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大太太病

婧姝发现最近三房那边的人跟大房那边的人接触的很频繁，特别是纹茜，一改常态，跟大太太可热络了。先前因为大太太削了她的职，她心里不舒服，见了大太太总是懒懒的，装作没看见，连大娘都懒得叫，但自从老爷死了之后，纹茜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都去大太太屋里晨昏定省，婧姝想她对自个的母亲也未必这么周到。

不过更奇怪的还在后头呢，纹茜一个劲往大太太屋里跑，三太太居然不吃醋，还对人们说纹茜孝敬大太太是应该的，晨昏定省也不为过。这么深明大义的话，怎么看都不像是从三太太嘴里说出来的，不但婧姝觉得奇怪，连彩新她们也觉得奇怪。还是彩新说的好，三房那边的人削尖了脑袋巴结大太太，无非是想将来分家产的时候多拿一份。

小荣因为不喜欢二姑爷的兄弟，愁的没有办法，只能来求婧姝给她出主意，婧姝对她说：

“四娘已经答应下这门婚事了，如果我去跟四娘说让她取消这门婚事，我想四娘未必肯听。”

小荣含着泪，一副深受委屈的样子，颤抖着声音道：

“四嫂怎么也说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我来求四嫂是因为见四嫂对我好，我如果有什么难处四嫂肯定会帮衬我所以才来求你的，没想到你会说这种话，我听了真的觉得很寒心。”

婧姝见小荣伤心的哭了起来，知道自己把话说重了，她赶紧安慰小荣：

“妹妹别哭，刚才是我说错了，我跟你赔不是。”

彩新、彩靳也劝小荣别哭。

彩靳不解的看着小荣问她：

“你就这么不想嫁给二姑爷的兄弟吗？”

“我死活都不嫁给他。”小荣哽咽道。

彩新想了想，问小荣：

“莫非八妹有了心上人？”

小荣涨红了脸，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见小荣这样，彩新追问她：

“你跟三姐姐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有了心上人？”

小荣把头低的更低了，同时两颊上像火烧云似的绯红着。

小柔是个急性子，见妹妹扭扭妮妮，忍不住说：

“是，她是有了心上人。”

“姐姐。”小荣着急的喊住姐姐，希望她别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

见此情形，就算婧姝她们再笨都知道，八姑娘死活不肯嫁给二姑爷的兄弟是因为她有了心上人。

“呵呵——”彩新笑了起来，拉着小荣的手道：

“我说一向都很听四娘话的八妹怎么会跟四娘唱反调，原来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难怪死活都不肯嫁给二姑爷的兄弟，四娘也真是的，居然棒打鸳鸯。能被八妹看上的人肯定不错，说出来给三姐姐听听，你看上谁家公子了？”

小荣依旧低垂着头，羞的满面通红，见彩新问她也不搭理。

婧姝笑看着小荣，觉得这个姑娘不错，知道争取自己的权益，因为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才反对母亲给她订下的婚事，可见这是一个坚持主见的姑娘。

小柔见姐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忍不住替她说：

“八妹喜欢的人是四嫂的哥哥，他们先前在家庙见过，八妹对四嫂的哥哥一见钟情，所以才不肯答应嫁给二姑爷的兄弟。”

听了小柔的话，婧姝喜出望外，她上前对小荣笑道：

“原来八妹看上我大哥了，我大哥那样一个粗人居然也能让八妹看上，大哥可真是有福之人呢。”

见小荣喜欢的人是婧姝的哥哥，彩靳也觉得高兴，她笑着说：

“婧姝，现在这个说客你做定了，四娘答不答应八妹跟你大哥的婚事就都看你的了。”

婧姝觉得为难起来，她说：

“我哥哥跟二姑爷的兄弟比起来，一个粗，一个细，一个胸无点墨，一个饱读诗书，四娘肯定喜欢二姑爷的兄弟，所以这个说客还真难做。”

“要不我们几个一起去跟四娘说，四娘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人，相信她一定会看在婧姝的面子上答应这门婚事。”彩新道。

婧姝笑着摇了摇头说：

“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关键还是看四娘肯不肯听八妹的话，如果四娘疼惜八妹，就会答应这门亲事，我是觉得做娘的都希望女儿幸福，四娘是讲理的人，她不会固执己见。”

见婧姝这么说，小柔撅着嘴，一脸不悦的道：

“四嫂快别这么说了，我娘很固执很执拗，万一脾气上来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先前她要我跟姓孙的那个混账东西复合，我不依，她就天天逼我，我被她逼的实在没办法，就在四姐姐这里住了几日。”

彩新看着小柔笑道：

“你是你，八妹是八妹，我跟婧姝想的一样，四娘是讲理的人，她听得进劝。”

小柔无奈的叹了口气，说：

“但愿如此吧。”

大家坐了会儿，闲话了一阵，婧姝见小荣脸上的神情始终蔫蔫的，知道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正在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烦忧。令婧姝觉得欣慰的是小荣看上的人居然是大哥，能娶到小荣这样的媳妇真是大哥的福气，婧姝替大哥觉得高兴。

