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吐露心迹

“哥哥究竟看上了哪个姑娘？”

姚大图虽然年纪比婧姝大，但在情爱上才刚启蒙，他红着脸不好意的说：

“我看上了，看上了小荣。”

“小荣，哪个小荣？”姚大图说的简单，婧姝一时之间没能反映过来。

“还有那个小荣，是妹妹家里的那个。”

直到这个时候，婧姝才恍然大悟。

“原来哥哥喜欢八姑娘，难怪上次在家庙的时候，我见哥哥看小荣的眼神充满柔情，小荣对哥哥似乎也有那么个意思，这个事好办，包在妹妹我身上，我保管替你办得妥妥当当，漂漂亮亮，用不了多久哥哥就能抱得美人归。”

婧姝拍胸脯保证一定会让哥哥娶到小荣，姚大图知道他这个妹妹言必行行必果，见妹妹言之凿凿，姚大图心花怒放，一连叫了几声好妹妹。

吃晚饭的时候，婧姝在餐桌上当着爹和娘的面说了哥哥的心事，姚大图起先还责怪妹妹多事，不应该对爹娘说，婧姝就嗔怪他，我不跟二老说，你已经定下的亲怎么退？姚大图一时语塞，觉得妹妹说的也有道理。

姚老爷点着头道：

“既然连小定都还没有下，退了就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被人家说几句闲话，如果为了不让人家说自己的闲话，而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回家，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爹说的在理。”婧姝附和着道。

现在只有等葛氏表态了，姚大图见母亲皱着眉，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推了推坐在边上的婧姝，轻声道：

“妹妹，我看娘会答应退亲吗？”

“娘，不是连小定都还没有下吗，只有让媒人去跟毕家说一声不就行了。”

葛氏啧了啧嘴，道：

“亲到不难退，反正连聘礼都还没有给，只是我派人打听过，说毕家的这位小姐才貌双全，性子又好，底下的人都叫她活菩萨，可见是好的了。说实话，我真有点舍不得退这门亲，不知那位八姑娘怎么样？跟毕家小姐比哪个更强些？如果毕家小姐比八姑娘强，我们还闹着把婚给退了，岂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当然小荣比那个什么毕小姐要好。”姚大图沉声道。

见儿子唬着脸这么一说，葛氏就有点恼了：

“你的眼睛看出来的人未必中，这还得问你妹妹，束家八小姐到底如何。”

老爷呷了一口喷香的米酒，插嘴道：

“孩子们的婚事让他们自己做主，你这个当娘的不应该一手包办，我觉得——”

“你别打岔！”葛氏没好气的打断了老爷，老爷朝一对儿女苦涩的笑了笑，又耸了耸肩，意思是爱莫能助。

“八姑娘好不好，娘只要问我就行了，我说八姑娘是好的，娘总该信了吧？”

“怎么个好法，说来听听。”葛氏需要掌握第一手资料，毕竟娶儿媳妇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可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老爷出其不意又插了句嘴，葛氏又朝他瞪起了眼睛，老爷缩了缩头颈，朝婧姝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婧姝朝父亲扮了个鬼脸，这是父女两从小到大的游戏，每当母亲说话，父亲插嘴，母亲总是拿眼睛瞪父亲，而父亲总是做出各种各样调皮的动作让儿女开心。

尽管几十年来形成的默契有点滑稽，但婧姝却对母亲正色道：

“照我看，八姑娘为人不错，模样齐整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性子好，四太太总是跟七姑娘闹不愉快，若没有八姑娘从中斡旋，四太太跟七姑娘的关系早就拧巴了。而且八姑娘还断文识字，写一手漂亮的楷书，又好静，没事的时候能一个人坐在屋里半天。”

“坐屋里半天，那岂不变成老僧入定了吗？”葛氏笑道。

“实不相瞒，八姑娘原先打算终身不嫁的——”

