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自由归宁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冰玉就醒了，她是这个屋里每天起得最早的人，然而等她起来之后诧异的发现，今天居然有人比她起得更早，这个人就是婧姝。

冰玉穿了衣服里里外外找了一遍，不见婧姝的踪影，不觉担心起来。想，四少奶奶最近心情不好，会不会出什么意外，还是让我叫醒绵绵、筝儿两个让她们帮着一起去找，说不定她到三姑娘屋里去了，妞妞病了，四少奶奶可能不放心，所以一大早过去看妞妞了也说不定。

“你们两个快起来，四少奶奶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

当冰玉喊醒绵绵和筝儿的时候，两个丫头都还没有睡醒，但当她们听冰玉说四少奶奶不见了时，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紧张的问冰玉：

“姑娘怎么不见了？”

“可能在院子里呢，不知冰玉姐姐找过没有？”

冰玉见她们两个紧张成这样，笑着安抚她们：

“没在院子里，我刚才还去找过，可能今天四少奶奶起得早了，又没有说去什么地方，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哈——”绵绵长长的打了个哈欠，重新钻到被子里，翻了个身，继续睡她的觉。

“你怎么又睡了，还不快起来，和我一起去找人。”

“就你啰嗦，姑娘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你难道还怕她走失，况且这里是家里，即使走失了也不会迷路，你急个什么，天色还早呢，我还要睡个囫囵觉，别叨扰我。”说完，绵绵真的睡了起来。

“你这丫头真是——”冰玉自己也不知道说绵绵什么好，她急的跺了一下脚，说：

“你不去找，我自己去。”

“咦，凌雀怎么不见了？”就在这个时候筝儿发现凌雀床上掀着被子，而人早就不见了。

“咦，凌雀去哪儿了？怎么连她也不见了？”如果不是筝儿发现凌雀不见了，冰玉还没有看到凌雀床上空落落的。

“不好，凌雀会不会被五姑爷抓走了！她昨天还对我说在滴翠亭看到五姑爷从那边过去，凌雀吓得躲了起来，但就在她躲藏的时候，五姑爷像是发现了什么，朝她躲藏的地方张望了好长一会儿时间。糟了，凌雀会不会真的被五姑爷抓走了！”想到这里筝儿再也坐不住了，她迅速穿上衣服。

冰玉带着不相信的口吻说；

“五姑爷不会公然到我们屋里来抓人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正应了一句话，色胆包天。”

“是啊，况且如果他到我们屋里来抓人的话，我们这些人怎么会不知道？”绵绵也觉得筝儿说的夸张了。

只有筝儿还在持续的紧张当中，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有一种专门把人迷倒的药吗，如果五姑爷有备而来，说不定已经用药把我们迷倒了，我们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而凌雀却被他掳走了。”

听了筝儿的话，绵绵嗅着鼻子闻了闻，说：

“并没有异味，怎么说他用迷药把我们迷倒了，我看你这丫头邪书看太多，脑子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凌雀肯定是和姑娘在一起，不用急，说不定她们马上就回来了，我还是睡我的回笼觉吧，哈——，好困。”绵绵又打着哈欠睡下了。

“你们可别大意，说不定凌雀真的让人掳走了。”

冰玉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一下筝儿的脑门，道：

“绵绵说的一点不错，你邪书看太多，脑子里都是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连冰玉姐姐也说我，我什么时候邪门歪道了，我再正经不过。”筝儿不服气的撅着嘴道。

“你不是邪门歪道，但离正儿八经也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见你整天捧着书读，都快成书呆子了。”躺在被窝里的绵绵说。

“你们连个联合起来欺负我，等四少奶奶回来后，我要告诉她。”

“一天到晚只知道告状，你跟某些人也差不多了。”

“是啊，你这么喜欢告状，何不去告御状，说你在这个屋里老被我们欺凌。”

“还说我呆呢，呆的人不知道是谁，为了这点事居然要告御状，这不成了高射炮打蚊子了吗。”

就在几个丫头说笑的时候，听见婧姝和凌雀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不知道她们三个醒了没有？”

“现在还早说不定还在睡呢，不过冰玉肯定起来了。”

“四少奶奶，这一大早的你们去哪儿了？”冰玉听见声音早就从内室走了出来。

绵绵也不再睡了，从被子里爬了起来，筝儿偏不要让起来，把她推到被子里，再把自己床上的一条被子也压在绵绵身上，接着整个人都压了上去，憋的底下的绵绵叫唤不止：

“坏透了的小蹄子，你想压坏我吗？”

“你不是说要睡回笼觉吗，睡回笼觉不盖笼盖怎么成，我就好比那笼盖，把你盖的严严实实的，让你睡个踏实。”

“死蹄子，快起来，真被你压得喘不气来了。”底下的绵绵挣扎开了。

筝儿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边说：

“我就好比笼盖，你睡的床就好比笼屉，你就好比笼屉里的大肉包，你们三个还站着干嘛，快来吃新鲜出炉香喷喷、热腾腾的大肉包呀。”

