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关门捉凶

尽管谷家娘子没有把孙百合是如何拒绝她的话对林氏说，后来林氏还是知晓了，她要跑去跟孙百合理论，被彩新彩靳两姐妹死活劝住了。

“娘何苦跟这种不讲理的人枉费口舌，这种人理她做甚，她张狂不了几日，等三弟回来后再收拾她。”

“是啊，有那闲工夫跟她拌嘴，到不如在家里歇着。”

林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要让老爷来评这个理。姐妹两见母亲这样，又劝她，爹身体不好，娘难道还想打搅他吗，万一爹有什么闪失，谁来担这个责。林氏觉得两个女儿说的不无道理，就强忍下这口气，说等星远回来之后就让他把孙百合休了。两姐妹安顿好林氏，就跑来婧姝屋里商量，棺材放在家里总不是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抬出去。

婧姝忙着让人去找朦胧，直到天色快暗的时候才找到她。朦胧前脚刚进来，彩新彩靳两姐妹后脚就跟了进来。

彩新性子急，一进来就噼里啪啦的说：

“婧姝，你看，这还成体统吗，这么大的一口棺材居然就停在院子里，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从那边经过，见了这口棺材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恐怕连汗毛孔都竖起来了，别说晚上见到一口棺材觉得阴森恐怖，就算大白天的见了都会汗毛冷冷。”

“三姐姐稍安勿躁，我有几句话想问朦胧，等朦胧说完了，我们再商量棺材的事。”

此时彩新才发现朦胧也在屋里，她局促的站在那里，低垂着头，像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样子。看到朦胧这样，心直口快的彩新忍不住问她：

“你干嘛低着头，难道挨了四少奶奶的训斥了？”

朦胧见三姑娘误会，一得连声的说：

“四少奶奶没有训斥我，真的没有。”

“那你为何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我——”朦胧吞吐着，似乎很难开口。

婧姝只留冰玉她们在屋里，她让站在门口的绵绵把门关上，走到朦胧跟前，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彩新跟前，道：

“三姐姐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委屈也说，你放心，你今天在这个屋里说的话没有人会透露出去。”

朦胧还是像刚才那样低垂着头，不肯开口。

冰玉急了，忍不住上去数落朦胧不知好歹：

“你平时挺爽利的，这回子怎么成哑巴了？我找了你整整一天，腿都快跑断了才找到你，你到好，居然躲到吉祥家里去了，你心里若没有鬼，为什么要躲到别人家里去？是你第一个发现金姨娘的尸体的，你说，金姨娘是怎么死的？”

面对冰玉的数落，朦胧仍旧不开口。

这下连绵绵她们也忍不住犯起了急。

“冰玉说的没错，她心里肯定有鬼，否则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朦胧姐姐，我想你也不愿意做某些事情，不过如果你不做的话，三少奶奶就会给你脸色看，你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是吗？”

“什么得以不得以，依我看她是三少奶奶的帮凶，一起害死金姨娘的。”

冰玉话音刚落，彩靳倒抽了一口冷气，走上前去，问朦胧：

“金姨娘到底怎么死的，你到是快说呀。”

朦胧受不了这些人的逼问，大哭了起来。

彩新见她哭，高声道：

“金姨娘是不是被孙百合害死的？你如果知道真相就不应该瞒着，你若替杀人凶手隐瞒你也就是杀人凶手——”

“三姑娘，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我的手干干净净，一滴血都没有沾，呜呜呜——”朦胧跪在彩新跟前边哭边说自己不是杀人凶手。

婧姝在心里默默点着头，朦胧是知情者，她知道孙百合做的所有事情，不过碍于孙百合的淫威不敢说罢了。

“你先起来。”婧姝扶朦胧起来，朦胧仍旧跪着，边流泪，边说：

“我知道四少奶奶、三姑娘、四姑娘、冰玉、绵绵、筝儿都是好人，我也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有多么深重，不过我真的不能说，否则，否则——”

见朦胧又吞吐起来，彩新实在不耐烦了，大声道：

“否则就什么，你怎么老说半拉子话，听得我心里直发毛，你若还不放老实，我就拿出家法来，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我拿家法来伺候你。”

朦胧见三姑娘搬出家法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不过她仍死死的咬着，不肯把事情说出来。婧姝觉得如果朦胧不肯说，再逼她也没有用，可能她还需要点时间来好好想想，婧姝让朦胧回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朦胧居然不肯回去。

“你不回去今天晚上住哪儿？难道想跟我一起睡，我告诉你，我可不让你睡。”冰玉也来气了，朦胧死活都不肯把真相说出来，冰玉觉得愤懑。

婧姝见朦胧期期艾艾，实在可怜，想，她可能有难言之隐，孙百合手段毒辣，她是担心把实情说出来之后遭孙百合的报复。

“你今天晚上就在我屋里住下，等天亮之后再做决定。三姐姐、四姐姐你们也都回去睡吧，天色不早了。”在说这话的时候，婧姝背对着冰玉她们，她朝彩新、彩靳眨了眨眼睛，两姐妹会意，觉得婧姝留朦胧住下，肯定有她的用意，因此婧姝让她们回去，两个人也就回去了。