婧姝一说到这里，姚大图就急了，他一脸紧张的道：

“妹妹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婧姝见哥哥急成这样，想，如此看来哥哥的心已经被小荣踅走了，我如果不帮他的话，真怕他会迷失在里面。

“哥哥，你先坐下，我话都还没有说完，你就急成这样。没错，小荣先前是有那样的打算，但自从见到哥哥之后，我觉得她整个人都变了，哥哥你放心，你的事包在我身上。”婧姝又一次跟哥哥打起了包票。

姚大图朝婧姝重重的点着头，他一向都很信任妹妹，何况妹妹还在他面前保证的这么好。

葛氏见婧姝说八姑娘人品模样都不错，答应给姚大图退亲，姚大图心上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等吃过晚饭，婧姝就想着要去看望大娘、三娘她们，尽管彼此之间各住各地，不怎么往来，但婧姝回了娘家如果不去看她们的话，似乎又不太好。

“让贵嬷嬷跟你一起去，天色不早了，快去快回。”

“知道了，绵绵、贵嬷嬷我们走。”婧姝前脚刚走，葛氏后脚也出去了，她要去老爷屋里，老爷有事叫她。

“太太，天都黑了，让奴婢送你过去吧。”葛氏的丫鬟柳烟手上提着一盏风灯，她生怕外面黑乎乎的，太太一个人过去会有事。

然而葛氏却不想柳烟跟着一起去，她拿了柳烟手上的风灯，道：

“才几步路，我自个去就行了，你留在屋里看家，把火盆烧得旺旺的，内室用烟笼熏一把，记得把门窗关紧，还有，姑娘的家常衣服还在柜子里，你拿出来放在床上，等她回来后好穿，把铜壶在小火炉上慢慢烧起来，只用很小的火烧，这样等姑娘回来后正好是温的，正好可以用来洗漱。”

葛氏嘱咐的很仔细，柳烟乖巧的答应着。

交代完婢女，葛氏才放心的出门，她的屋子跟老爷的屋子之间有一条长长的回廊，葛氏一手拿着风灯，一手抱着手炉低着头快步朝老爷屋里走去。因为想着心事，差点被裙裾绊倒，葛氏趔趄了一下才站稳。年纪大了，腿脚有点不灵便，特别是骨头硬了，摔不起啊。

几天前老爷从宫里带回来一个消息，说漠西蒙古首领娇哆桒孖看上了婧姝，原来太后不知道婧姝已嫁作人妇，还想着要认她做义女，让她去漠西蒙古和亲。听说先前选上去的女子，那位高傲的蒙古国首领居然一个也看不上，唯独看了婧姝的画像之后，对婧姝的美貌赞叹不已。送画像去的人见娇哆桒孖对画上的女子凝望了很久，就知道和亲的事成了，回来把喜讯告诉太后，太后也觉得欣喜，巴不得马上把婧姝认作义女，把她嫁到蒙古去。

然而婧姝早已嫁人，太后知道这个消息后，懊丧了很久，还把手下一群无辜的人骂了一顿，太后怪他们犹豫不决，拖泥带水，如果早认姚婧姝为义女的话那该有多好。太后是有气没地方撒，其实犹豫不决、拖泥带水的人是她。

“老爷。”

“你来了。”

姚老爷早已经在等葛氏了。

“那个事情怎么样了？你今天不是刚从宫中回来吗？太后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认我们家婧姝作义女？”葛氏担心的无非就是太后仍想让婧姝做和亲的工具。

“哎。”姚老爷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我听到消息说，漠西蒙古首领对我们家婧姝一见钟情，太后知道婧姝已经嫁人后，很懊丧，特别是听说娇哆桒孖对着婧姝的画像凝视了很久的时候，太后更是气的把底下办事的人大骂了一顿——”

葛氏始终担心心爱的女儿会嫁去蒙古和亲，虽说婧姝已经嫁了人，但姑爷离家出走了，现在只有婧姝一个人，有丈夫等于没丈夫，若太后知道婧姝如今孤身一人，说不定还是要婧姝去和亲。

