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重返蒙古
这天晨起,朱氏收到一封信,是春桃带进来的。拆开信封一看,见信居然是大少奶奶写的,朱氏只要一看到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就来气。她只瞄了一眼,就把信扔在桌子上。
芷青见太太这样,笑着问她:
“太太,这封信是谁写的?”
“还不是那个主——”刚说到这里,门外响起大少爷的声音,朱氏赶紧把信藏在衣袖里,芷青见太太这样,尽管觉得纳闷,但又不好多问,只能把疑问放在心里。
“娘。”大少爷在一名书童的搀扶之下慢慢走了进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大少爷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脸色仍不大好看。
“迪儿,坐。”朱氏亲自上前,扶儿子在椅子上坐下,又体贴的在他背后放了一个引枕。
“有劳娘。”大少爷不好意思的说。
朱氏笑看着儿子,道:
“我是你娘,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岂不生分了。”朱氏边说边在大少爷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从大少奶奶被休了之后,大少爷还是第一次到母亲屋里来。
“大少爷,喝茶。”芷青把白底篮彩的茶盏放在大少爷面前,盯着大少爷的脸看了看,回头对朱氏笑道:
“大少爷今儿个的气色好多了,大少爷是给趁天晴的时候多出来走走,外面好暖的太阳,待会我让婆子们把屋里的美人靠搬到院子里去,大少爷歪在上面好好晒晒太阳。”
“有劳芷青,我还是待在自己屋里觉得舒坦,不知为何,可能在屋里待的时间久了,被太阳一晒就觉得头晕,我想还要慢慢来,不能一下子就晒,还得循序渐进,等天晴的时候每天晒一点,习惯了就好了。”
芷青见少爷这么说,就不再多言,其实他们底下的人都知道老爷心里苦的很,所以才会把自己关在屋里连门都不出。看到少爷这样,别说朱氏,连底下的人都觉得难过,大少爷平时待下人宽厚,因此人们见他这样才会心生同情。
“娘,我走了,坐了会儿觉得有点乏,想回去歇着。”
“好,你去吧,板凳,小心伺候少爷,若有什么闪失的话,我为你是问。”朱氏道。
“是,太太,奴才记下了。”跟大少爷的小厮板凳说。
等大少爷走了之后,朱氏重新想起何敏捷写给她的那封信,她从袖中取出信笺,厌恶的皱了皱眉,又把信笺放在桌子上不予理会。但转念一想似乎觉得不妥,如果不看的话,不是不知道何敏捷写了些什么吗,矛盾之下朱氏还是拿起信笺看了起来。
原来春桃家跟何敏捷的娘家只隔一条街,今天一大早,何敏捷就找了来,托春桃带信给朱氏。春桃因为讨厌大少奶奶的为人,又兼同情大少爷的遭遇,谁都知道如果不是大少奶奶闹的,大少爷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情景,出于这些目的春桃冷冰冰的拒绝了大少奶奶,推脱说,她只是四太太的人,不便给你送信。
想必何敏捷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见春桃不肯替她送信,就跪下求春桃,春桃见大少奶奶这样,觉得要是传出去那就是自己的不是,虽然她被休了,但从其毕竟是束府的大少奶奶,她这个做奴才的怎么能让主子跪的,这可是要遭天谴的,如此春桃只能勉为其难帮大少奶奶带信进来。
朱氏看完信,脸上带着冷笑,只见她把信撕了,自语着说:
“你此时悔过,已经太晚了,如果你早点这样的话,就不至于是现在的下场。”朱氏这话明显是对写信给她的何敏捷说的。
时过境迁似乎一切都在变,唯一没有变的就是痴心,此时的蒙古草原已是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
这日天气晴好尔佳跟星远一起去集市闲逛,尔佳显得特别兴奋,因为有星远在旁。真是女为悦己者容,长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的尔佳今天打扮的特别漂亮,身上蓝色的袍子是新作的,又黑又亮的头发编成很多小辫,这个发型让尔佳看上去显得更加活泼了。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此时尔佳在一个卖配饰的摊子上停了下来。她选了一枚玛瑙戒指,戴在手上给星远看,笑着问他:
“这枚戒指好看吗?”
“好看。”星远随口说了一句,他的头别在后面,看着几个卖人参、鹿茸、皮毛等物的摊子,到了蒙古才知道,在中原千金难求的婴儿的胳膊那么粗的人参这里居然是再平常不过的物品。到底是蛮夷之地,人们依然喜欢以物易物,我用人参换你的鹿茸,你用皮毛换我镶嵌着玛瑙翡翠等珍宝的匕首。看来蒙古之行来对了,星远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里的物品通通买回去,只要想办法把这些东西运到中原,再转手卖掉,他至少可以赚十几万两。
然而因为朝廷跟蒙古连年征战,导致货物不流通,连生活在边境的老百姓想互相买卖都难,何况是把大量的物品运去中原。
尽管蒙古人和汉人之间的贸易越来越少,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星远发现尔佳的哥哥娇哆桒孖暗中买通驻守边境的总兵,私下做着买卖,据星远观察,娇哆桒孖经营的买卖还真不少,除了人参、鹿茸、皮毛等屋之外还有玛瑙、翡翠、玉石等珠宝,这见不得光的买卖经营得有声有色。
尔佳见星远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了看手上的玛瑙戒指,自语着说:
“难道这枚戒指不好看吗?”