可能是时气所感，大太太卧床不起，许是感染了风寒，丽珠要叫人去请张大夫，大太太说不用劳师动众，让婧姝过来给我把一下脉，开一剂药发散发散就好了。丽珠让莲蓉来叫婧姝的时候，婧姝刚从四太太那边回来。

她这个说客做的还算成功，虽然四太太没有马上答应小荣跟姚大图的婚事，四太太有点舍不得放弃二姑爷的兄弟，二姑爷的兄弟叫马德，刚过弱冠之年，这次到苏州来是探望兄长的。尽管是从广西那种穷乡僻壤出来的，但待人接物跟大户人家的公子一般无二，甚至比大户人家的公子还要体面几分。

别说四太太喜欢马德，连大太太见了也喜欢，大太太居然跟四太太想到一块去了，也想撮合小荣跟马德。但四太太毕竟更相信婧姝，见小荣看上的人是婧姝的亲大哥，四太太就有点松动了。虽然她没有见过婧姝的亲大哥，但只要看婧姝样子就知道她的哥哥差不到哪里去。

只见四太太呵呵笑着对婧姝和彩新她们说：

“没想到小荣在家庙的时候见过你大哥。”

彩新见四太太说这话，立即附和道：

“四娘，你看八妹跟婧姝的哥哥多有缘，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千里姻缘一线牵。”

彩新说的一屋子人都笑了。

“是啊四娘，你只要看婧姝就知道她哥哥一准也是好的。”彩靳笑道。

颜氏点了点头，说：

“我怎么会不知道四少奶奶的哥哥也是好的，只是小荣这丫头如今也学坏了，她住在家庙我还以为在那边吃斋念佛呢，没想到居然跟人私定终身，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可见这丫头并不是潜心向佛。”

小荣见大家来了，不好意思坐在外面，一个人待在里间。见母亲这么说，小荣羞愧难当，脸刷的一下红了。

大家都知道四太太说这话，不是真的责备小荣，而是把别人可能责备小荣的话先说了，如此就算有人想借机说小荣不懂规矩也不能说，因为四太太已经指责了女儿的不是。这就是四太太的高明之处。

但婧姝见四娘的样子似乎有点不情愿，毕竟马德一表人才，别说四太太喜欢，谁见了都会喜欢。而自己的哥哥无论模样还是才学都不能跟马德比，现在好在四太太没有见过哥哥，否则拿自己的哥哥和马德比较之后，四太太说不定一口就回绝了。

因此从颜氏屋里出来后婧姝的心情忐忑着，彩新和彩靳见她这样，问了她缘故，婧姝把担忧说给两位姐姐听，两位姐姐听了之后都觉得四娘是看在婧姝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答应这门亲事的。

“不管怎样只要她答应了就好。”彩靳道。

“我是怕四娘会变卦，婧姝的哥哥我见过，在这里我要说句婧姝不爱听的话，她哥哥的确不如马德来的好，光模样就没有人家生的好，万一要是让四娘见了婧姝的哥哥，说不定她马上就要反悔。”彩新一向快人快语，在婧姝面前直接说姚大图的不是也不担心婧姝会动气，因为她知道婧姝不是这么小性的人。

“三姐姐说的是，我哥哥的确不如马德，但是我可以跟你们保证我哥哥的人品，他虽然没什么学问，但为人厚道，先前哥哥的确浑噩了几年，但自从娘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之后，哥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做事比从前认真多了，家里有几间绸缎庄，如今都是哥哥打理，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就算刮风下雨也不打退堂鼓。”婧姝道。

彩靳点着头说：

“确实如婧姝所言，莫忠海前一阵子还对我说呢，说四少奶奶的哥哥如今变好了，跟从前那群酒肉朋友也彻底断了来往，前几天莫忠海在街上遇到婧姝的哥哥，两个人站着说了会儿话，莫忠海回来后对我说，四少奶奶的哥哥修为很多，说出来的话竟像个读书人似的。”

“是吗，我哥哥的变化难道真的有这么大？”婧姝知道彩靳不会夸大其词，见她这么说觉得很欣慰。

彩靳对婧姝点着头，道：

“莫忠海是这么对我说的。”

“如此就好，四娘要的还不是像马德那样的谦谦君子，只要婧姝的哥哥儒雅谦逊，四娘还是喜欢的。”彩新笑道。

“我许久没有见过哥哥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变了。”婧姝道。

就在这个时候莲蓉走了进来，让婧姝去给大太太把脉，此时大家才知道一整天没有见到大太太原来她病了。婧姝去的时候彩新、彩靳也跟着一起去了。

来到大太太屋里，此时大太太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听见婧姝她们的声音，对芷青笑道：

“听声音好像来了很多人，似乎三姑娘、四姑娘也来了，你们姑嫂几个总是形影不离，可真好。”