“太后把底下的人大骂一顿之后呢，她是不是还想让我们家婧姝去蒙古国和亲？那个蒙古国首领也真是的，放着这么多美丽的女子不要，偏要我们家婧姝，难不成我们家婧姝上辈子欠他的。”说到这里葛氏就来气。

姚老爷安慰了葛氏几句，对她说：

“你先别急，现在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不过娇哆桒孖对我们家婧姝念念不忘的确是真的，当太后听说婧姝已嫁作人妇，没有办法去和亲的时候，又选了几位美貌的女子送去漠西蒙古，可是高傲的娇哆桒孖连见都不见这些女子，直接命人把她们送了回来。送这些女子过去的人说，娇哆桒孖一定要娶画像上的女子为妻，把我们家婧姝的画像挂在床侧，每天晚上都要凝视很久——”

“呜呜——”

“夫人你怎么了？”

姚老爷见夫人忽然掩面痛哭了起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姚老爷一时紧张的脸色都变了。

“夫人的担心何尝不是我的担心，我和你谁都不希望婧姝嫁去蒙古，那里漫天风沙，茹毛饮血，婧姝从小在中原长大，哪里吃得起那种苦。但现在形势似乎对我们非常不利，可恶的蒙古国首领一定要娶我们家婧姝，太后正在打听婧姝夫家的情况，迟早会让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婧姝的丈夫已经失踪，万一太后让皇上下一道圣旨逼婧姝去蒙古国和亲，我们岂不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哎——”说到这里姚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

“先前若不是星遥救了婧姝，娶她为妻，婧姝早就嫁去蒙古国了，还好星遥得到消息，说太后即将认婧姝作义女，要把她当做和亲工具嫁给漠西蒙古的首领，我们以为婧姝嫁给星遥之后，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落地了。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娇哆桒孖非要娶我们家婧姝，他是脂油蒙了心，还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女人，一定要我们家婧姝做他的妻子？”

姚老爷见夫人越说越激动，只能安抚她：

“你别急，如果太后一定要让我们家婧姝嫁去蒙古，我们说什么都不嫁女儿就是了，最多鱼死网破。”姚老爷心意已决，葛氏完全赞成老爷的做法。

“婧姝无论如何也适应不了塞外的生活的，把她嫁过去等于让她活受罪，我们是婧姝的爹娘，如果我们不肯嫁女儿，太后难道还会派人来抢，来夺？她就算是皇帝的母亲也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

“是啊，如果到时候太后霸王硬上弓的话，我就跪在皇宫外，让天下人看看，皇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是怎么牺牲贫民之女的。”

“老爷，无论你做什么我都随你，哪怕跪在皇宫外面，我也跟你一起跪。”葛氏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老爷，老爷握了握葛氏的手，激动的说：

“总之一句话，我们死活都不让女儿嫁去蒙古活受罪。”

“老爷说的对，我们不能让女儿离开我们。”

尽管夫妻两个抱定主意不让婧姝充当和亲工具，两人的态度十分坚决，然而他们还是害怕凭自己犹如蝼蚁一般的力量无法撼动强大的皇族势力，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他姚子柏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医正，身份卑微的犹如草芥浮游，他们想保护婧姝，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然而夫妻两个也明白，他们可能保护不了婧姝，婧姝始终难逃和亲的命运，特别是现在星遥失踪不见了，如果星遥还在，就有理由说婧姝是有夫之妇，皇家总不见得逼一位有夫之妇嫁人吧。

希望不幸的事情不要发生，然而蒙古国的娇哆桒孖对婧姝垂涎三尺，朝廷在边境屡吃败仗，生怕一旦无法满足桒孖的要求，有战神之称的桒孖勇猛的蒙古军会突破最后一层防线，联合蒙古国其他部落，一举铲平中原。

