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冰释前嫌
“既然姑娘在老生面前起了誓,就要说到做到。”
杜鹃见李嬷嬷这么关心她,原本灰暗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她对那婆子笑道:
“李嬷嬷放心,杜鹃绝不食言,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这才是我的好姑娘。”那婆子激动的抱住了杜鹃。
“李嬷嬷,你可真是一个好人。”杜鹃跟洪道婆相拥在一起,心下一阵感动,觉得就像跟自己的娘依偎在一起似的。
此时的杜鹃已经打消了轻生的念头,有李嬷嬷对她的鼓励,足以支撑坚强的杜鹃。然而善良的杜鹃不知道,她所信任依赖的李嬷嬷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觊觎的只有放在衣柜里的那些珠宝首饰,此时她最想做的一件的事是让杜鹃快点死去,如此她就可以把衣柜里的那些宝物据为己有。
吃过早饭,星远在尔佳屋里待了会儿,正准备出去,不想在门口遇到洪道婆。
“三爷,干妈有几句体己话想对三爷说。”
“你要说什么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三爷。”洪道婆见三爷急急忙忙要走,挡在他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
星远诧异的看了那婆子一眼,见她神色紧张,似乎真的有什么要事要对自己说的样子。
那婆子见四下无人,轻声对星远说:
“三爷,昨天晚上杜鹃姑娘想投井子自杀,还好被干妈我看见,把她拦下了。”
“哼,她居然想死,哼哼。”星远冷漠的笑着。
那婆子见三爷露出这种表情,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人都说富贵公子没有一个常情的,果然如此。
“三爷,你知道杜鹃这傻丫头想做什么吗,她居然想劝尔佳离开三爷。”
“什么?”星远不相信的看着那婆子,随即星远笑了起来,他摇着头说:
“她的计谋不会得逞的,尔佳怎么可能离得开我。”
那婆子见三少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脸紧张的对他说:
“三爷可别掉以轻心,杜鹃这次是想在三爷背后使绊子,试想,当她知道三爷喜欢上尔佳姑娘的时候,她心里有多恨,干妈我担心的是杜鹃会来一个鱼死网破,所以以干妈之见还是早点把此女除掉才是正经。留她在跟前迟早是一个祸患,三爷你仔细想想干妈说的对不对?”为了衣柜里那些珠宝,这个没有人性的婆子居然对杜鹃动起了杀机。
“我知道了。”简单的说完这一句,星远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三爷,你把干妈的话放在心上了吗?”洪道婆急不可耐的问迅速朝门口走去的星远。
此时的星远无比自信,他深信尔佳不会相信杜鹃的话。
“李嬷嬷。”就在洪道婆喊星远的时候,杜鹃出其不意出现在她身后。
那婆子惊出一身冷汗,想,刚才的话会不会被她听见了。
“杜鹃姑娘。”这真不愧是一个狡猾的婆子,当她面向杜鹃的时候神色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杜鹃朝空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眼,问那婆子:
“三爷这是要去哪儿?”
“老生不知。”
“谁是三爷的干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三爷还有一位干妈?”
见杜鹃这么说,那婆子就知道刚才的话让她听见了。
“三爷的确有一位干妈,是从小认的,三爷小的时候身子骨弱,太太怕养不活,所以给他认了一个干妈,爷的干妈是庵堂里的尼姑,昨儿个我去庵堂上香的时候正好遇到干妈,她让我带话给三爷。”
杜鹃露出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只见她对那婆子说:
“三爷的干妈怎么会是庵堂里的尼姑?”