此时站在门口看着绵绵和筝儿闹的冰玉她们早就笑弯了腰。

“快放了你绵绵姐姐，凌雀做了好东西给你们吃。”

“凌雀做了什么好东西？”

“你们过来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咦，这是什么，好漂亮的糕点。”

“什么好漂亮的糕点，究竟多漂亮，让我瞧瞧。”筝儿不和绵绵闹了，走到外间一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盘五颜六色的糕。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长这么好看的糕，长的好看，还要好吃，若光好看，不好吃，岂不成了花架子。”筝儿边说边迫不及待的拿了一块送到嘴里，轻轻一嚼，觉得十分软糯爽滑。

“吃慢点，小心噎着。”婧姝见筝儿吃的快，生怕她会噎住，提醒她吃慢点。

“嗯，好吃，好吃——”筝儿嘴里吃着糕，含糊着说。

“这糕是凌雀做的，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有这一手，真是深藏不露啊。”此时绵绵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经过刚才和筝儿的嬉闹，绵绵的头发乱蓬蓬的，连婧姝见了也忍不住好笑。

“快去把你的头发梳梳吧，都快成花子了。”

“顾不了这么多了，先祭我的五脏庙要紧，我到要尝尝这么好看的糕吃起来是不是也入口。”

“你们两个真是饥不择食，若这个时候有人进来，还以为是一群恶鬼呢。”冰玉道。

“冰玉姐姐快尝尝，真的很好吃。”绵绵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糯绵软的糕，也要冰玉尝尝。

“好吃的话，我可以天天做给各位姐姐吃。”凌雀见自己做的东西这么受欢迎，信心大增，以后还要做给大家吃。

“我看还是免了吧，做这个又费劲又费时，你天不亮就起来了，一直忙到现在，我替你算了一下，为做这糕整整花了一个半时辰呢。”婧姝笑道。

“不费劲，只要姐姐们喜欢吃，我就乐意做。”

“呕——”筝儿吃的太快噎住了，一口气上不来，憋的脸都红了。

“快拿水来。”不知谁叫了一声，绵绵见边上正好有一个茶壶，也顾不得什么，直接让筝儿就着壶嘴喝。

“叫你别吃太快，看，噎着了吧。”婧姝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轻拍着筝儿的后背，以缓解她的痛苦。

“怎么样，好点了吗？”绵绵关切的问筝儿。

筝儿梗着脖子干咽了一口，舒了口气，惊魂未定的说：

“刚才差点被噎死。”

“为了庆祝你没有被噎死，再来一块吧。”凌雀调皮的笑道，同时把手上的一块糕递给筝儿。

筝儿摇着手，一叠连声的说：

“现在吃不下，缓一缓再吃，缓一缓再吃。嗝——”说着筝儿打起了饱嗝。

“哈哈——”

筝儿可爱的样子惹得婧姝她们都笑了。

沉郁的束府就是有了婧姝屋里的这些人才显得不那么灰暗。笑声一直传到院子外面，下人们听见这么爽朗的笑声，想，不知四少奶奶屋里又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情发生，她们每天都这么快乐，好令人羡慕。

刚吃过早饭，小丫头靑螺进来传话：

“四少奶奶，你娘家哥哥来了，说今日是四少奶奶的父亲的生辰，你哥哥要接你回去玩一天呢。”

在府上的日子实在太忙碌，连爹的生辰都忘了，礼物早就一个月前就备下了，一双鞋子，一件褂子，都是婧姝亲手做的。

“原来今天是亲家老爷的生日，四少奶奶你怎么不早说？”冰玉道。

婧姝笑了笑，道：

“我都忘了。”说完，她转身对站在门外的靑螺道：

“你去回太太一声，就说我今天要回家给父亲过生日。”

“是，四少奶奶。”靑螺答应着去了。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靑螺又回来了，冰玉见了觉得奇怪，问她：

“你回过话了吗？太太是不是不答应四少奶奶回去给亲家老爷过生日？”

“太太什么都没有说，她让四少奶奶去她屋里，大太太、四太太，还有三位姑娘都在太太那边。”

婧姝不知道婆婆叫她过去干嘛，但既然大太太也在，婆婆应该不会驳回自己的请求。

“你们几个留下看家，绵绵，你随我一起去太太屋里。”

“是，姑娘。”

等婧姝和绵绵走了之后，冰玉带着担忧的口吻说：

“不知太太允许四少奶奶回去吗？”

“放心，太太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天伦之乐难道还不让人享吗？”

“是啊，我觉得筝儿姐姐说的有道理。”凌雀道。

不一会儿婧姝就来到林氏屋里，彩新见婧姝进来来，笑道：

“你怎么不早说，今天原来是亲家老爷的生日，你如果早点说的话，娘昨天就放你回去了。”

“不碍事，如果不是整十岁的生日我们家都是随便过的。”

“四少奶奶这么说是不想让太太觉得过意不去，试问，如果你爹今年过的不是整十岁的生日，怎么会正儿八经让你哥哥来叫你回去？”大太太笑着说。

大太太说完，四太太附和道：

“是啊，是啊，四少奶奶一向都是省事的，这么说是不想让我们破费，其实我们还巴不得破费呢。”说着，四太太呵呵笑了起来。

此时婧姝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些礼品，大太太的丫鬟芷青正好进来，她手上捧着一个锦盒，不知盒子里装的是什么，芷青显得小心翼翼，生怕盒子掉在地上似的。