星远见尔佳这么说,知道小丫头肯定在怪自己对她敷衍了事,拿起尔佳的手,端详着那枚红色的玛瑙戒指,正色道:
“这枚戒指的确很适合你,你的手长得白,戴上它显得你的手更白了。”
尔佳把手从星远掌中拔了出来,有点气恼的说:
“我是觉得黑一点好看,你偏说我的手长得白。”
星远差点忘了尔佳是蒙古少女,她们对审美有自己的一套,不像中原女子那样以白为美,她们觉得小麦色的肌肤才是最健康的,所以修长健美的尔佳才会是蒙古国美女。
“哈哈,是我说错话了,你的手不白也不黑,戴这枚玛瑙戒指真的很好看。”说到这里,星远朝前张望了一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
“走了半天,我觉得又累又饿,真想找间馆子坐下吃点东西,祭祭五脏庙。”
两个人一吃完早饭就出来了,其实尔佳也饿得肚子咕咕叫,她见前面正好有一家小酒馆,两个人准备到那里去吃点东西歇歇脚。
这家酒馆除了提供酒菜之外,还卖烤羊肝,星远和尔佳各自啃了几串烤羊肝,星远第一次吃这些东西,一开始还有犹豫,但见尔佳在旁,不想显得扭扭妮妮,像一个真正的蒙古男人那样,拿起串在铁丝上的烤羊肝大嚼了起来,从来没有吃过烤羊肝的星远一下子就被眼前的美味吸引住了,吃的津津有味。
因为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星远还是像从前一样,在颔下粘了大胡子。原本他只想贴一撮小胡子的,尔佳觉得不妥,因此现在的星远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蒙古大汉。到蒙古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受高原日照的影响,星远的皮肤变黑了,再加身材本来就高大,等粘上大胡子之后,俨然一个孔武有力的蒙古壮士。
“束大哥,慢点吃,小心你嘴上的胡子。”尔佳见星远嘴角的胡子有点走样,用手指轻轻按了按他的嘴角,重新把胡子粘好。
星远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真搞不懂你们蒙古男人为什么要留胡子,留着一把大胡子多费事,喝酒的时候把胡子也弄湿了,吃东西更不方便,一不小心就吃到自己的胡子。”
尔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还没有习惯,等你习惯了就好了。”尔佳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中间的酒壶,就在这个时候,从她的衣袖里掉出来一卷东西,星远俯身捡起来,展开一看,见是一幅画像。
“束大哥,你那个弟弟可真奇怪,像个木头人似的,谁都不理谁都不睬,整天待在敖包里不出来,可真是个怪人。”尔佳觉得坐在对面的束大哥有点异样,她抬头朝星远看去,见他怔怔的看着手上的画像出神。
从尔佳衣袖里掉出来的画像上画的人是婧姝。
“束大哥,束大哥。”尔佳一连叫了几声,星远才总算缓过神来。
他卷起画轴,把它交给尔佳,笑道:
“你吃饱了吗,吃饱的话我们回去吧。”
尔佳觉得有点纳闷,束大哥为什么会怔怔的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出神?正在热恋之中的尔佳显得特别小气,别说星远刚才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画像上的女子,就算他稍微看一眼其她女人尔佳都会觉得别扭。
星远见很喜欢说话的尔佳忽然沉默了下来,撅着小嘴,生起了气。星远一看就知道尔佳为什么会这样,她这样还不是怪自己多看婧姝的画像几眼。
“哈哈,你别生气,她是我弟妹,我刚才不过随便看看罢了,看到她的画像我就想起家里的娘,一时之间魇住了,你以为我在她的画像,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娘。”
尔佳是一个豁达的姑娘,见星远这么说,相信了他,尴尬的笑了笑。
星远笑看着她,摇起了头。
尔佳见星远摇头,疑惑的问他:
“你怎么了?”
此时星远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婧姝的模样,然而他却不能让尔佳看出自己的心思,所以他努力掩饰自己。
星远揉了揉肚子,对尔佳笑道:
“吃饱喝足,觉得精神也好了很多,我们都出来好半天了,还是快回去吧。”
因为星远不通蒙语,等尔佳结完账后两个人就走了。来的时候两个人只骑了一匹马,星远坐在前面,尔佳坐在后面。
“束大哥,我一直不明白你四弟有这么美丽的一位妻子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听艾菊说,你四弟是一个浮浪子弟,莫非你四弟的所作所为伤了他妻子的心,所以被他妻子赶出来了?”
