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才只有十七岁,第一次被女人搂搂抱抱,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他推开花婷秀,走到星遥跟前,再一次用哀求的口吻说:
“四爷你快跟我回去吧,四少奶奶和太太都快急疯了,她们一位是你的母亲一位是你的妻子,四爷难道忍心让她们替你担心吗?”
星遥不耐烦的赶木头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小心我捶你。”
“四爷,这儿又不是你的家,你——”木头话还没有说完,花婷秀又像一条水蛇似的缠了上来,只见她用一条手臂勾着木头,娇笑着说:
“你们四爷是不会回去的,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四少奶奶,就说四爷会一直在我这里住下,再也不回去了。”说完花婷秀摸了摸木头的脸,木头羞赫不已,逃也似躲到星遥身后。
星遥起身离座,木头还想追过去,星遥已经重重的关上房门,木头没有办法进去,只有站在外面干着急。花婷秀见状又想缠在他身上,木头这次有经验了,还没有等花婷秀缠上来,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花婷秀站在门口朝木头喊:
“你怎么跑了,你不是要把你们家爷带回去吗?你们家爷要在我这里长长久久的住下,你回去之后对你们家奶奶说,四爷住我这了,请你们家奶奶放心,我会好好伺候好他的。”
木头害怕花婷秀又像藤蔓似的缠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只要花婷秀一上他的身他就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特别是她身上的脂粉味,木头闻了觉得鼻子痒痒的,像有小虫在里面爬似的。木头无功而返,不知回去之后该如何跟主子交代,悻悻然的往回走,一副蔫了菜的模样。
花婷秀敲了半天门星遥都不肯开,她走到窗前,从敞开的窗户里看见星遥躺在床上闭着眼不知睡了还是没睡。
“四爷,快开门,让我进来。”花婷秀道。
星遥并没有睡着,他躺在那里对花婷秀说: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花婷秀怎么肯放弃单独跟星遥在一起的机会,她强烈要求星遥开门,星遥被弄得烦不胜烦,粗声道:
“你给我安静!否则我就回去了。”
花婷秀多么想星遥留下,有了这个下马威她哪里还敢胡搅蛮缠,识趣的退了下去。这几天虽然四爷住在她这儿,但每天四爷都把自己锁在房里,不知在干些什么。花婷秀觉得奇怪,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四爷似乎想寻短见。因此尽管星遥一再拒绝花婷秀接近他,然而花婷秀的心思无时无刻不在星遥身上,她若有什么要去做,就会让自己的婢女或者看门的老儿进来守着星遥。
到了第四天木头终于找了过来,木头打听到四爷住在这里实属不易,他都快跑断腿了才凭记忆想起四爷曾经好像到过一处两边开满夹竹桃的巷子里,巷子尽头好像有一座很小的庭院,可能四爷去了那里。木头的记性还不差,居然让他找到了,不过可惜的是四爷不肯跟他回去,害得他两手空空返回,真不知该如何跟四少奶奶交代。
此时婧姝正在朱氏屋里替三少爷大婚做各种准备。婧姝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张罗星远的婚事,大娘很看重这门亲事,凡事都要求做到最好,娶妾那天用的一应器物都是新的,不但是新的,而且还是请人定制的。有时候二太太想节省,说这样东西就不必买新的了,遥儿成亲的时候没用过的都还有呢,然而大娘却说遥儿是遥儿,远儿是远儿,远儿怎么能用遥儿用剩下的东西呢。二太太后来也不参与了,凡事都有大太太决定,底下的人说大爷成亲的时候大太太都没有这么忙乎过,可见大太太对三爷的喜爱已经超过了对自己儿子的喜爱。大爷成亲的时候婧姝不知道是怎么个情景,不过看大娘凡事都要做到最好的那股劲头就可知她对这门亲事有多重视。
婧姝一直觉得大娘与众不同,是大家族的模范,要是换了别人又不是自己的儿子成亲,何必这么上心。大娘不是这样,她对自己喜欢的人会捧出一颗心去,这样的人热情的就像一团火,婧姝不禁在心里感叹大娘的好。
“等三爷成亲之后就让他搬到西边去住,那里地方大也清净。”朱氏道。
婧姝心想,西边除了莲花小筑一处院落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住,莫非大娘想让三爷住在莲花小筑?
就在这个时候婧姝见一个人在门外探头探脑,婧姝眼尖,觉得那个人像是木头。她让筝儿出去看看外面是谁,婧姝听见筝儿和木头的对话,就知道木头没有把星遥叫回来。此时朱氏也听见了声音,她让筝儿把木头叫进来。木头一路跑回来,脸上汗涔涔的,朱氏问他:
“四爷在哪儿?你怎么没有把他带回来?”