“是半路出家的,原先也是俗人。”说到这里,那婆子在心里窃笑——三爷的干妈不就是我吗,我从来没有出过家,居然是半路出家,岂不好笑。
杜鹃边转身朝里走去,边说:
“他人都已经走了,你还在身后叫唤个什么,想必他刚才没有听见,所以才头也不回往外走,等他回来之后你再把干妈要对他说的话对他说。”
“是,杜鹃姑娘。”那婆子笑道。
“你去忙你的吧,午饭我想吃笋丝。”
“哦哟,我的姑奶奶,这笋丝可不好弄。”
杜鹃诧异的看着那婆子,说:
“现在正是吃冬笋的节气,怎么说不好弄。”
那婆子讪讪的笑了笑,说:
“姑娘若早点说我一早就买回来了。”
杜鹃有意支开洪道婆,因为她有话要对尔佳说。那婆子却不想离开杜鹃半步,她担心自己走了之后杜鹃会劝尔佳离开三爷。故意说今天市场上没有冬笋可卖,杜鹃笑了笑,说:
“你这嬷嬷怎么也不老实起来了,如今正是吃冬笋的节气,市场上的冬笋恐怕多的卖不掉,怎么会没得买,你就别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了,快去快回,我在家里等你。”
“姑娘,我见你前几天咳嗽来着,笋是发物,还是不吃为宜。”
“你今天好啰嗦,我偏爱吃这个,你还不快给我买去。”
“姑娘抬起头看看,都快下雪了,等明儿个再买吧,我今天买了一只土鸡,待会做小鸡炖蘑菇给姑娘吃。”
杜鹃来了气,定定的看着那婆子,加重语气,说:
“你如今也拿大了吗,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
那婆子见杜鹃气恼,涎着脸呵呵笑了起来。
“姑娘好生厉害,眼看天就要下雪了,还让我这个腿脚不便的老婆子去市场上买东西,我先前一直都在府上当差,那里的主子可开明了,从来不会为难下人,对下人都是客客气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开明,待你不好?你别在我面前来这一套,从家里到市场才只有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我知道你想奉承西屋那个人,但凡她想吃个什么,你马上就弄来了,前儿个我听见她说想吃炖蛋,厨房的鸡蛋用完了,你脚不点地去市场买了新鲜鸡蛋回来弄给她吃,前后不过一顿饭的时间。我只不过想吃个笋丝,你不但不给我马上弄去,还找这么多借口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临到最后居然说我刻薄你。好,如此,我就回明三爷,让他打发你回去,我自个服侍西屋那个人就是了。”
那婆子见杜鹃这样,轻叹一声,说:
“谁叫我是奴才命,别说下雪,就算下刀子都要去买,哎——”
杜鹃见那婆子啰嗦着去了,暗自笑了笑,想,总算支使开她了,我快去尔佳房里对这个还被蒙在鼓里的姑娘挑明一切。
是夜,星远带着一身风雪从外面回来,一进来就去尔佳屋里。星远低着头走,居然没有看见站在回廊上的杜鹃。
“三爷要去尔佳姑娘屋里吗?”直到听见杜鹃的声音星远才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了眼杜鹃,一声不吭继续往前走。
“三爷。”杜鹃叫住星远,走上前去。
“有什么话等晚上再说。”星远头也不回朝尔佳屋里走去。
杜鹃怅然若失,怔怔的看着星远离去的方向,摇晃了一下身体,险些摔倒。她转过身,颓然的朝前走去,此时的杜鹃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天地对她来说一片静谧。她已经不想三爷了,不是不想想,而是不敢想,她怕自己受不住,又会像昨天晚上那样做傻事。三爷的背叛对杜鹃来说比死都还要难受。
星远推开西屋的门,见尔佳躺在床上睡着了,于是蹑手蹑脚走了进去。尔佳没有真的睡着,她已经听见星远的声音。
“你来了?”躺在枕上的尔佳朝星远看去,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原本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晕。
看到尔佳康复的这么快,星远很开心,尔佳的命和他的前途维系在一起,他当然希望尔佳早日康复,这样就可以跟她去蒙古。
“吵醒你了。”星远带着歉意对尔佳说。
尔佳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星远知道她想起来,笑着走上前去,轻轻托起尔佳。
“有劳三爷。”
“乐意效劳。”
“三爷,坐。”尔佳伸手指了下床旁边的一把椅子,意思是让星远坐着说话。
星远没有在椅子上落座,偏偏坐在床沿,和尔佳面对面。
从进屋开始,星远发现尔佳的神色有点不同往常,原本这是一个很碎嘴的姑娘,只要一见到自己总有说不完的话,即使伤重的那几天也不例外,今天似乎有点奇怪,从进来到现在她才只有说了几句话。
“尔佳,我给你买了一匹马,等你伤好了,就可以骑上试试,看看我买的马好还是你从草原带过来的灵驹好。”星远想引尔佳说话,她知道这位从小生长在草原的姑娘,特别喜欢骑马,可能说到马她的话匣子才会打开。
“多谢三爷,让三爷破费了,三爷选的马肯定是好的,不过我的灵驹也不错,那是阿哈在二年前打败漠北蒙古之后缴获的战利品,灵驹已经跟了我两年,我对它有感情。”
“哦,是吗。”星远幽然的说,同时心想,她拒绝我给她的马是什么意思,难道杜鹃趁我不在跟她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个杜鹃真是气死我了,我一早就警告过她,让她别在尔佳面前胡言乱语,没想到她会这样待我。
两个人不咸不淡说了一阵话,星远发现尔佳似乎显得很疲惫,就让她睡下了。
“你好好歇着,我待会再来看你。”星远替尔佳掖了掖被子。
“嗯。”尔佳乖巧的在枕头上朝星远点了点头。
“睡吧。”星远在尔佳光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见尔佳闭着眼睛睡下了,他也就退了出来。
轻轻带上房门,星远发现肩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见是洪道婆。
“三爷,干妈有事对你说。”
此时房里的尔佳还没有睡着,她听见李嬷嬷的声音,心想,三爷什么地方来的干妈?就在尔佳觉得奇怪的时候,洪道婆已经把星远叫到僻静处,鬼鬼祟祟的对他说:
“三爷出去了半天,可知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星远嗡声道:
“我不在家,怎么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只见那婆子伸手朝杜鹃的房间指了指,压低声音道:
“她有意支使开我,让我去市场上买笋,说想吃笋丝,等我走了之后跑到尔佳姑娘屋里跟她挑明了一切。”
见洪道婆这么说,星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尔佳今天的神色跟往日不同。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是,三爷,老生退下了。”那婆子一双黄豆似的小眼睛在眶里骨碌一转,狡黠的目光朝星远瞥了一瞥,心想,三爷对杜鹃这颗黄花菜已经没有兴趣,若能借三爷的手除掉杜鹃,衣柜里的那些宝物就都归我所有,如此不是很好。
星远没有细想,对洪道婆的话信以为真,他气势汹汹来到杜鹃屋里,发现她居然不在。于是在园子里疯狂的找开了。
“杜鹃,你给我出来!”