“芷青，把东西给四少奶奶，这是我给亲家老爷的生辰纲，一块鸡血石，也值不了几个钱，只不过略表一下心意罢了。”

大太太刚说完，四太太命冬梅把桌子上一个长形的木匣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排毛笔，从大到小依次排开着放在那里。

“这是湖州所产的紫毫笔，我正在愁不知道送什么给亲家老爷的时候，邈儿说，亲家老爷是读书人，何不送文房四宝给他，邈儿这么说到是提醒了我，我想柜子里不是正好有一盒紫毫笔呢，觉得送这个给亲家老爷再合适不过。”颜氏呵呵笑道。

“让四娘破费了。”婧姝说。

“你别过意不去，这是应该的。”颜氏道。

就在这个时候彩靳笑指着林氏道：

“婧姝，娘还有更好的东西给你呢。”

“娘也要给我东西？”婧姝一下子得到这么些东西，已经觉得很幸福了，此时四姐姐又说婆婆也要给她东西，婧姝感动不已，想，在这个家总算熬出头了，人们对自己的态度从原先的怀疑，到后来的刮目相看，再到现在的亲切友善，婧姝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她觉得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在座的每一个人。

“妙音，给亲家老爷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妙音笑道：

“都备下了，已经让小厮们抬到车上去了。”

听到这里，婧姝惊讶的想，娘给的是什么东西，居然要让人抬到车上去？

“娘，你给的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婧姝对林氏正色道。

哪知婧姝话音刚落，一屋子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四少奶奶以为二太太给你什么了，你紧张成这样？”丽珠说。

大太太见婧姝一脸狐疑，就告诉她：

“你婆婆送给你们家一扇好大的屏风，上面的花鸟画全部出自名家之手，而且还是孤本，出钱也买不到。”

“这么名贵的东西我不能要。”婧姝连忙说。

林氏笑道：

“这扇屏风是去年中秋节宁安侯家送的，我嫌放在家里累赘，想着你们家地方大，人少，正好用得上。”

“可是，这是侯爷家送给娘的东西，婧姝怎么能要，这件礼物实在太贵重了，还是请娘——”

“好了，你别再啰嗦了，既然是二娘给你的，你若再推辞，就显得看不上二娘送的东西似的。”丽珠绷着脸说。

这时大太太和四太太，还有彩新彩靳也都叫婧姝收下太太送的屏风，婧姝觉得如果再推辞的话，担心脾气耿直的婆婆会生气，谢过林氏之后就等于收下了她给的东西。

“时辰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上路吧，今天晚上就不要回来了，在父母身边住一晚，明天回家也不迟。”大太太道。

林氏见朱氏都这么大方，她这个做婆婆的如果小气的话，不是显得很不近人情。

“你大娘说的对，好不容易回家一次，不如多住些时日，住个两三天再回家吧。”

婧姝巴不得婆婆这么说，然而聪明的婧姝把喜悦放在心里，展颜笑了笑，先谢过朱氏，再谢林氏。谢完之后，大家都催她快上路，你哥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尽管婧姝归心似箭，但还不能马上就走，她还要简单的收拾一下行装。来到屋里，已经有几个管事的女人候在那里多时，她们有的是来回事的，有的是来领牌子的。

“谷大娘子，从明日起你让管事的女人到大太太屋里去领牌子，我要回家住几天。”

“四少奶奶要回去？”谷大娘子显得有点惊讶，因为如果不是归宁的日子媳妇是不能随便回娘家的，何况还要回去住几天。

既然是上头让四少奶奶回去的，底下的人也没什么好驳的。只是二少奶奶有点不自在，她对着潘氏的窗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潘氏听。

“哎，弱蕊，明儿个我们也回家吧，嫁过来已经整四年了，我还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呢。”

“姑娘，我们平白无故的回去作甚？”

二少奶奶见自己的丫鬟这么说，而不是顺着她的意思继续下去，不耐烦起来，语气生硬的道：

“谁没有父母，谁不想回家享天伦之乐，我怎么就偏偏身在这个屋里，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啪”一声，窗屉子落了下来，潘氏的脑袋从里面伸了出来，对着二少奶奶站立的方向高声道：

“哪个倒了八辈子的霉？有本事就跟人家一样，能讨上头的欢心，能当家理事，能左右逢源，最关键的是能不七劳八伤的，整天抱着个药罐子过活，你若能这样，我就依你，别说回去住几天，哪怕住上半年我也没有一句怨言。”

二少奶奶气得憋红了脸，她身子骨弱，经常需要药物调理身体，所以最讨厌人家说她是药罐子，然而潘氏却偏要触她最痛的地方，二少奶奶想跟潘氏辩论，可又不敢，毕竟她是自己的婆婆，万一冲撞了她到时候吃亏的人只会是自己。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忍下这口恶气，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