是么?”左婵儿一听,不禁高兴地笑道:“这么说待我嫁给你了之后,你也不会动手打我么?”
凌江绝对想不到,在这么正经的场合下,她居然还能,开得出玩笑!
她手中拿着的,可是自己父亲留下的信,哪怕只是一个信封。这一刻,凌江炸了,他已经顾不上对方还只是个女儿身,举起长剑便朝着她刺去。
“果然,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左蝉冷笑道。
她并没有闪躲,眼看着利剑即将刺入自己身上,她依然发出了一道笑声。就在这声音落下的那一刻,少年,连同他手握着的利刃,已经被一条突如其来的绫罗给缠绕的死死的,像是裹成一个活人粽子。
少年傻眼等着她。
花影楼花魁左蝉,居然也是一位修行者,而且实力居然位居三境之上。
“你的师父难道没有告诫过你吗?”左婵儿走到无法动弹的少年身前,用手持轻托他的下巴,低声问道:“长安城的女人很危险,尤其是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
他没有出声,哪怕从左蝉身上感受不到半点杀意,他也依然是一副绷着脸的样子,那看上去就像是谁都欠了他三百两。
凌江被左蝉给推到了床上,她反手躲过凌江的剑,轻轻放在一旁,接着将那信封摆在少年眼前,“说说吧,这封信是怎么回事?你来花影楼,是不是为了打探这封信的来历?”
“无可奉告。”凌江冷冷说道。
“你还嘴硬呢?”左蝉笑了笑,“首先你要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花影楼,长安城的风花雪月之地,你们男人的天堂。可你知道吗?每夜有多少男人在这里死去,死在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女子身上?当然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但我可以让你下辈子,都碰不了女人!”
听闻这话,凌江心头猛地一颤,甚至能感觉到下身顿时凉了,头皮宛若有十几只蚂蚁来回攀爬。那是一种无比煎熬的感觉,堪比死亡,却又活的很真实。
“算你狠!”三个弹指后,凌江妥协了。
“这就对嘛。”左蝉点头道,旋即收掉裹着他身子的绫罗,凌江绷紧的身躯舒缓了下来,不由得
松了口气。
左蝉接着递来一杯茶水,“不着急,慢慢说,夜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凌江越来越觉得,这女人很可怕。心里头不由得庆幸雅儿不是这样的女人,否则他这些年来,怕是要过得比狗还要惨吧?
他张开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左蝉伸出小手搭在他的脉搏上,带着一丝趣味道:“你可不要撒谎噢,我能分辨出来的。”
对此,凌江心头暗骂了一声,旋即整理了一会思绪,缓缓说道:“半年前,我收到了一封来自长安的信……”
知道自己不可能撒谎,凌江只能用最简练的语言,把事情如水过鸭背一般道了出来。当然其中省略掉吴剑要挟他的这事情,而是把因果转到了常生身上。
“这么说,你是为了寻找你父亲的踪迹,才来到这儿的?”左蝉听完了凌江的述说后,和声问道,她的笑容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收起。
“是。”凌江点头,“接下来,该是你了吧,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我说凌江公子,我有答应过要回答你的问题吗?”左婵冲着凌江眨了眨眼道。
凌江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左婵这套路施展了几次之后,凌江多少也习惯了下来。总之就是,在这儿,无论你是龙虎凤凰,你都得老老实实的趴着。
“所以,那封信可以还我了吗?”凌江追问道。
“你这是求人的语气吗?”左蝉问。
凌江沉默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喏,拿去拿去,像个小孩子一样,至于吗?”
凌江这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在心头忍不住抱怨一声,“到底是谁像小孩子啊?”
将父亲留下的信和飞剑一同收进储物囊中,其实这一刻他是有些忐忑的,生怕左蝉见财起意,但发现她好像没这打算,这才安心一些。
“现在几时了?”左蝉望着已经黑下去的天色,轻声问道。
凌江想了想,猜算了一下道:“戌时了吧。”
左蝉紧接着说道:“那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凌江心头一喜,显然她是有意要放自己离去了。
左蝉瞥了凌江一眼,有些嫌弃道:“春夜苦短,你连这都不知道?”
凌江明白了。
左蝉这是在演戏。
她就是要让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他凌江,与自己有染。但是又不希望这事情被人看破,所以才不能轻易放他走
。今夜过后,左蝉将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上自己。
凌江想了想,不由得问道:“话说,你在花影楼待这么久,就没接过客?”
“接过倒是接过。”左蝉平淡地回答,“但并没有留沐,起初妈妈还可以说我年纪小不合时宜,自我总角之后,这说法就没用了。所以才会有你今天见到的这一幅画面,谁抢到绣球,谁便可以留沐。”
“难怪绣球会破。”凌江算是明白了。
那些抢绣球的修行者里,至少有一半都是左蝉请来的托儿。绣球之所以会坏掉,估计和他们也逃不了干系。
“你既然不想接客,为什么不离开花影楼?”凌江不解。
左蝉只是淡淡的说道:“没有为什么。”
凌江望着左蝉的身影,心中很是无奈。原本今日是要来这儿打探那幅画的消息,谁想到画没见着,反倒被人给套了话。如今左蝉已经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却没有告知画在何处,显然是不愿说与他听,凌江也就识趣的不去追问这事。
但心中疑惑尚未解开,愁不能言。
夜已经很深了,安兴坊内已经看不见有人在街上走动。
雅儿站在院子门前,她先前已经蹲的有些脚麻,如今又站得腿都酸了,可还未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出现。
“公子他,今夜不会来了吗?”雅儿心中暗想道,此刻她真的很想去国子监询问一番,但那儿规矩也说了,女眷不许入内,而如今都这么晚了,想必那儿也没有人在值守了吧。
忽然,寂静的街巷中传来一道脚步声。
她心头激动得砰砰直跳,伸出小脑袋往外探去,是常生。
“凌江说今夜要待在国子监看书,便不回来了,让你一个人早些休息。”常生望着雅儿说完这话,也没有给她询问的余地,转身便离去。
雅儿望着渐行渐远的常生,只能默默将涌上嘴里的话,强行给憋了回去。
她望着天空傻笑了一下,月亮很圆,很亮。
八月十五快到了。
她带着失落的神色合上院门,但没有关死,只是合上了而已。
院中屋内亮着灯影,厨房里温着一大锅面,旁边还热着一个大鸡蛋。晚饭当然不止这些东西,她做了一桌子好菜,都已经搬出去了,唯有这两样,需要等公子回来才能起锅。
她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也知道这样独特额日子应该吃些什么东西。
七月十四,是凌江的生日。
九叔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