星远见尔佳这么说哈哈大笑了起来。
尔佳惊讶的看着星远,不解的问他:
“束大哥,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星远扶着尔佳的肩,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
“我们中原是讲究三纲五常的,妻子是不能把丈夫赶出家门的,丈夫却可以休了妻子,把妻子赶回娘家。”
尔佳天真的笑道:
“赶回娘家好啊,留在父母兄弟身边总比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要好。”
星远发现尔佳一点都不懂中原的人情世故,看来这是一个纯洁的像张白纸的姑娘。发现尔佳这么天真幼稚后,星远莫名的兴奋了起来,他正需要这样一个白纸似的姑娘,如此才能把她牢牢的握在手心。
“一旦妻子被丈夫休了,就是莫大的耻辱,是不能抬起头来做人的,嫁出的女儿如果还要吃娘家的饭,要娘家兄弟养活的话,会很苦,如果碰到嫂子弟媳厉害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尔佳对星远的话一知半解,这位从小生活在蒙古的姑娘无法理解中原复杂的文化,她是一个简单的姑娘,喜欢过在马驰骋的潇洒的生活,封建礼教对她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仍旧同乘一匹马,跟来的时候不同的是,这次尔佳坐在前面,星远坐在后面。骑在马上的尔佳英姿飒爽,她双手紧抓在缰绳上,对身后的星远笑道:
“你坐稳了,我骑马可快了。”
星远环抱住尔佳纤细的腰,笑着说:
“我到要看看你这个草原女骑手的骑术究竟有多高明。”
“保证让你刮目相看。”
“光说不练假把式。”
“我这就展示给你看。”说完尔佳娇喝一声“驾”,跨下之马忽然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了起来。
坐在后面的星远差点被掀翻下来。尔佳努力控制着手上的缰绳,恨道:
“不抽它几鞭子看来不会放老实,束大哥,劳烦你在它屁股上抽一鞭。”
“是,郡主殿下。”言毕,星远真的拿皮鞭在马臀上狠抽了一皮鞭,那马儿吃不住疼放下前蹄,嘘律律叫了一声,撒欢似的朝前跑去。
“哈哈哈,束大哥,你看我的骑术怎么样?”尔佳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马对她来说就像吃饭睡觉那样稀疏平常,为了在星远面前展示自己的骑术,尔佳变着各种花样令胯下之马驯服于她。
星远真替这个莽撞的姑娘捏一把汗,高声提醒她:
“你小心,当心它像刚才那样扬蹄发疯。”
“束大哥的胆子好小,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胆小?你可别把人看扁了,我怎么会胆小,还记得刚才是谁带你来的吗,我的骑术你也见识过了,并不比你差。”
尔佳回头看了看星远,笑道:
“你个骑术跟的确比从前好了许多,我发现你悟性很高,无论什么东西只要让你看上一眼就会了。”
“那当然。”星远得意的说。
“看你狂的。”尔佳数落着星远。
“束大哥,我知道吗,赛所额居然也喜欢你四弟的妻子。”
星远的心猛的往下一沉,只要他一想去那个其貌不扬,又粗鄙不看的赛所额喜欢婧姝的时候,他就在心里抓狂,恨不得一拳打歪赛所额那个花痴的鼻梁。但为了不让尔佳知道他对婧姝的感情,星远只能克制自己的感情,冷冷的说:
“赛所额这不是啦蛤蟆想吃天鹅肉吗,他怎么配得上四弟的妻子。”
“束大哥所言甚是,连我阿哈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别看赛所额的样子老实,其实可好色了,他部落里就有几名从中原虏来的女子,一个个都如花似玉,可他居然还不知道满足,到处拈花惹草,连底下的婢女都被他淫遍了。”
“是吗。”星远幽幽的说,此时他最担心的是莽夫赛所额会做出伤害婧姝的事。
尔佳见星远闷闷的,回头好奇的看着他,星远见尔佳看她,忙一脸堆笑的说:“赛所额再淫也不会要我四弟的妻子。”
“束大哥何出此言?”
“我四弟的妻子已经嫁作人妇了,在我们中原成了亲的女人是不能跟未出阁的姑娘比的,未出阁的姑娘比成了亲的女人娇贵多了。”
“你们中原人真奇怪,我们蒙古人就不像你们这样有这么多规矩和讲究,照我看无论成了亲的女人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大家都是女人,既然大家都是女人,哪有谁比谁娇贵,谁比谁低贱的。”尔佳愤愤不平的说。
星远呵呵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如果你将来嫁给我,可是要守中原的规矩的。”
尔佳见星远说这话,羞红了脸,又气又急,不好意思的说:
“束大哥又打趣我,我时候说过要嫁给你了。”
“哈哈——”星远仰天笑了起来,笑完用手臂环住尔佳,把脸贴在尔佳光滑的脖颈上,轻轻在尔佳戴着翡翠坠子的耳垂上吻了一下,尔佳被星远这么一吻,一股酥麻的感觉令她羞红了脸,只见她娇滴滴的说:
“束大哥别闹了。”
“尔佳,尔佳——”星远抱着尔佳,在她耳边呢喃。
尔佳跟星远已有过肌肤之亲,然而星远的举动还是让她觉得羞赫,此时骑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心旌荡漾的尔佳再也无心骑马,她要紧紧抓住星远,生怕晚了星远就要离开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