芷青走到房门口一看，见果然来了很多人。

“大娘怎么就病了？”婧姝边说边走了进来。

“昨天晚上起了几次夜，许是着凉了，今天早晨就鼻塞头疼起来，二姑娘要去叫张大夫进来给太太瞧病，太太说让四少奶奶过来给她把一下脉，开一味发散的药吃了就好。”芷青道。

“大娘，我们来看你了。”彩新、彩靳跟在婧姝身后来到朱氏跟前。

靠坐在床上的朱氏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算精神，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笑着让大家坐。

“我才生了一点小病，你们就都来了。”

“来看你是应该的，刚才我还在跟姐姐说呢，怎么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大娘，没想到居然病了。”彩靳说。

“哎，我这副老骨头一天不如一天了。”朱氏叹息着说。

“怎么会呢，大娘老当益壮着呢。”彩新笑道。

朱氏呵呵笑了笑，说：

“哪里是老当益壮，只不过是老废物罢了。”

“大娘可别这么说，你这把年纪这个身子骨算是硬朗的。”婧姝道，说着只见她伸出右手，拿食指中指搭在朱氏的脉搏上，过了会儿，笑着对朱氏说：

“不碍事，只不过因时气所感，略感风寒而已。”

“我就知道没有大碍，丽珠还以为我得了大病，急的什么似的，非要劳师动众请张大夫进来给我瞧，如果让张大夫进来瞧的话，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诊病，非得起来，还要换衣服，不知道有多烦难。”朱氏道。

见母亲这么说，丽珠道：

“原来娘嫌烦难，别说请张大夫进来给你瞧病，就算请太医院医正进来给你瞧病也使得，娘是什么人，有谁还敢跟你比肩。”说着丽珠高傲的挑了挑眉。

大家都知道这位二小姐很骄傲，特别是仗着自己的母亲主持中馈，有点不把别人看在眼里的样子。

婧姝替朱氏把了脉，又替她开了一剂发散的药，就告辞了，她也知道如果再坐下去二姑娘撅着的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

“大娘，我们走了，你好好休息。”婧姝对朱氏道。

“我也乏了，就不留你们了，你们都回吧。”

“二姐姐，我们走了。”当婧姝她们跟丽珠辞行的时候，丽珠不痛不痒的说了句：

“走好。”

彩新早就看不过去，头也不回径直朝外面走去。丽珠见了冷哼了一句，道：

“三姑娘好像跟我有仇似的，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姑娘了，还请姑娘明示。”

彩新边往外走，边说：

“我哪里敢跟二姐姐结怨。”

丽珠走到门口，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只脚放在里面，笑道：

“三姑娘还是像从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我早就说过这些姐妹里头，除了五姑娘，第二个厉害的就是三姑娘。”

彩新跟丽珠从小不和，见她这么说，回头看着丽珠，冷哼了一句，一扭头跑了出去。

彩靳是个省事的，她最怕姐妹之间龃龉，见彩新跟丽珠这样，彩靳低着头快步朝前走去。

丽珠见彩靳这样，笑道：

“四姑娘走慢些，走这么快当心脚下打滑摔一个大后蹲。”

彩靳见丽珠促狭她，也不跟她争论，只求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彩新再也忍不住了，虽然她已经跑到影壁后面，见丽珠嘲讽彩靳，又重新折了回来，看着站在门口对丽珠，冷道：

“好歹彩靳也是你妹妹，你何苦咒她。”

丽珠一脸无辜的说：

“我咒她什么了？我只不过提醒她，叫她走路小心点，因为我看她走的太快了。”

“你——”彩新还想说什么，被彩靳死活拉了回去。

“姐姐算了，少说两句，我们回家吧。”

“三姐姐，我们回去吧。”婧姝也来劝彩新。

彩新被婧姝和彩靳一边一个拉着往外走。

“我就最看不惯她那个狂样。”走到外面的彩新没好气的说。

彩靳一脸尴尬的说：

“刚才是我走的快了，二姐姐提醒我也没有提醒错，姐姐你别跟她怄气，大娘还在病中，实在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二姐姐发生口角。”

婧姝对彩新笑道：

“四姐姐说的对，三姐姐消消气，我跟你一起回家去看妞妞，我都有好几天没有见到妞妞了，怪想她的。”

彩新余怒未消，胸脯一起一伏的喘息着，没好气的说：

“我一定要想个法子好好辖制她。”

“算了，快跟我们回家吧，大家都是姐妹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彩靳实在不想姐姐跟丽珠争执。

彩新愤恨难平，觉得一定要找机会出这口恶气。婧姝冷眼旁观，觉得彩新跟丽珠之间的嫌隙很深，听说她们两个还没有出阁的时候关系就不好，可见亲姐妹之间也会这样。

转眼已是春暖花开之时，再过几天就是清明，大太太先前答应过孙浩然，等清明节这天会让谷关家把三少奶奶的棺椁运去广陵，不过谷管家忽然病了，前些日子他带着儿子谷大去了金陵，可能水土不服，回来之后就病了。所以大太太决定让谷管家的儿子谷大送三少奶奶的棺椁去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