木头不敢说实话,道:
“小的没有找到四爷。”
朱氏愕愣的看向木头,疑道:
“怎么会没有找到?我看你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没有去找。”
木头深感委屈,跪下,急道:
“大太太说这话真真把小的埋汰死了,这几天小的连饭也顾不上吃,天天在外面找四爷,确实没有找到,小的跑得腿都快断了。”
“你先起来吧。”婧姝道。
“是,四少奶奶。”木头退到边上。
婧姝跟朱氏告退,说家里还有事,要回去,朱氏笑道:
“四少奶奶从早起到现在一直在这里忙活,我连杯茶都没有招待四少奶奶,四少奶奶不如喝了茶再走吧。”
婧姝道:
“不了,大娘我走了。”婧姝急着回去是想问木头四爷的行踪。婧姝早就已经发现木头在大娘跟前有所隐瞒,他这样可能担心大娘知道了四爷的落脚点后会生气。
婧姝一出来就迫不及待的问木头:
“四爷在什么地方?”
木头苦瓜着脸道:
“四少奶奶不瞒你说小的已经找到四爷了,但四爷死活不肯跟小的回来,小的连嘴皮子都磨破了四爷还是不肯回来,看来只有四少奶奶自己去叫,爷才肯回来。”
婧姝疑惑的看着木头,想,星遥到底在什么地方,居然让他这么乐不思蜀?
此时筝儿忍不住问木头:
“你说话别说半截,快把话说清楚,爷在哪儿?”
木头怯怯的看了看婧姝,婧姝见他战战兢兢的模样,正色道:
“你有什么话就说,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
有了四少奶奶的保证,木头才敢如实相告,婧姝万万没有想到星遥会在花婷秀的香闺。但凡男人在家里觉得郁闷就会找一个可以让他快乐的地方,是啊,如果待在家里的话就会看见自己,而自己恰恰是他最不想见的人。花婷秀惯会哄人,生了一张巧嘴,一副俊模样,难怪星遥会沉浸在温柔乡里连家都不要。
当婧姝在木头的带领,让吉祥驾驶马车把她带到花婷秀的住处时,已过了午时。筝儿有点沉不住气,把上了栓子的门拍得啪啪作响。婧姝让她稍安勿躁:
“筝儿,停下。”
筝儿刚停下,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咳嗽的声音,伴随咳嗽声而起的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宁娃,你是不是又淘气了,小心我拿笤帚打你,上次才刚被过打,难道皮肉又痒了?”
原来守门的老儿以为敲门的是隔壁那个淘气的男孩,筝儿再也忍不住了,她冲里面高喊:
“没脸色的东西还不快开门,束府四少奶奶来了,你们这些东西莫非连个王法都没有,竟敢怠慢我们家奶奶!”
筝儿直接报上名讳,可惜守门的老儿耳背的很,根本没有听清筝儿的话,他边过来开门边咬着牙说:
“臭小子,我看你的皮肉是真的痒了,今儿个我非打折你的腿不可。”说到这里,只听里面传出棍棒掉在地上的地方,那老儿肯定在找打人的棍子。
木头把四少奶奶让在身后,他挺身站在最前,冲紧闭的大门高喊:
“快开门,我们家奶奶来了!”
木头的这一声喊被正在厨房做饭的花婷秀听见了,花婷秀一愣,想,难道是四爷的妻子来了?她让婢女看着点火,自己跑到外面探看虚实。
门就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守门的老儿手上果真操着一根铁棍,他正要把铁棍举起,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想好好教训一下淘气的宁娃时,发现举在半空的铁棍动不了了,木头一把抓住了铁棍,厉声道:
“老眼昏花的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来的人是谁?”
老儿上了岁数,正像木头说的那样老眼昏花,他只见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在那里,从衣装上判断好像是女的。
“这,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老儿急了,想,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不知是何来历。
婧姝走上前,对木头说:
“放了他。”说完,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花婷秀巧笑倩兮站在屋檐下,婧姝迎着她走上去,花婷秀站着不动,直到婧姝走到她跟前,才勉勉强强作了个揖,不咸不淡的叫了声:
“四少奶奶。”
婧姝看了看她,说:
“四爷是不是在你屋里?”
花婷秀一脸疑惑的说:
“四爷怎么会在我屋里?四少奶奶问的也太奇了吧?”