“你们也全都回去歇着吧。”婧姝对冰玉她们说。

“四少奶奶，你真的要留她住在这里，你难道不怕她害你吗？”冰玉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放的很响，她这话是说给朦胧听的。

朦胧装作没有听见，婧姝朝冰玉笑了笑，做了个让她们走的手势。

这些丫头跟婧姝相处的时间长了，早就跟她心有灵犀，见四少奶奶赶她们走，就知道想单独跟朦胧待着，也许等人少了之后朦胧会对四少奶奶打开话匣子。

“姑娘，你小心点，跟一个杀人凶手同处一室，等于引狼入室。”绵绵已经走到门口了，还假意提醒婧姝小心。

婧姝笑道：

“就你废话最多，快回去睡吧。”

等屋里只剩下婧姝和朦胧两个人的时候，朦胧不再像先前那么紧张。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朦胧见四少奶奶问她，依旧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婧姝上前几步，跟她面对面坐着，语重心长的对她说：

“现在金姨娘的棺材还停在院子里，三少奶奶死活都不让人把金姨娘的棺材抬出去，她说要么拉到坟场去埋了，要么放在家里，你难道不觉得古怪吗？”

婧姝试探性的问朦胧，她仔细观察朦胧的表情，发现她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在害怕些什么。看到朦胧只有，婧姝心里就明白了。她继续加强攻势，语气比刚才重了：

“如果三少奶奶真的做了见不得光的事，你知道的话，我劝你还是早点说出去来。一来，纸包不住火，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你在三少奶奶的授意下做了有辱门庭的事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时候是没有人会救你的。二来，金姨娘的死因已经引起人们的怀疑，大家都说金姨娘好好的怎么会死，而且三少奶奶不让人碰棺材，这就奇了，如果金姨娘的死因没有问题，为什么急着把金姨娘的棺材拉到坟场去埋了。”

朦胧尽管努力保持镇定，但是她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头还是像刚才那样垂得很低。

“金姨娘的身体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好，她身上小毛小病很多，人们不过胡乱猜疑，因为三少奶奶平时对金姨娘不好，所以她现在死了，就以为是三少奶奶害死她的，其实不然。”

朦胧终于开口了，不过她的话令婧姝觉得有点失望，听她的口气似乎金娘的死因一点疑问都没有。凭婧姝的聪明劲是不会相信没有疑问的，可能朦胧真的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才会这么说，我再问问她，看她还会说什么。

“你是今天早上发现金娘的尸体的？”

“嗯。”

“金娘的尸体有什么特征？”

“面皮很黑，嘴唇青紫，别的也没什么。”

“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味道？”朦胧抬起头诧异的看着婧姝，想了想，说：

“金姨娘因为神志不清，常吃一味中药，屋里是常有药味的。”

听到这里，婧姝觉得快接近事实的真相了，她问朦胧：

“金姨娘常吃的中药是哪个开的？先前给我们家看病的王大夫告老还乡了，她得的是什么病，请谁回来看的？药又在哪里赎的？”

面对婧姝一连串问题，朦胧显得有点忙乱，不知道先回答她哪一点好，婧姝让她慢慢说，朦胧边想边说：

“她吃的药是三少奶奶让闻樱去咱们家的药铺赎的，至于她的病是谁看的，说出来恐怕四少奶奶不信，是三少奶奶给把脉号诊的。”

“哦！”婧姝讶然失声，她终于敢肯定金娘的死是孙百合一手造成的。

“四少奶奶，怎么了？”朦胧见婧姝一惊一乍，觉得奇怪，愕愣的看着她。

婧姝脑海里盘桓着一系列问题，孙百合真是杀人于无形，不过她杀死金娘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婧姝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不为外人知的隐情，可惜朦胧知道的太少，否则就能揭开事实的真相了。

“你替我做个事。”

“什么事？”朦胧急于表现，因为她知道自己很难再回到孙百合身边，孙百合怪她发现了金娘的尸体，视她为眼中钉，况且现在那边根本用不上她，孙百合最信任的人是她带过来的闻樱，还有就是妖精似的仙儿，朦胧根本不入孙百合的眼。

婧姝走到窗前，朝三房那边张望，此时天色已黑，什么都看不真切，不过婧姝知道金娘的棺材还停在院子里，但愿孙百合已经睡下了，如果她还像白天那样死死的护住棺材不肯离开的话，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没法做了。

“你去一趟西厢房，把金娘喝的药带出来。”

“这——”朦胧为难起来，她害怕被孙百合发现。

婧姝见朦胧这样，脸一沉，威严的说：

“金娘死的不明不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查出死因，既然你是三少奶奶屋里的人，万一查下来，你觉得自己能洗脱罪责吗？即使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又怎样，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三少奶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婧姝这么说等于提醒朦胧，如果金娘是被人害死的，孙百合肯定会找借口把害死人的罪名强加在朦胧身上，朦胧仔细想了想，觉得四少奶奶说的不无道理，她只有紧紧抱住四少奶奶这棵大树，才可以在孙百合污蔑她的时候拉她一把。