“老束,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哪个不识相的插了你老兄的肺管子。”就在星远满园子找杜鹃的时候,门口进来四个人。两个公子模样,两个随从模样。
站在左边那个身材微胖,这么冷的天手上摇着一把羽扇的人是尉迟霏,两淮总督兼盐运使莫哈尔嫡亲的外甥。右边那位高大魁梧的壮汉是孟爱虎,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找到这里来,让星远大吃一惊。
“你们要来也不知会一声,真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星远笑着迎了上去,看到尉迟霏,心里想的是,那袋珠宝怎么样了,不知莫哈尔肯出高价买去吗。
“老束好雅致,居然在这个地方弄了这么一个精致的雅舍金屋藏娇。”孟爱虎打趣道。
“是啊,若不是老钟跟我们说你在这个地方还有一处宅院,我们真不知道要上哪儿去找你。”一进来尉迟就开始打量这所小巧精致的园子。就在尉迟打量园子的时候,杜鹃正好从那边过来,尉迟只觉眼前一亮,一张满脸横肉的脸上露出一丝淫邪的笑。
“老束,前面那个可是你的外室?”
星远朝尉迟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尉迟指点的人是杜鹃。
“一位好友而已。”
“老束你可真鬼,在这座精致的宅子里藏了这么一个如花美眷居然说是朋友,还不快给我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把人弄上手的?”
星远呵呵笑了笑,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尉迟和爱虎进屋,边笑着说:
“她是我的一位故人之妻,这位故人跟我有些交情,他死了之后让我照顾他的妻子,我就这样把她安置在这里。”
“老束好狡猾,在我们两个之交好友面前还打马虎眼,可见老束爱面子爱到了极点,生怕让别人知道你是个风流鬼。”爱虎大大咧咧坐在宽背椅上,环顾四周欣赏起了这间布置得十分优雅的屋子。
尉迟没有马上进屋,他站在窗前伸长了脖子,拼命朝东边张望,那里刚才是杜鹃站立的方向。
星远走近尉迟,朝他眼神所指的地方看去,见杜鹃站在一棵梅树下面,当星远把目光转向尉迟的时候,发现尉迟咧着嘴笑得很欢。尉迟的为人星远最清楚,他终日流连百花丛中,用色中恶鬼几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尉迟兄。”
尉迟见星远叫他,转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道:
“你叫我?”
星远暧昧的笑了笑,说:
“你的两只眼睛都快长在人家身上了,你若对她有意,我可以替你保个媒。”从这一刻开始星远已经打算把杜鹃双手奉给他的好兄弟尉迟。
尉迟巴不得星远说这句话,搓着手,贼忒兮兮的说:
“老子活了这把岁数还没有见过这么有味道的女人,既然老束这么慷慨,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什么却之不恭,我看你是求之不得。”爱虎带着数落的语气说:
“我看你还是收敛些吧,家里已经娶了十几房小老婆了,当心你舅舅捶你。”
“我舅舅娶的小老婆比我还多,最小的才只有十四岁,他捶我不是等于捶他自个。”尉迟色迷心窍,满脑子想的都是杜鹃。
“哼,放着雏儿不要,偏要一个半老不小的女人,你可真是饥不择食啊。”说到这里,孟爱虎话锋一转,看向星远,道:
“老束这个媒做的很不合适,既然她是你的故人之妻,怎么能转手送人?你这样对故人之妻,我想你那故人在阴曹地府都不会安心。”
“人都已经死了,又有什么好怕的,若死人有这么大本事的话,还要活人干嘛?我是不信因果报应的。”星远笑道。
“我看你们都收收吧,人在做天在看,当心老天爷来收拾你们。”
“啧啧。”尉迟啧着嘴,看着孟爱虎,摇了摇头,皱着眉,说:
“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对我和老束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我就纳闷我们两个几时开罪你了。我知道你是恼我上次抢了花姑娘的牌,坏了你的好事,你怀恨在心,所以但凡我想做什么,你都要反对。”
“胡扯,我孟爱虎岂是这么小气的人。”孟爱虎嗡声道。说完,转过身,顾自生起了气。
“哈哈,你们两个都别闹了,快来吃酒吧,等吃了酒再闹也不迟。”星远招呼两人喝酒,两人这才冰释前嫌,在桌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