婧姝正要说什么,被筝儿抢先了,筝儿指着花婷秀的鼻尖,没好气的说:
“识相的话快把四爷给我交出来,否则就有你好看。”
花婷秀冷冷的看着筝儿,呵呵干笑了两声,道:
“你不是**吗?怎么没在庙里敲木鱼,跑到这里来颐指气使教训人了?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吗,四爷不在我这儿,你们请回吧。”
此时婧姝已经把庭院的格局看了个清楚,她对东边一间厢房产生了怀疑,直觉告诉她,星遥应该在里面。婧姝朝厢房走去。
花婷秀见状,脸上露出一丝惶恐的神色,她快速走上前去,挡在婧姝跟前,沉声道:
“四少奶奶该不会搜我的屋子吧?四爷真的不在我这,我如果骗你就是王八羔子。”
婧姝不予理会,推开花婷秀朝前走去。
此时木头从边上蹿了出来,花婷秀媚笑着看着木头,一步一步朝木头走去,木头还怕她又像刚才那样缠到自己身上来,边后退,边说:
“你别过来,四少爷就在你屋里,我刚才来的时候见过四少爷。”
花婷秀见木头畏她,偏要用色相去勾引木头,她把木头逼到墙角,顺势粘在他身上,抱着木头,咯咯笑道:
“你是眼花了,还是疯魔了,四爷什么时候在我屋里了,我看你这么点岁数别的本事没有,无中生有的本事到不小。”
木头想把花婷秀推开,不想手正好推在花婷秀的两个奶子上,木头吓得缩成一团,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花婷秀笑得梨花乱颤,抓住木头的手让他摸自己的奶子,木头哪里被女人如此调戏过,吓得乱了方寸。
“这是老娘的奶子,你来摸呀,这是老娘的屁蛋,你来捏呀。哈哈,看把你吓的,老娘又没怎么你,你干嘛吓成这样,我又不是老虎,不会把你吃了的。”花婷秀紧紧的缠在木头身上,木头再也不敢去推她,生怕再碰到她的敏感部位。
婧姝敢肯定星遥就在厢房里,她站在窗前,对躲在里面不肯出来的星遥说:
“你这样算什么?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几天几夜不回来,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说到这里,婧姝鼻子一酸,连声音都颤抖了:
“娘也盼望着你回去呢,你快跟我回去吧。再过几天三少爷就要娶亲了,大娘还想让你去广陵迎亲。还有,娘想让你纳冰玉为妾,她这几天一直在家里唠叨,说你不回去是跟她作对,因为你不想娶妾。”婧姝想让星遥知道他走的这几天家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她希望星遥能体谅别人的处境。
星遥躺在床上,婧姝的话清晰的传到他耳朵里,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娘一意孤行仍然要三哥娶孙百合为妻。孙百合有疯魔症难道老于世故的大娘没有看出来吗,连自己都看出来了,大娘怎么会没有看出来。这些人都以利益为先,因为想到孙家只有一个女儿,三哥做了他们家的女婿之后就能继承孙家的祖业,所以无论孙百合有病还是没病,能和他们结亲就好。
哼,这些人都是势利眼,为了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只有我才是最傻的,婧姝到现在为止仍然不知道我娶她是因为我爱她,也是因为我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和亲的牺牲品。如果当初不是我这么果断,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婧姝娶回家,此时婧姝已经是塞外某一个藩王的王妃了。寂寥的大漠将是她永远的家,这对于从小生活在中原的婧姝来说太残忍了。
然而这段姻缘注定是错误的,婧姝从来没有爱过我,在她心里只有三哥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两个背着我,私下传递信物,什么古董扇子,什么七彩花灯,全都是爱的表示。说到底只有我是最傻的,白白替人家做了嫁衣裳。这几天星遥一直都在这间屋子里苦苦思索一个问题,是不是已经到了放手的时候,放婧姝走,就等于给她自由。然而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星遥觉得他不能放婧姝出去,否则等于杀了她。试问一个嫁作人妇的女人怎么可以重新回到自己家里去,就算再想给婧姝自由,也不能这么做。
“星遥,你出来吧,我在外面等你。”婧姝道。她怀着企盼的心情等在外面,希望星遥就算不看她的情分上,看在大娘和娘的情分上也应该回去,况且你已经在外面待了这么多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花婷秀见姚婧姝一个人在窗下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此时四爷就待在那间屋子里。花婷秀生怕四爷被姚婧姝带走,放开木头,径直走到婧姝跟前,道: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四爷不在这里,你要找到别的地方去找,自己没本事看住自己的男人,居然闹到我这里来,你去打听打听,我花婷秀什么时候做过勾引人家丈夫的事?”花婷秀说的趾高气扬,她有信心四爷不会跟姚婧姝回去。
“星遥,你出来吧。”从进来到现在婧姝没有高声说过一句话,花婷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开始她以为姚婧姝会大吵大闹,让她把四爷交出来,然而让花婷秀吃惊的是,到现在为止姚婧姝一丝一毫的火都没有发过。她就像一阵清风,没有弄出一点声响就这么进来了,来了,更安静,站在窗下说话,没有跟她闹,也没有跟她吵,这究竟是为什么?花婷秀一直在欢场上打滚,她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如果正妻找来无外乎两种情况,要么带着家丁奴才等人浩浩荡荡的冲进来,发一通威,然后把男人带走,要么一上来就甩她两个嘴巴子,可姚婧姝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静静的站在窗下,跟里面的四爷说话。