“好吧，我去把金姨娘吃的药带出来。”

“你小心行事，现在估计她们已经睡下了，闹腾了一天也该歇着了。”

“四少奶奶放心，我会小心的。”

婧姝让朦胧从后门走，朦胧在夜色的掩护下快步朝孙百合所住的院子跑去。原来冰玉她们没有真的离开，几个丫头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见四少奶奶开了门，她们又都过来了，一进来发现朦胧不见了，都觉得好奇，婧姝把缘故说给她们听，她们都替朦胧捏一把汗。

“希望朦胧姐姐能顺利拿到药。”筝儿的心都悬了起来。

“如果金娘真的是被三少奶奶害死的，我们该怎么做？”冰玉已经在设想最可怕的后果。

婧姝一脸严肃的说：

“如果金娘真的死于非命，那么我们就把她的尸体交给官府，让仵作验尸，这样对死者是最大的安慰。”

丫头们见四少奶奶做了报官的准备，一致反对婧姝这么做，她们的理由是家丑不可外扬。

婧姝做事从来不畏畏缩缩，她见丫头们都反对她，就道：

“是不是要报官，等朦胧回来后再做决定。”

这边所有的人都替深入虎穴的朦胧捏一把汗，当事者朦胧更是紧张得背脊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她借着暗淡的月色来到院里，惊讶的发现白天还放在这里的棺材居然不见了。棺材当然不会自己生脚跑掉，肯定是被人抬走的，一心想抬走棺材的人只有三少奶奶，她肯定趁天黑命人把金娘的棺材抬走。发现情况之后，朦胧急着回去告诉婧姝，但就在她拔腿想走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几个人压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从后门走，直接拉到坟场去埋了，手脚做的干净点，动作麻利些。”

“是，三少奶奶。”

“千万别让人看见，事成之后自然有你们几个的好处。”

“三少奶奶放心，我们一定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如此最好，快去吧。”

“是，三少奶奶。”

朦胧惊出一身冷汗，原来孙百合要把棺材抬出去。不行，我得告诉四少奶奶，三少奶奶鬼鬼祟祟，肯定有问题，如果不是她心里有鬼，为什么这么在乎金姨娘的棺材放在哪里，如此看来金姨娘真的是她害死的。边想朦胧边朝婧姝屋里跑去，此时她也顾不得被人发现，跑得飞快。

孙百合眼看着小厮们把金娘的棺材抬了出去，她悬着的心也放下了，闻樱扶着孙百合的手臂，说：

“姑娘，我们回去吧。”

孙百合似乎还不肯回去，伸长脖子继续朝前张望，可惜天色太暗，她看不清前面的情况，此时风大了起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孙百合猛打一个激灵，觉得一阵寒意从背脊上涌了起来，缩着脖子，对站在边上的闻樱说：

“好冷。”

“姑娘，我们走吧，还是待在家里暖和。”

不知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所以才会觉得冷，孙百合的心砰砰直跳，闻樱发现她的手很凉，手心里全都是汗。

“姑娘别怕，扫把星都已经死了，况且棺材也抬出去了，姑娘大可以高枕无忧，还有什么好担惊受怕的。”

“扫把星虽然除掉了，不过还有朦胧这个讨厌鬼，自从扫把星死了之后，她连踪影都不见了，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一说起朦胧，孙百合就咬牙切齿。

“理她呢，她爱怎样就怎样，离了姑娘，我看她连日子都没法过。”

主仆两个计议着朝家里走去。

几个小厮刚把金娘的棺材抬到仪门口，也不知怎么回事，套在杠棒上的麻绳居然断了，“咚”的一声巨响，棺材掉在了地上。可能是惯性的作用，也可能棺盖本来就没有盖紧，随着落到的震荡，棺盖居然弹开了，露出一条缝隙。

“什么味道这么臭！”其中有一个小厮叫了起来，他闻到一股无法形容的臭味，用手掩住了口鼻。

“是死尸的臭味。”还是站在他边上的小厮聪明，一闻就知道奇怪的臭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当他们朝棺材看去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棺盖居然开着，正好露出死者的脸，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死得这么难看的人，脸色乌黑，双目圆睁，舌头暴露在外，原本红色的舌头也变成了黑色。死者可怕的样子吓破了小厮们的胆，他们落荒而逃，连灯笼都顾不上拿，连滚带爬朝前跑去。

朦胧跑回来告诉婧姝，三少奶奶已经让人从后门把金姨娘的棺材抬走了，婧姝迅速行动起来，让人把所有进出束府的门都堵上。自从婧姝回来之后，门子头早就不是来喜，考虑到张根年纪大了，就让他的女婿贾缶做了门子头，今天正好贾缶值夜，见四少奶奶吩咐说要锁门，贾缶亲自出马，带领几个小厮把所有进出束府的大门、中门、小门全都堵上了。纵然你有会飞的本事都逃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