形势危如累卵，和亲是最好的拖住娇哆桒孖的铁蹄的办法，姚家二老心知肚明，婧姝的命运已经走到了悬崖，如果太后坚持要让婧姝和亲，他们就算再反抗都无济于事。

面对汹涌的暗流，姚家二老心急如焚，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换婧姝的自由。

此时婧姝正在贵嬷嬷和绵绵的陪同下前去看望夏氏和余氏。

这座新造的园子宽敞大气，好些地方还是星遥亲自设计的，贵嬷嬷大大咧咧，指着不远处一座小巧玲珑的石桥说：

“姑娘，那座桥是姑爷让建的，名字也是姑爷亲自取的，叫望月桥——”

“咳咳——”绵绵用咳声提醒贵嬷嬷，说话小心，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贵嬷嬷见绵绵这样，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讪然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婧姝没想到前面那座造型古朴典雅的石桥是星遥亲自设计的，还取了一个这么负有诗意的名字。先前自己一直以为星遥整天嘻嘻哈哈，没想到他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这个新造的园子有一半是星遥设计的，一半是爹设计的，翁婿两个的设计风格如此接近，要不是一路走来贵嬷嬷总是不停在边上提点，这处所在是谁设计的，那处所在是谁设计的，婧姝还以为全部出自爹的手。

几个人来到三房余氏屋里，余氏和婧媚都还没有睡，婧媚在灯下绣鸳鸯枕，见婧姝来了，不好意思的把绣到一半的枕头塞在被子下面。

“姐姐。”婧媚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

“婧媚。”见到妹妹，婧姝也觉得很高兴。

“三姑娘几时回来的，如今我们分房住，关起门来各家不管各家的事，显得冷漠了。”余氏笑道。

“我今天刚回来，三娘别这么说，再怎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怎么会冷漠呢。”

“三姑娘还是这么会说话，这些孩子里头就属三姑娘的嘴最甜，我们家婧媚就是个笨嘴拙舌的，她如果能有三姑娘一半就好了。”余氏道。

婧姝知道这位三娘也有点促狭，她只淡淡的说了句，婧媚也是好的，就过去跟婧媚说起了话。

“我听说你快嫁人了，三娘已经给你定了亲，未来妹夫出自书香门第，没想到你嫁了个才子。”

婧媚羞赫的笑了笑，说：

“我才不想嫁人呢。”

“三姑娘看看，你妹妹说的是什么傻话。”余氏笑道。

“是啊，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这么好的人你若不要，将来小心后悔。”

“嫁人又有什么好的，你看大姐姐不是最好的例子，当初欢天喜地的嫁出去，媒婆把夫家吹得天花乱坠，没想到丈夫居然是个痨病鬼，已经停床了，大姐姐嫁过去是冲喜的。如今痨病鬼死了，大姐姐要回来，他们还不让，说，丈夫死了还不到百天就想回娘家，恐怕是急着回去嫁人吧。姐姐还不知道呢，大姐姐被夫家的人辖制，一点自由都没有，还是在那边当差的下人带回来的消息，说大姐姐整天被拘在房中，连半步都不许她走出来，底下服侍的人说的好听点是下人，说的不好听点是监视的人。如果大姐姐在屋里哭，很快就会传到婆婆耳朵里，这个时候婆婆就让府上最厉害的女人来骂她，每次都把大姐姐骂得厥过去。姐姐，大姐姐的婆婆这样对她，你的婆婆对你好吗，我别的不怕，就怕嫁过去之后受婆婆的气。”

婧姝正想开口，边上的余氏抢过话头，道：

“真是个傻孩子，你大姐姐那样是因为她动手打了自个的婆婆，她婆婆现在还瘫在床上呢。你大姐姐是前车之鉴，你只要不像那样，凡事都以礼让为先，你婆婆难道还是辖制呢？如果你行得正站得直，你婆婆还辖制你的话，你就跑回来跟我说，我去跟你婆婆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